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套住你 第六章 柴米油鹽

作者 ︰ 風畫花

回到家,聞汐顏原本打算隨便做點吃的,「冒著生命危險」到廚房(其實就是一間搖搖欲墜的簡易木棚)看到的卻是滿地亂竄的老鼠和「小強」,小心肝抖了抖,懷著那麼一點點希望打開米缸,她徹底死心——米缸里僅剩的一抔米還是摻雜著各種雜質(比如小石子兒、稻殼兒、老鼠屎之類的,請各位看客自行想象)的糙米。雖說糙米對身體有各種好,但她實在是沒心情在這個時候撿米、泡米再煮粥。

若說從炎家出來時是各種郁結,那現在聞汐顏就是各種氣結。一般情況下,沒有天災**,作為農民即使生活不富裕,也可以依靠田地保證溫飽。可是,凡事遇到本尊那個敗家子兒就得另當別論了。聞汐顏現在是窮到一定境界了︰沒有田地可以依靠——本尊前一段時間把家里僅剩的一塊水田和一塊旱田連同田里的莊稼給賣了;渾身上下就只有幾十文,這還是本尊沒來得及賭輸掉的。這點錢能干啥?

你說說你平時各種混賬也就算了,你怎麼能混賬到把農田給賤賣掉呢?賤賣就賤賣了,你怎麼就把幾十兩銀子給揮霍得只剩幾十文呢?留點兒銀子給我花會死啊?我說你咋這麼白目呢?這讓我怎麼活?你個該死的混蛋!啊啊啊——氣死我了,想殺人有木有……老天真是「善待」她啊,深刻貫徹落實「白手起家」這一科學發展觀。聞汐顏在心里各種碎碎念、小詛咒,氣得邏輯都不清晰了。

生存真的是一個大問題!民以食為天,食在哪里?果然,「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情︰人還在,錢沒了。」是至理名言啊!

再三考慮,聞汐顏終于決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又有山又有水還不好辦?去山上挖個陷阱,然後下水撈魚去。忌油膩、忌魚肉神馬的統統靠邊站,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聞汐顏吭哧吭哧背個背簍、扛著工具上了山,據說這里有猛獸,所以她沒往深處走,只是在山林外圍溜達溜達,找了個靠近水邊且有動物腳印的地方挖了幾個陷阱。

抹了把汗,聞汐顏看著自己將近半個時辰的勞動成果,頓時淚流滿面,深深感嘆一句︰「在這‘女漢子遍地走,男妹子多如狗’的年代,咱這弱柳扶風的雌性小身板兒真真不夠看啊——這坑爹的玩意兒!堂堂暗夜統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弄得滿頭大汗,竟然還不確定能不能捉住獵物填飽肚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暗雲都可以剖月復自殺,以謝天下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又瞄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笑了︰「噗嗤!呵呵呵……太不容易了!呵呵呵……真是個新奇的體驗!要是戀妹狂哥哥知道他的寶貝妹妹如此辛苦只為了裹月復,不知道會不會心疼到哭啊?呵呵呵……」

到溪邊洗了臉喝幾口涼絲絲的水,頓覺渾身舒爽,疲勞去了大半。唔,四下無人,溪水又這麼清澈,真是個——天然夏日澡堂啊……聞汐顏正打算寬衣解帶,洗個澡順帶禍害一下小溪里的魚蝦,忽听右後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放輕動作慢慢扭頭。嗷嗷,野兔!在她眼里這就是一塊考得里焦外女敕、油滋滋、香噴噴肉啊!肉~「哧溜」吸一下哈喇子,聞汐顏兩眼放光。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具侵略性,殺氣太重,原本東嗅嗅西嗅嗅小心謹慎的灰兔猛地抬頭,正對上一雙綠油油的「狼眼」,然後掉頭撒丫子就跑。

「移動烤肉」要逃走,這還得了?聞汐顏瞬間啟動飛毛腿模式,撒丫子就追。眼看「烤肉」越來越遠,她急得雙目通紅,妹的!要是有飛刀就好了。飛刀?眼中精光一閃,聞汐顏悟了——飛刀沒有,石頭可以有。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擲過去,駐足,緊緊盯著那破空而去的石頭。

空氣被撕裂,發出恐怖的嗡嗡聲,灰兔靈機一動「嗖」的一下來了個急轉彎,石頭「噗」的一下入地,掀起枯葉幾片,危險解除!電光火石之間,聞汐顏還沒來得及放出幽怨的小眼神,只听「砰」的一聲悶響,那剛剛逃過一劫的灰兔就這麼一頭撞在樹上,壯烈犧牲了。幾片樹葉悠悠飄落,無限淒涼……

聞汐顏不禁捂臉申吟一聲,看看你都干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讓一只無辜的兔子死得如此慘絕人寰!走過去拎起兔子,笑眯了眼︰「嘖嘖,富得流油的兔子啊,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進了本姑娘的肚子,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嘿嘿嘿……」難得得瑟一回,搖頭晃腦、腳步歡快直奔小溪而去。

「臥槽!運氣好了擋都擋不住啊!」聞汐顏忽然止步,盯住一叢綠草里露出的一小團白,躡手躡腳上前,看清里面的情況,樂得眉毛都飛起來了——一窩小兔子,共五只!輕輕月兌下外衫,猛然出擊撲上去罩住,五只小兔子一窩端了。「吼吼吼!上天待我不薄啊!哈哈哈……」一陣驚天地泣鬼神、見牙不見眼的大笑,刺激得山林里一陣雞飛狗跳。

這下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哼著小調,左手一只老兔子,右手一包小兔子,心情那個美好啊~

回到溪邊,將背簍里的布袋拿出來,拔了些青草鋪在底層,放入小兔子。要處理兔子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帶刀,好吧,只能用鐵鍬和削尖的樹枝將就。剝皮、除內髒、清洗,不一會兒,整只兔子就處理好了。問題又出現了——木有火。擦!樂極生悲有木有?這智商都跟那一頭撞死的苦逼兔子在一條水平線上了,聞汐顏忍不住朝天豎中指。還好剛才嚼了幾把青棗墊底。

扯了幾張寬大的樹葉將干淨的兔肉包好放入布袋里,一切準備妥當,接下來挖野菜,然後就可以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了。

忙活了一個下午,聞汐顏可謂是滿載而歸,然後,她怨念了——話說干嘛整這麼多?累死了!背著太累,丟掉又舍不得,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干脆把鐵鍬和拾的一小捆柴藏在了灌木叢里,想來應該不會有人撿走吧。

伴著西落的夕陽出山進了村里,有幾處小院已升起了裊裊炊煙,一片寧靜祥和,聞汐顏不由加快腳步。

回家稍作整理,動手做飯。然後,這苦逼的娃兒再次怨念了,家里沒米沒面沒有調料,總不能白水煮肉吧?糾結地撇撇嘴,聞汐顏自嘲︰「果然,沒娘的,哦,沒爹的孩子像根草,我就是那瘦不拉幾營養不良的草啊!不幸的我竟然淪落到借米借面的地步了嗎?好吧,至少不用乞討,可以知足了。」

無數次心理暗示後聞汐顏終于磨磨唧唧來到田家院門外,無比糾結地杵在那,死死盯著籬笆院牆小木門,每次剛一抬手所有勇氣就「咻」的一下散光了。話說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有干過借糧借調料的事,這可是人家的初次呢,偉大而又艱巨的任務!「拜托連死都不怕你還有什麼好怕的?蹭飯都蹭了,借點東西幾句話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淡定淡定,借米借調料而已,淡定……」聞汐顏一邊做著心理暗示,一邊伸出微微顫抖的爪子(殺人都沒抖過)拍了兩下門,然後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嗖」的一下縮了回來,然後紅著耳朵佯裝鎮定地等著,然後……什麼也沒有發生……

聞汐顏瞬間滿頭黑線,這里不是敲門就能得到回應的現代,寬闊的農家小院院門與房屋相隔甚遠,敲門神馬的實在是……傻透了。這里更流行站在籬笆院外喊人,或者等里邊的人出來假裝正準備喊人。嚎一嗓子引起里邊的人的注意這種事,她實在是做不來,難道要傻傻地等著嗎?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點子,下下策。唉,只好采用下策,用盡所有的勇氣嚎一嗓子吧。

「咳咳,咳咳……」清清嗓子放松一下,醞釀好情緒,張嘴喊人之前不爽的翻了個超級大白眼。「有……」

「顏丫頭,干啥呢?咋光站在門口不進去呢?家里有人,小杏(田大牛小兒子的名字是田杏)在家做飯。」田大牛扛著鋤頭,帶著夫郎、女兒、女婿從田里回來就看到聞汐顏在門口徘徊猶豫,一副糾結樣。

聞汐顏翻上去的眼楮差點翻不回來,清晰地感覺到「嗤」的一聲所有勇氣漏了個光。恍若無事轉過身來,打哈哈道︰「哈哈,田姨回來啦,我正準備……進去。」看到這一大幫子人,聲音不僅透著些許心虛,越來越小。慫樣!暗雲的面子里子都丟到爪窪國去了。心里各種郁悶面上卻不動聲色(你那越來越紅的耳朵是怎麼呢?暴漏了好吧!),把僵硬的嘴角勾成溫潤的笑,禮貌地打招呼︰「姨夫好!大家辛苦了。」

田大牛無比認真地說︰「哈哈,顏丫頭你還想騙俺,俺老遠就看到你在這兒了!」田夫郎悄悄捅了她一下,低斥道︰「咋說話呢。」後邊女兒、女婿都捂嘴偷笑了。田大牛不服氣︰「俺咋了?又沒說錯……」收到夫郎威脅的小眼神兒,瞬間蔫了。

你是我親姨!可以請你不要這麼誠實麼?聞汐顏抽了抽嘴角,按按發疼的太陽穴,差點維持不住臉上溫潤的笑容。

田夫郎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妻主一眼,推開院門,邀聞汐顏進門︰「都進來吧,站在門口算咋回事,進屋說。」不熱情也不冷淡,簡單客氣。

田大牛一邊附和,一邊拖著聞汐顏往里走。「對對對,進去再說。」

其實吧,聞汐顏每次都被她無厘頭的熱情弄得很不習慣,大步向前不著痕跡地掙月兌她的手。

田大牛絲毫不覺,邊走邊熱情地問︰「顏丫頭是遇到啥難題了?跟俺說說,俺肯定幫你解決!」

聞汐顏稍微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不知該怎麼說,費勁地組織語言︰「唔,也沒什麼……大事,就,就……」

「到底啥事兒?咋還結結巴巴的。」

「就是想借點米面……」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聞汐顏一梗脖子說了出來,頓時松了口氣。

「俺還當啥事呢,不就是借點糧食,沒問題!」田大牛應承的很是爽快。

聞汐顏已經無力吐槽了,本來故意壓低了點聲音被她這大嗓門一吼,幾條街都知道了。郁悶地點點頭,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一個人不需要太多,過幾天肯定能還給你。」

「說啥還,俺都答應你爹要照顧你了。」田大牛猶豫了一下,問︰「不過,顏丫頭你會做飯不?讓我說干脆跟俺一起吃得了,干啥費那勁再自己開火,俺家雖不富裕,添一雙筷子還是沒問題的。」

這人真是熱情得難以招架,聞汐顏汗顏,忙忙擺手。「呵呵,不用,不用,怎麼能靠田姨養活,要被人笑話的,好女子就該獨立,我自己能做飯。不過,知道田姨對我好,心意我領了。」

「那行,有啥難處就找俺,別一個人逞強。來看看你都要啥。」

「哎。」聞汐顏生怕她反悔似得趕緊應一聲,跟著去了廚房。過了一會兒,聞汐顏拿著調料,跟著左邊半袋糙米、右邊半袋玉米面的田樹(田大牛的大女兒)出了門。話說,她原本想著借夠一天的口糧就行了,誰知道憨直熱情的田大牛同志直接要把家里存糧的一半劃出來,讓咱們的女豬腳為自己的無情無義再次羞愧了一把,好說歹說劃了一半的一半出來。

聞汐顏顛顛兒地趕上田樹,搭訕︰「我說哥,咳咳……姐們兒,我家的水是你幫忙挑的吧,謝了啊。」

田樹瞥了聞汐顏一眼,涼涼地回道︰「別謝俺,要不是俺娘大中午非要給你挑水,俺才沒那閑心給你挑水。」

咱這惡劣形象還真是深入人心啊!聞汐顏模模鼻子,狗腿道︰「不管怎麼說都是你幫忙挑的水,還是要謝謝你。做好事不留名,節操高尚!」豎大拇指。

田樹咧了一下嘴又趕緊收住,別別扭扭地說︰「都說別謝俺了!俺又沒想幫你!」

「那柴呢?柴也是你拿過來的吧?」

「俺娘拿的,別謝俺!」田樹接近炸毛。

「那怎麼行?一定要謝的!」聞汐顏嚴肅認真地說。

「謝啥謝?要真謝,早點還債!」田樹凶巴巴地吼道。

「……」好吧,被打敗了。

把米面放下,調料倒進自家碗里,田家的碗洗干淨還給田樹,田樹卻沒走。還有事?聞汐顏用眼神詢問。

田樹忍無可忍,臉紅脖子粗地說︰「裝什麼傻,袋子還給俺!」

聞汐顏五官扭曲了一下,決定原諒年輕人的不淡定,咱是文明人。默默把布袋騰出來還給她。田樹憤憤地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走。(古代袋子都是用布縫的,對農家人來說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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