[陸小鳳]劍指葉孤城 第048章

作者 ︰ 川西壩子

第048章

「葉孤城,你沒有對我說謊?」丹彤她安靜地趴在他的懷里,現在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之前的事情了,她現在只想知道,葉孤城他到底有沒有對她說謊。

之前有埃爾維的事情在,所以對于謊話,對于信任之人的欺騙,她非常地反感。

葉孤城沒有說話,攬在她腰身上的雙臂微微用力,將她緊緊地擁住。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屋檐上積水滴落的滴答聲。

一時間,兩人之間沉默無言。

他抱著她,大手輕輕地在她腰後慢慢地替她揉著,溫柔且細心。

如此隔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不會。」低沉聲線里透出的鏗鏘堅定,讓丹彤那懷疑和煩躁的情緒好了不少。然後,他又問︰「丹彤,那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她現在不想說這個事情了,她問葉孤城道,「那你在拾到我的東西的時候,它是裝在哪里的?」

她現在想要知道那個能屏蔽能量晶體柱散發出波長的東西,那東西太可怕了。即便是回不去塞戈維亞,她也要把那神奇的東西給尋到。

葉孤城想了想︰「是個小玉匣子,我讓車夫給收起來了。」

「玉匣子?」听到這個回答,丹彤更是驚訝極了。

她從他的懷里抬起頭,瞪著大眼望著他。玉石她是知道的,葉孤城也不是沒有給過她玉石做的簪子和配飾一類的東西,可她當時真的沒有起心研究過過玉石,只是單純的把它們當做一類裝飾用品而已。

葉孤城是習武之人,夜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瞅著丹彤那滿是吃驚的眼眸,說道︰「是車夫在道路上見到的,當時拾起來的時候,那玉匣子上還全是灰塵呢。」話落,他便輕輕地動了動身子,讓她趴著更舒服一些。

「那明天給我看看,可以嗎?」她問。

「好。」葉孤城說道,又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他的懷里,「睡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房間里又安靜了下來,可是丹彤卻是剛剛睡飽,一點困意也沒有。

她安靜地趴在葉孤城他的懷里,然後開始想著留下後代的事情。

在她第一次與生物倉分離的時候,主腦依格納緹就已經在她的脖頸後微型智腦里做了準備,密切地監視著她體內的變化。尤其是在孕育後代的這一點上,只要她一旦與其選定的對象有過親密接觸,只要一旦有受精卵產生,便會在第一時間里監察到。她現在想到了才不久與葉孤城之間的事情,心中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現在,她還是和葉孤城他在一起了,不過讓丹彤有些擔心的是依格納緹對她說過的話。

因為長久地呆在生物倉里,她的身體就一直處在半休眠模式,身體機能下降不說,而且正常的排卵期也無法監測了。住在白雲城的時候,她更本就無法檢測到排卵期,依格納緹也一直很關心這個事情,不過這個只能是慢慢的恢復。想到這些,丹彤心底也是在不停的嘆氣。

她睡不著,在葉孤城他懷里的輕聲嘆息倒讓他很擔心。

「丹彤?」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伸手慢慢地梳理著她柔順細密的長發,那種水潤絲滑的感觸,每次都讓他愛不釋手,「睡不著嗎?」

「嗯。」她悶悶地哼道。

「丹彤,可以告訴我那‘人偶’是怎麼一回事麼?」既然睡不著,那就說說話吧。況且分開的這段時間里,他的確是很想知道她在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听見葉孤城提起這個,她在他的胸口蹭蹭,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著道︰「她是來保護我的。」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說出來,可是在葉孤城听來,就有了一股淡淡的埋怨之意。他在听到這句的話的時候,忽然間回憶起來,他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呆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的’。然而此時此刻,在听了這句話後,頓感羞愧。

紅暈漫上了他的耳後根,他慶幸這是黑夜里看不見。

尷尬與羞愧過後,葉孤城他又問︰「丹彤,我們第一次在海上見面交手的時候,其實是那人偶對嗎?」這是他在見到那個人偶後的猜測,並且這疑惑是越來越大,最後還是忍不住給問了出來。

說起海上的第一次見面,丹彤忽然間心情變得很好,她閉上眼,一面回憶當時的情況一面輕聲道︰「嗯,那次與你交手,的確是我在操縱著人偶的。」

葉孤城一听,心中更是吃驚,更是對她是海妖的身份深信不疑。

「葉孤城,你在想什麼呢?」見他許久不說話,丹彤也很是好奇地問道。

現在兩人之間的氛圍很好,她喜歡這樣呆在他的懷里,這會讓她安心。

听見她主動問起,攬在她腰身後的手便輕輕地拍了拍,說道︰「沒有。」說話間,把薄被往上拉了幾分,蓋住了她的肩背才道,「睡覺吧,天色很晚了呢。」

臥室里再次安靜了下來,丹彤靠在他的胸膛,側臉听著他沉穩的心跳,緩緩地闔上眼。他的懷抱里那溫暖的感覺,那安心的感覺,的確很是讓她留戀不已。她即便是不困,可是與他這樣呆著,她便會不由自主地陷入安穩地睡眠。

這廂兩人倒是睡得安穩,然而在羊城里,繡花大盜的事情,卻已經有了明顯的眉目。

陸小鳳已經發現了時間最關鍵的地方,加之薛冰是平安無事地活著,還給她帶來了至關重要的信息後,他就決定將計就計,要看看這幕後的行凶之人還想要做什麼。♀事情進展的相當感順利,不過短短的十來天的時間,他就已經掌握了所有的線索。

今夜,陸小鳳就在是思考著,是不是就在明早太陽出來的時候,宣布這件事情。

然而,除開丹彤,誰也不會知道,金九齡的生命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她對金九齡做的事情,那埋在他體內的毒素,已經開始起了作用。

陸小鳳還在想著明天該怎樣去抓金九齡,該怎樣防備他月兌逃。然而他卻永遠也想不到,明早看到的人,絕對會是一個癱軟在床榻上不會動彈的人。

其實,金九齡自己也察覺到了自己身體出現了異樣的情況。

丹彤給他埋在體內的病毒,在最開始的時候,會讓他有一種強烈的錯覺,感到自己的動作發生了延緩,有一種類似動作跟不上思維節奏的現象。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他發現自己在與女人親熱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

當時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他驚得不得了。當下就立刻去尋訪名醫,可是去檢查,身體卻是健康的。沒有任何一點毛病,大夫說可能是事情太多,勞心勞力了的緣故。讓他好好的去修養,去調養一番。他怎麼不想去修養,做了那麼多起案子,現在只要等著找到了一個合適背黑鍋的人,並且把這黑鍋給死死地扣在別人身上,把事情辦好後,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想法是美的不得了,可是現實往往卻是殘酷無情。

在離開大夫的診所沒有幾天後,他的毛病越發的嚴重了。先不說自己動作的延緩問題,就是那房事里,竟然出現了陽痿之兆,更不要提早晨起床的時候,眼花耳鳴。這簡直就是嚴重衰老的前兆,太可怕了。金九齡心中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這件事請他不敢聲張,只能悄聲無息地尋訪武林中的好友,想讓他們替他看看是不是與他猜測的一樣。

可是等到見了這位精通用毒的高手之後,得到的結論更是讓他瞠目結舌。他更本就沒有中毒,那位精通用度的人只是告訴他說,他的情況就是縱欲過度,心思用的太多了。

在听了好幾位精通岐黃之術的大夫們異口同聲的肯定後,金九齡便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猜忌,也忽然開始學習起養生來。他的變化落在陸小鳳的眼里,雖然很是讓陸小鳳懷疑,但是他該做的布置卻是一點都沒有少。

夜色開始退卻深層,天空漸漸的變得透亮起來,東方也是晨光出現。

陸小鳳一夜未曾休息,安靜地等待著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去捉拿金九齡。

金九齡的住處在羊城繁華之地,那里是富貴之人的院落聚集地。他的宅院修建的奢華無比,可是從外面看上去,卻是樸質無華。那是一個花木扶疏的小院子,院子雖不大,但一花一草,都經過刻意經營,看來別具匠心。花木深處,有三五間精舍。這種強烈的反差,在此刻走到這里的來的陸小鳳眼底,卻是越發的印證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測。

與他一起來的有薛冰,有江重威、霞、常漫天、公孫大娘、華一帆。他們早就在暗地里和陸小鳳通了信,現在,他們就是要來找一個公道。陸小鳳讓他們暫且不要出面,呆在暗處,見機行事。

陸小鳳來的時候,金九齡剛剛起床,正在享用他的早餐。

他和陸小鳳打了賭,陸小鳳承諾會抓到公孫大娘歸案的。因為公孫大娘就是金九齡選出來的,那個替他背上黑鍋的人。他現在可是美滋滋地等著陸小鳳拿人歸案來,卻永遠也想不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初秋的院子里,樹葉一片金黃。

漸漸染色的秋草在晨間濃霧的籠罩下,穿上了一成薄薄的霜。

濃霧退卻後,葉片上便留下了晶瑩的露珠,反射著太陽淺金色的光。

院落里靜謐的氛圍內,大榕樹下的石桌上,一壺的茶水正散發著裊裊馨香。

石桌邊的男人听見了腳步聲,本來還是一臉的悠閑,霎時間就變得猙獰戒備。「誰,是誰來了?」他厲聲呵斥道。

「哎!大清早的你就這麼緊張做什麼呢?」站在大榕樹枝葉間的陸小鳳輕功了得,他笑嘻嘻地朝著金九齡打招呼。

金九齡听到了這個聲音,頓時就放心了一些,說道︰「你這麼早不去抓人,怎麼到我這里來了?」老實說,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看到陸小鳳,因為看到了陸小鳳,他生怕自己就露餡了。雖然表面上強裝鎮定,可是心底卻是那麼的焦躁與不安。

「沒吃早飯麼,到你這里來尋一點吃的嘛。」陸小鳳說道這里,便縱身一躍,輕飄飄地從大榕樹上落了下來,剛巧就落在石桌邊,金九齡此刻坐著的正對面。一入座,便不客氣地說道,「不要這麼小氣嘛,我來吃一點,又吃不了多少的。」說著,更是伸手在桌上的早點里撥來撥去的。

金九齡見他這樣,知道他更本就不是來找吃的,怕是有事情來對自己說。

果不其然,他剛剛想到了這里,就听見了陸小鳳說︰「我說金九齡,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去抓那個繡花大盜公孫大娘,而是來你這里嗎?」這個問題就如尖銳的針,猛然扎入了金九齡的心間,頓時就讓他眯了眯眼。

這個動作,卻在這短暫的剎那被陸小鳳收入眼底。

見到金九齡這樣了,他心中更是越發的肯定了,便更是笑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嗎?」陸小鳳一邊說,眼神更是別有深意地落在金九齡他的臉上。♀

那眼神里,強烈的透露出一種無聲地嘲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繡花大盜麼?

很顯然,這樣的嘲諷讓金九齡忽然拉下了臉,猙獰且凶殘的表情已經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他怒道︰「陸小鳳,你竟然在懷疑我?」他說的咬牙切齒,口吻更是怒意滔天。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被朋友冤屈了。

陸小鳳顯然是不會被他的親情牌給迷惑的,他一邊說笑,一邊抓起石桌上的一盤水煮花生把玩在手心里,道︰「金九齡,這件事情真的做的很棒啊。你布下了許多局中局,把我們引入了歧途,可是你卻忘記了許多很細小卻很關鍵的事情啊。」話都說道了這里,還有什麼回轉的余地呢?

可是金九齡到底是一個厲害的人,面對揭穿,他連一點點緊張和吃驚的表情都沒有,仿佛陸小鳳是在說一個錯誤的推理,他只需要在他說完之後,以自己多年的辦案經驗,在加以糾正錯誤。

陸小鳳也不著急,便繼續道︰「你親手做的案子發生之後,你相信別人一定會找到你的,因為你是六扇門中的第一名捕,別人永遠也不會懷疑到你。而且,你的名聲很好。你故意將繡著黑牡丹的紅緞子交給我,你知道我一定會拿去找薛老太太看的,然後認定繡花的是一個女人。」說道這里的時候,金九齡更是笑嘻嘻地望著陸小鳳。

陸小鳳也不著急,反倒是把話題忽然一轉,道︰「金九齡,知道這些天我為什麼不提薛冰的事情嗎?」

一說到薛冰,金九齡的心中忽然就像是被涼水潑了一盆。

「薛冰還活著,完好無損的活著。」陸小鳳的口吻歡喜極了,簡直就是在刺激他,「她活的好好的,她告訴我說,繡花大盜可能是一個男人。你串通蛇王擄走了薛冰,卻是想殺了她,擾亂我的心情和思緒,在匆忙與混亂中做出不理智的判斷。」

金九齡听到這里,更是哈哈大笑起來︰「陸小鳳,你忘記了證據,收集的證據呢?推理果然不錯,可是你忘記了拿出最重要的證據來證明。」

陸小鳳也忽然笑起來,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啊,是啊,我怎麼把重要的證據給忘記了呢,瞧我這記性。」說著,就從懷中模出一紅段子。

那正是繡花大盜的杰作,他笑眯眯地道︰「這上面的牡丹有一瓣的針眼比別的花瓣粗,想必繡的是兩層線,拆了一層,還有一層!更重要的是,別人看你在繡花時,其實你卻是在拆線,所以那牡丹雖然是女人繡的,那繡花大盜卻不是女人。這就讓薛冰活著回來告訴我的話,越發的有了肯定。」

「這些都還不重要。」金九齡繼續否認。

話音剛落,忽然空中有人影閃動,卻見兩個娉婷的身影落在院落里。

「這樣夠嗎?」清脆的嗓音帶著不服輸的口吻,響徹在院落里。

金九齡看到眼前的人影之際,頓時心頭也是一緊︰三個女人,她們中間的那個女人,就是紅鞋子組織里的二娘,他金九齡的相好。然而還不等他說話,他就發現事情真的沒有對了。

「你的相好,我們紅鞋子里的姐妹,已經全部招了。」薛冰揚了揚眉頭,更是嘲笑道,「所有的證據都已經送到了官府,現在外面就圍滿了人,包括你私藏贓物的地方。」話落,更是轉頭對著陸小鳳道,「已經全部布置好了,他今天是插翅也難飛。」

听到這里之後,金九齡再也坐不住了,當下就原形畢露。

他惡狠狠地道︰「早就知道會有與你陸小鳳交手的一天,不過,我想和你這位傲視天下的武林高手,賭一賭輸贏,比一比高下!」不等陸小鳳搭話,他又道,「我若輸了,不但心甘情願的束手就縛,隨你去歸案。你若輸了,我也並不想要你放了我!我只想要你為我保全一點名譽,莫要將這件事泄漏出去,我想,你看在我師兄面上,也該答應的!」

這樣的話,頓時讓陸小鳳听得無話可說。

他緩緩地起身,朝著身後的屋子走去,毫無防備的打開了屋子的門。晨光間屋子里的情況照的一清二楚,那里面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大衣櫥放在正中央。金九齡走到了衣櫥前,拉開了櫃門。霎時間,眾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東西︰里面竟有一根槍、一柄刀、兩口劍、一雙鉤、一對戟、一條鞭、一把宣花斧、一條練子槍,還有一柄似鞭非鞭,似錘非錘的大鐵椎。這衣櫥竟無異是個具體細微的兵器庫。

然後,他一伸手,選了件兵器,他選的竟是那柄重達七十斤以上的大鐵椎!

陸小鳳與眾人安靜地看著他選的武器,最後,陸小鳳一聲嘆息︰「看來你果然隨時隨地都有準備!」說話間,陸小鳳卻拿起了那一盒丟棄在一旁的繡花針。

金九齡道︰「我是個很謹慎的人,沒把握的事,我是從來不做的!」

他的話音一落,忽然間,又有幾個人的身影落在院子里。定楮一瞧,來的是三個瞎了眼的男人,一個紫紅面膛,臉上帶著三條刀疤;一個顴骨高聳,神情肅然;另一個卻是錦衣華服,滿面病容的老人。再次看見了這三個人,金九齡的全身都已冰冷僵硬。他當然認得這三個人。這三個人的眼楮,就是被他刺瞎的,正是常漫天、江重威和華玉軒的主人華一帆。

一側的薛冰笑道︰「我想,這似乎沒有交手的必要了。」

然而,場中的局面並非是她的一句話就可以阻止的。金九齡必然會與陸小鳳交手,他在拖延時間,他不想就這樣結束。金九齡他大鐵椎實際的重量是八十七斤。一柄八十七斤重的大鐵椎,在他手里施展出來,竟仿佛輕如鴻毛。他用的招式輕巧靈變,也正像是在用繡花針一樣。這一招施出,竟暗藏著六七種變化,卻听不見絲毫風聲。

陸小鳳嘆了口氣。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明白,金九齡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他的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直到現在他才相信,木道人、古松居士、苦瓜大師他們,的確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陸小鳳他的心念轉動極快,動作更快。他腳步輕輕一滑,繡花針已反手刺出,只听「嗤」的一聲,針鋒破空,竟像是強弩出匣!這根繡花針雖然輕如鴻毛,在他手里施出來,卻仿佛重逾百斤。他用的招式剛猛鋒厲,竟也正像是在用一柄大鐵椎。

霎眼間兩人已各自出手十余招。至強至剛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靈至巧的招式!至弱至巧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剛至強的招式!這一戰之精彩,已絕不是任何人所能形容。江重威、華一帆、常漫天,面色都已不禁露出驚訝之色。他們雖看不見,卻听得見。

然而,就在這本來是讓眾人眼花繚亂,膽戰心驚的時刻。場中的一人卻倒下了,毫無預兆的,就像是忽然飄落的樹葉。

這倒下去的並非陸小鳳,而是金九齡。

倒下去倒是沒有什麼,然而讓眾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金九齡倒地的那一剎,在場只要不是瞎眼的,終于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彈指間剎那芳華。沒有人敢上前去,只能眼睜睜地站在一側看著眼前這只有在那些說書先生口里听過的精怪故事里的一幕。

多麼可怕的事情,一個正常的男人,竟然在一場打斗中,忽然就蒼老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眾人見他的頭發變成了白色,他的肌膚松弛衰老起了皺褶,他的眼眸變得昏暗渾濁,他的四肢在萎縮。仿佛是天地間的神靈也看不慣他的為非作歹與作惡行凶,只是在一瞬間,便收走了他原有的東西,他們看著他痛苦的在地上呻|吟,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讓眾人都感到頭皮發麻。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上天懲罰,而是丹彤植入他體內的毒素起了作用。可怕的毒素,現在他們只是看到了開始,因為接下來,他們將要看到一個人是怎樣被活生生地溶解掉的。丹彤不喜歡物理性的傷害,對于當初想要對她動手動腳的人,必然是會被懲罰的。

金九齡此時此刻,終于領略到了什麼叫生不如死。

陸小鳳也站到了他的身側,雙眸里全是悲戚和驚恐。他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你自己中毒了,沒有多長時間的活命了,所以才有今天的舉動?」他認為金九齡是臨死前的掙扎,他不像死在大牢里,所以便在這里激發了自己體內的毒素。

金九齡現在還听的清楚他的話,他張了張口,費力地說道︰「並非中毒。」

這四個字,已經是讓他精疲力盡,似乎身體里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

一側的薛冰已經嚇得退後了好幾步,拉著公孫大娘和被她們捆綁起來的叛徒二娘一起朝後退。

霞正在輕聲地給江重威描述此刻面前發生的事情,她的言語描述相當準確且惟妙惟肖,可是听在這三個眼瞎的男人耳朵里,卻是讓他們感覺毛骨悚然。

當然,霞的聲音金九齡也听見了。他現在覺得自己無法動彈,甚至是體內有一股無名的業火在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在體內,正在慢慢地吞噬,似乎要將他化成灰燼。他的感覺沒有錯,的確是這樣的。不過那灼燒他的並非是業火,而是毒素和人體的細胞相互作用後產生的能溶解蛋白質的黴。這種黴很快地就會將人體的細胞給分解掉,真正地做到死不見尸。

陸小鳳還在想著怎麼樣去交差,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是讓他十分為難。

他到底該怎麼對外人說,這個蒼老的老人就是繡花大盜呢?可是,還不等他仔細的想,空氣里就彌漫一股腥臭撲鼻的味道。隨即,在場的女子便驚呼起來︰「尸臭!」

陸小鳳感到頭皮發麻,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死亡。他甚至覺得,那些死去的人和金九齡相比,簡直是太痛快,太輕松了。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些傳說里老天爺對人的懲罰,他心中更是對神明忽然升起了敬仰。

太可怕了,金九齡的情況太可怕了。

因為,能看見的人,都看見了同樣的一幕。金九齡的頭發開始月兌落了,他那已經布滿皺褶的蒼老肌膚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個的蜂窩大小的洞,那些洞里竟然流出了混著血液的淡黃色膿液。強烈的臭味彌漫在空氣里,整個院落里,透出一股森然。

公孫大娘和薛冰害怕極了,不僅僅是她們,就連陸小鳳心底也有了退離這里的沖動。

可是,他的好奇心卻讓他無法挪開腳步。

「救我,救我。」金九齡還有意識,他好想活下去,他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薛冰早就被眼前的這一幕嚇的不清,忙拉著公孫大娘要離開。可是公孫大娘卻不願意走,她說︰「我要看上天是怎樣收去這些作惡之人的性命的。」強忍著害怕與驚恐,沒有一個人離開。

溶劑掉金九齡足足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太陽完全掛在頭頂的時候。

徹底溶解掉的金九齡只留下一副白骨以及完全白掉的頭發絲放在石板鋪就的院落地面上,地上還有他的衣衫,他的頭發,以及一地的膿液,以及那空氣里無法飄散開來的尸臭。

前來的眾人的心情是一個比一個沉默,他們都沒有說話,而是有條不紊地離開了這個院落,並且叫官府的人來把這個院落封起來。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恐怖了,他們是怎樣散去的,怎樣回到各自落腳處的,全都是一片茫然。

正午時分,薛冰和陸小鳳一起坐在落腳客棧的房間里,兩人一聲不吭地面對面坐著,沉寂的可怕的氛圍一直緊緊地縈繞不肯散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陸小鳳才道︰「薛冰,我們下去走走,這里太悶了。」

薛冰起身,點點頭。她也不想呆在這里,假若條件可以的話,她現在就想要離開羊城。離開這個城鎮遠遠的,終身都不要再來。她情願今天早晨在客棧里呆著,不要出來。這樣的話,她就不用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然而這樣的心情,幾乎是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金九齡死了,就這樣是死了,繡花大盜的案子也破解了。

金九齡擄走的那些財物,現在官府也開始去搜查,只是陸小鳳和眾人,已經沒有了那份破案的喜悅了。他們都需要好長好長的時間,去調節自己的心態,讓這恐怖的一幕在腦海里淡忘。

秋日里的眼光退卻了炎夏毒辣溫度,在這個時節變得分外溫和。

遠在另外一處的葉孤城,卻正帶著他的海妖一起觀摩那在趕路途中拾到的小玉匣子。那小玉匣子就是司空摘星這個害人精的東西。小玉匣子的做工非常精巧,巴掌大的盒子上竟然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圖案,每一面上的圖案都各是不同。

丹彤坐在書案前,看的相當仔細。葉孤城坐在她的身側,陪著她一起。

她看的相當仔細,久久地握著那個小玉匣子眨也不眨眼,仿佛是呆住了一般。不過若是細細地看她的表情,發現她的表情里,不但是有生氣還有詫異與好奇。葉孤城坐在她的身邊,海妖在看小玉匣子,他在看他的海妖。書案前兩人並排而坐,可是卻是奇怪的沒有說一句話。

葉孤城望著那張側臉,心底卻是思緒蔓延。

今早起床的時候,他亦如往常那般早起,可是他的海妖卻是賴在床榻上更本就不想起來。他是一個作息都相當規律的人,當然是不肯賴床的。以前在白雲城的時候,不是不知道丹彤會睡到很遲才起來。他本來也是想要她一個人睡懶覺的,然而這次,他的海妖卻拉著他一起,不讓他起來。

想到可能是昨天兩人之間的事情,他最後還是陪著她,在床榻上賴床到了天光大亮。

不過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在一時情緒失控的時候對她做出的事情,若是換成一般的女孩子肯定是又哭又鬧的,還會逼著他負責。可是他的海妖似乎在睡了一覺之後,就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忘在腦後了,甚至讓他也感到驚訝的是,他仿佛覺得她在昨天的事情後,就把這些天來的事情全數給忘記了。

若不是此刻她拿著那小玉匣子在打量在思考,他甚至以為丹彤離開他的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而已。

他現在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一股酸澀的味道,還微微地泛苦。他只要一想到她那些天與花滿樓在一起的日子,就怎麼都不舒服。仿佛那張本該他一個人書寫的白紙上,忽然被一個人提筆寫下了別人的名字。

「葉孤城,把這個玉匣子給我,好嗎?」正當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海妖忽然舉起手中的東西,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維。

他回過神來,點頭道︰「你拿去吧。」應了一聲後,便又說道,「丹彤,你不生我氣了?」他問的這一句,並非是指沒有與她解釋那撿來的東西一事,而是昨天他對她做出的事情。

可是,在丹彤的理解里,卻偏偏與他想的事情相反。她道︰「都已經過去了,那就這樣吧。」在她的思維里,那些過去的事情是不值得她去繼續浪費時間追究的。現在她只希望好好的與他在一起,早日留下後代,完成她的任務。又與葉孤城在一起事情,她還沒有告訴依格納緹呢。

兩人談論的事情雖然不是同一件事情,不過效果雙方都滿意就成。

親耳听她說不生氣了之後,葉孤城心底的那一抹酸澀才稍稍好了一點,他見她對那玉匣子似乎特別看中,便說道︰「丹彤,你若是喜歡玉石,等我們從帝京回白雲城去後,我會給你找很多這樣的玉石的。」說著說著,現在就已經是相當自然地伸手攬過她,讓她靠他更近一些。

若是在以前,丹彤會是主動靠在他的身邊的,可是當時葉孤城卻礙于男女只妨,總是會不著痕跡的躲開。可現在呢?情況似乎反轉了,葉孤城在誠實地面對了自己的心,回應了丹彤對他的感情後,兩人之間的相處,就發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

至于丹彤呢,在見到了他的動作後,也是很驚訝的。不過短暫的驚訝後,便釋懷了,心中有高興也有擔憂。不過,現在事情還沒有走到那一步,等面臨的時候再說吧。趕走了腦海里不合時宜的想法,她接著葉孤城的話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這樣的石頭很奇怪而已。」她淡淡地說了一句,話音剛落,門外的‘人偶’便走了進來,她把手中的小玉匣子遞給了‘人偶’,那‘人偶’捧著小玉匣子便安靜的離開了。

葉孤城好奇地看著這一幕,他的確是非常好奇她身邊的這個‘人偶’的。沒有說話,沒有出聲,與主人心連心,甚至連眼神的交流也沒有。從昨天到現在,他見到過這‘人偶’三次。昨天雨停的時候一次,晚上安置‘她’的時候一次,現在又一次。可是他怎麼看,那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每一次見到這個‘人偶’,他就會回憶起來在海面上初遇的事情來。

丹彤卻看清楚了他的眼神,那是她當初經歷過的眼神,在塞戈維亞的時候。在她第一次用外置身軀出席各種場合的時候,都會受到身邊的人如此打量的目光。剛開始有些不習慣,久而久之就無所謂了。

如今看到了葉孤城的眼神,那樣好奇的眼神卻勾起了她塵封許久的回憶。

的大姨媽這次來勢凶猛,折騰死我了!,下ot)/??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終于好了,恢復日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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