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田園 第八十五章生意

作者 ︰ 田邊野草

田甜一怔,停下腳步︰「怎麼了?」

「我還問你怎麼了呢,叫你好幾遍也不吭聲!」田老漢語氣有點沖,將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將你弟弟帶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轉身往另一條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輕皺一下眉頭,牽著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將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來,眼尾掃到田甜姐弟回來,低著頭往小車子上綁工具,抽空道︰「甜甜,鐮刀在窯洞里,你去拿出來。」

田甜定定的看著自己的腳尖,站在原地沒動,在說與不說之間掙扎。

水月清綁好工具站起來,見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嚇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額頭︰「甜甜,你怎麼了,病了?」

田甜搖搖頭︰「不是。」

「那你臉色怎麼如此蒼白?」水月清不相信,擔心神色依舊。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糾結半天,田甜將選擇權交給了水月清。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就這樣還糾結,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腦袋︰「傻孩子,有什麼就對娘說吧,對娘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田甜一雙小眉毛擰成了一堆,掙扎了半天,終于決定對水月清實話實說︰「娘,我今天發現路上的女敕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樣子,你說是不是旱情會比我們想的要嚴重啊?」

「哪里的女敕草啊?」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來就比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場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墳經過的路上,你說過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麼?」水月清一下變了臉色,盯著田甜再次確認,「真的?」話雖這樣說,心里卻相信了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從不亂開玩笑。既然說出來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對。」田甜點頭。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渾身發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麼?」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來。

「還能干什麼,當然是去告訴村民,讓大家早點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開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發紅的手腕︰「這樣去說,人家誰信啊,沒準說我們是瘋子呢?」

確實是這樣啊,沒憑沒據的,人家還以為你瘋了,水月清頹然的蹲下來。

水月清這個樣子,田甜心里也難受,掙扎一會兒道︰「娘,我們去說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麼辦?」

「至少我們盡力了,以後,就算是發生什麼事情,最起碼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顆粒無收的慘狀,水月清流下了絕望的淚水,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好一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誰不是趁機還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難保了,還在想著那些對你毫無善意的人,這個娘。還真是善良的讓人咬牙切齒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會管這些跟自己毫無關系,甚至是逼死自己親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還管他們死活,簡直是笑話!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水月清會對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現在看水月清這樣難受,田甜無奈輕嘆一聲,道︰「娘,村里人不會相信我們的,如果你要去說,就去和爺爺女乃女乃他們說吧,也許他們會相信!」

「這?」水月清抬頭,不解的看著田甜。

田甜鼓勵的點了下頭。

「好吧,我去去就來,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聲出門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沒多久,水月清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臉色很難看,搖搖欲墜,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田甜一愣,趕緊扶水月清坐下,著急道︰「娘,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水月清搖搖頭,露出一抹苦笑。

還說沒事,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發生了大事的樣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對面,握住她的手︰「沒人相信,是嗎?」

水月清輕點一下頭,眼淚叭噠叭噠掉下來。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會在兩個孩子面前落淚的,田甜眼里閃過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們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轉移了,抬頭看著田甜,眼角還帶著淚花。

「對。要不然沒有水,我們會渴死的。」田甜點頭。

水月清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爺爺幫忙。」

「不。」田甜反對。

水月清不明白︰「為什麼?」

田甜解釋︰「我們要給人工錢,不能讓人家白幫忙。」

「他們會要嗎?」水月清不確定,畢竟是沾親帶故的,一般人都不會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錯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來看帶他們的。

「他們要不要,我們必須給。」還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們牽扯不清,這種教訓有一次就夠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們給人家多少工錢合適?」剛解決完一個問題,水月清又為另一個煩惱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錢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說干就干,當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漢和田椋。給的工錢和城里做工的一樣,活計又自由,兩人有什麼不願意的,當下就答應了。

田甜在她家周圍轉了一圈,選好打井的地點,當天下午就開工了。

按照講好的條件,田甜家不管兩人的伙食,也不管他們干幾天,總之就是一口價。♀就這一口井,一兩銀子,你們愛怎麼干就怎麼干。只要自己覺得合算,你就慢慢來吧,反正工錢是死的。

鄉下人有的是力氣。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這不,兩個人僅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漢和田椋挖井的這幾天。田甜也沒有閑著,趁空到田木匠家訂做了一個轤轆,鑿了一個大石頭井台,井打好的時候,剛好讓他們安好。

轤轆上的繩子是自己搓的那種特別粗的麻繩。

送走了田老漢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著水月清去試轤轆。

田家坳總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進去,這口井造的很淺。扁擔勾著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滿水了,根本就用不著轤轆。

水月清只听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也很好奇,像個小孩子似的,圍在井邊。

「娘。你將桶栓到繩子上,栓緊一點啊。」田甜提著木桶遞給水月清,興奮的趴到井邊去看。

「好。」水月清將木桶栓上去,系得緊緊的,還用手拉了拉。確定夠緊了才放手。

田甜緊緊握著手柄,看向水月清大聲嚷嚷著︰「娘,將弟弟抱遠一點,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遠遠的,緊張的盯著田甜。

直到確定水月清他們夠遠了,田甜身子向後退了幾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聲,水桶落進了井里。

「這樣水能進去嗎?」水月清不確定,詢問田甜。

田甜攤攤手︰「我沒試過,不知道。」

水月清瞬間黑了臉︰「那你怎麼知道轤轆是這樣用的?」

「我見過別人用啊。」田甜理所當然道。

水月清懷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沒見過,你在哪里見過啊?」

田甜靈機一動,月兌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雜貨鋪子見過。」她確實是見過啊,不過是把現代換成了雜貨鋪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諒她這個善意的謊言吧,阿門!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邊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個洞,什麼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轤轆手柄︰「娘,那樣看不到,要搖上來才知道。」使勁轉動手柄,搖不動,無奈放棄,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搖不動,你來試試。」

水月清上前試試,嗯?重的,看向田甜擔憂道︰「怎麼這麼重,不是被什麼東西勾到了吧」

田甜無語問蒼天,可能嗎,井下面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勁搖啊搖,水桶上來了,滿滿一桶水,水月清興奮了,招手叫田甜過來看︰「甜甜,快過來,真的打滿水了!」

田甜一驚,大叫︰「娘,小心!」已經來不及,只見手柄反轉了幾圈,「咚」一聲,滿滿一桶水落進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後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臉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來。」握住手柄又開始搖轤轆。

田峰趴在井台邊看著,興奮的叫起來︰「上來了!上來了!」

這次學乖了,水月清握著手柄,提到水桶時才放開。

三個人趴在井台邊,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氣越來越暖,也越來越干,那些保墑好點的地還可以,直接下種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較快的地已經干得不成樣子,種子周圍的土抓在手里沒有一點濕意,張開手掌,土就順著指縫流走了,微風一吹,就是一陣塵土飛揚。

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去村邊的小河里挑水澆地了。地多水少,沒幾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開了一條條的小縫隙,井里的水位開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井邊「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時候,井里的地下水流變小,要好長時間才能流夠兩桶水,這個等待水流的時間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沒水喝的煩惱,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獨有的一道風景線,等水的人聚集在樹下聊天,說笑,倒也愜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煩惱。

水不夠了,糧食也成了大問題。大部分人家都沒有一粒糧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饑,人也面黃肌瘦的。走在路上,連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氣都沒有了,見了面就是點個頭。算是說話了。畢竟大家都是這樣,彼此也就習慣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離村子有段距離。因為田愛華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來往,每天窩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別人不知道她家的情況,也沒有人來打擾,倒也舒適自在。

害怕萬一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種完地田甜就不準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個窯洞前段時間用二兩銀子買下來了,院子的圍牆也換成了石頭。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圍牆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寬的帶有尖刺的植物,墊起來的那塊地里栽種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變化別人不知道,村子里發生的事情,他們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時,田甜一家人過著自在悠閑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卻是雞飛狗跳。

馮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說得口沫橫飛︰「公公,婆婆,你們要給我們作主啊,我嫁給這個窩囊的丈夫已經夠倒霉了。還要受別人的下看,你們評評理,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一個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沒有東西吃,回去也是餓著。」邊說邊用腳踢著坐在她腳邊的田建華。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華低垂著腦袋,一聲也不吭。

田老漢坐在一邊和田慶華說話,裝作沒有看到,沒有听到的樣子。

田趙氏眼眸閃了閃,低著頭裝瞌睡。

馮秀菱見沒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華一腳,田建華一個趔趄,「咚」滾到了地上,腦袋磕在小櫃子上,瞬間起了一個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靜悄悄的,田老漢和田慶華不再說話,田趙氏抬起了頭,齊齊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華。

田建華模模後腦勺,雙手拍著地上的石頭大聲哭嚎開了︰「娘啊!爹啊!你們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婦的氣不算,還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讓我死了算了吧!」邊哭叫邊對著田老漢他們每一個人「咚咚」的磕頭。

田老漢眼里閃過一絲厭惡,對田慶華使個眼色,田慶華立馬上前將田建華拖起來︰「你多大的人了,敗不敗興啊,快起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的!」田慶華很看不上田建華的潑婦行為,自然沒有好臉色,手上暗暗使了勁。

「啊!」田建華跳起來,指著田慶華隊田老漢哭天搶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見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殺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你怎麼就不管我啊,連死了的兒子你都管,為什麼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給你送終嗎!」

敗興,是方言,就是丟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華的威脅,任誰都能听得出來,

田老漢的臉,立馬氣綠了,田慶華也氣得發抖,咬牙切齒的瞪著田建華。

田趙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發著抖,眼角斜了眼馮秀菱。

馮秀菱得意的揚揚眉,等著看田老漢怎麼收拾。

田老漢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閉了閉眼楮,緩聲道︰「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看看該怎麼解決!」

「好。」田建華立馬收聲,跳起來擦擦眼淚鼻涕,「嘿嘿」笑看著田老漢︰「爹,我家已經沒有糧食了,孩子們餓得都躺在炕上起不來,像面條似的,你說怎麼辦吧?」說完,無賴的雙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給你了的樣子。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田老漢深吸口氣,生硬道。

田建華眼珠轉了轉,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這樣的,我看孩子們餓得慌,就恬著臉到愛梅家借去借糧食,愛梅兩口子說家里沒有,連家莊有家欠他的們的,讓我到那家去要,結果我去了,那家人說是有這麼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國就趕去告訴他們,不要將糧食給我。我不相信愛梅會作出這種事情,回來就去問她了,結果,愛梅不吭聲,爹。你說。你見過這樣的人嗎,你要不想借說出來就行了,又沒有人逼你。你為什麼要這樣耍著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須要給我個交代!」

田趙氏眸光動了動,什麼都沒說。

田老漢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兒媳婦面前承認田愛梅是這樣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錯了?」

馮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盡是嘲諷。

「爹,都這時候了。你還不相信我?」田建華驚訝的看向田老漢,隨即舉手發誓,「要是我有半句謊話,就讓我不得好死!這樣你總信了吧。」

「干什麼呢你!」田老漢狠狠瞪了眼田建華,轉而看向田慶華,「慶華。你去將你大姐叫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她。」對他使了個眼色。

田慶華答應一聲,就要出門。

馮秀菱悄悄踢踢田建華,田建華在田慶華出門前大叫︰「慶華,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著。

田老漢瞬間鐵青了臉色,田慶華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漢。

馮秀菱諷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華,怎麼還不走,不要耽誤了公公的事情。」回頭又看向田老漢︰「公公,就讓建華一起去吧,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

田老漢咬咬牙,只覺五內沸騰,半天憋出一句︰「你們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華用胳膊撞撞田慶華,推著他出了門。

不一會兒,田建華和田慶華回來了,後面跟著田愛梅。

「爹,找我什麼事啊?」一進門,田愛梅就挨到田趙氏身邊,親熱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漢看向田愛梅︰「是這樣的,你大哥說去你家借過糧食,然後你不同意,是不是有這麼回事?」田老漢這偏心也偏得太明顯了,田建華剛才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還要再問一遍不說,居然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帶過去了。

田愛梅還沒說話,田建華不干了,跳起來大聲嚷嚷︰「爹,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我去她家借糧,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著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可是再看不慣我也不能做到這樣吧,你是我爹啊,難道說我不是你親生的。要是你告訴我我不是你們親生的,我馬上就走。」

「你在說什麼鬼話呢,你不是我們親生的,是哪里來的,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啊?」田趙氏突然抬頭,大吼了一句。

田建華訕訕的,閉緊了嘴巴。

田愛梅臉色僵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田老漢臉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氣沖沖道︰「你大哥說你騙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漢心里暗恨田建華的死揪著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慪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來,我們家里也沒有吃的了。」田愛梅小聲回答。

「說得倒輕巧,家里有沒有吃的,你會不知道,還需要突然想起來?」田建華諷笑。

田老漢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緩和了聲音︰「一個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瑣碎的事情確實很多,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有的,建華,你就不要再計較了,我相信愛梅也不是故意的。愛梅,還不向你大哥賠個不是?」向田愛梅使了個眼色。

田愛梅站起來,彎子︰「大哥……」

「別別別,我不要你賠不是,我就要爹給我個公道。」田建華抬手打斷田愛梅的道歉,定定看著田老漢,看他怎麼說。

田老漢輕嘆一口氣,打上了親情牌︰「建華啊,愛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再怎麼說你們都是一女乃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計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說,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田建華不可思議的提高了聲音,瞪大眼楮看著田老漢。

田老漢大概也覺得這樣不妥,低下頭輕點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過分了吧,我們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會被你逼死!」田建華氣得狠了,開始口不擇言。

田愛梅明顯感到田趙氏的瞬間緊繃,拍拍她的手臂。

「你說什麼!」這是心里的隱痛,雖然沒有人當面提及過,田老漢卻知道田愛華的死和自己的胡攪蠻纏有很大關系。現在被另一個兒子*果的說出來。好像心里被他極力掩飾的毒瘤攤開在了陽光下,讓他無所遁形,氣得渾身顫抖。

「我說的不對嗎?要不是你們那樣到處敗壞他的名聲。讓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會得了那種病嗎?你敢說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嗎?」田建華越說越來勁,將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來。

田老漢急喘幾口氣,推開扶住他的田慶華,指著田建華的鼻子怒道︰「當初是誰見財起意,偷賣掉他鋪子里的貨物,將錢佔位己有的,是誰慫恿著我謀奪他的鋪子,還將自己做的事情栽髒到他身上。到處說他壞話,讓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華梗著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樣做過,可要是沒有你的同意,我敢嗎?你敢模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沒有動過他鋪子的心思嗎?要是沒有,為什麼我一慫恿,你就同意了?」

對啊,他一開始是真心實意的去幫忙的,後來看到鋪子賺錢。又輕輕松松的不像種地那麼勞累,老三和老四又還沒有娶媳婦,他就動了心思,不想回來了。

現在被田建華這樣說出來,既難過又難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麼樣啊?」田慶華搖搖田老漢。田老漢推開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慶華實在看不過去了,瞪向田建華,「大哥你怎麼回事啊,不能少說兩句嗎!」

「呵呵」田建華冷笑兩聲,斜睨著田慶華︰「你在裝什麼好人啊,鋪子里的好處你沒得嗎,要不是老二的那個鋪子,你能娶得上媳婦?你以為你娶媳婦的錢哪來的,還不是鋪子里的錢,現在在這里裝什麼好人!」

田慶華語塞,家里的情況他很清楚,確實是這樣沒錯。

田建華不管別人,接著道︰「爹,你就看著辦吧,今天不給我個交代,我是不會走的。」

「你要什麼交代,愛梅賠不是你不接受,還想怎麼樣?」經過了剛才的事情,田老漢有氣無力的。

「一句話,把答應借給我的糧食給我就行了。」田建華偷偷看看馮秀菱的眼色,見她沒有什麼別的反應,順著自己的意思開口。

「不行,我家沒有!」田老漢還沒開口,田愛梅搶先拒絕。

田老漢看向田建華,田建華索性轉開頭,裝作沒有看到。

「愛梅,要不,你就把答應的一半拿出來?」田老漢轉向田愛梅商議。

田愛梅苦著臉搖頭︰「爹啊,不是我不答應,實在是拿不出來啊,我要是能拿得出來,會不借給大哥嗎?」

田建華冷笑一聲︰「我不管,反正糧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們家里還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麼?」田趙氏猛地看向田老漢,這麼多年夫妻,田趙氏對田老漢可謂了解頗深,他一開口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能干什麼,還有多少?」田老漢無力的擺擺手。

田趙氏看向馮秀菱,馮秀菱將臉轉向牆,田建華索性不看她,田愛梅放開摟著她的胳膊,低下頭去。

田趙氏總是充滿斗志的眼楮,瞬間沒有了光彩,輕聲道︰「我去看看。」

田建華眼楮一亮,和馮秀菱對視一眼,笑開了。

田趙氏回來,手里提著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這里了。」

「建華,你看看,給你一半成嗎?」田老漢詢問田建華。

「就這麼點糧食,給我一半?」田建華瞪大了眼楮。

田老漢黯淡無光的眼眸瞬間涌上一絲欣慰,田趙氏也沒有那麼緊繃了。還來不及欣喜,田建華下一句話就將他們打回了地獄。

田建華不屑的撇撇嘴,掩飾去眼里的貪婪︰「說什麼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這也吃不了幾天。」說完滑下炕,就去提糧食袋子。

田趙氏猛地沖過去護住袋子。緊緊的捂在身下,像瘋了似的大吼︰「不行,不準拿走,你都拿走了,我們吃什麼。餓死嗎?」要不是實在沒有別的吃的了。田趙氏也不會作出這種瘋狂舉動的。

田建華嚇傻了,被田趙氏的大力撞在一邊,半天回不過神。現在見田趙氏不讓他拿,看向田老漢︰「爹,你看這……」

田老漢掩去眼中的失望,無力道︰「建華,家里一共這麼點糧食了,你真的不給我和你娘一條活路嗎?」

田建華被田老漢眼中的哀戚之色驚到,看了眼馮秀菱,見她沒說話,笑道︰「爹。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怎麼能是這樣的人呢,剛才也就是開個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慶華,拉開你娘。」田老漢閉閉眼楮,吩咐完田慶華又對田建華道,「去吧。」

「嘿嘿」田建華笑了笑,等田慶華將田趙氏拉開。拿過一個木盆倒進去一半,將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們回去吧,孩子該餓了。」

馮秀菱坐起來,笑著對田老漢和田趙氏道︰「公公婆婆,建華就是這個脾氣,你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我回去會好好說他的,今天我們就先回去,改天再讓他來給二老賠不是。」

田趙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漢疲憊的揮揮手,沒有說話。

「爹,娘,我們回去了?」田建華提著糧食和馮秀菱走了。

一個主角走了,田愛梅也下來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蕩蕩的,就剩下田老漢他們三個人。

田趙氏低著頭,眼淚叭噠叭噠落下來,抽泣道︰「我怎麼生了這些東西,老頭子,我後悔了,愛華活著的時候不該那樣對他!」

田建華的囂張是有資本的,一方面他是長子,按照風俗將來田老漢兩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對他百般忍讓。再一個,田愛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桿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將她放在心上,所以,他們必須忍受田建華的無理取鬧。

「我就不後悔嗎?」田老漢憋回眼里的淚水,幽幽嘆息。

田慶華待在一邊,不知該做何反應。

這件事情還是後來和水月清交好的一個媳婦子來她家挑水,和她說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針線活,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出去。這天,她給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沒有同色的線了,就說到村子里去借借,沒想到恰好踫到一個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來了。

水月清推開大門,率先進來︰「快進來吧,從我們搬家以後,你一次都沒有來過吧?」

「可不是,你住到這里來了,離得比較遠,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時間串門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你家看看呢!」李花挑著空桶到處看了一圈,感嘆,「這里變化真大啊,以前遠遠的看著,就像個山洞一樣,現在倒是像個家的樣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們費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滿足的看著這一切,雖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屬于自己的。

「娘,回來了?」听到動靜,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繼跑過來。

水月清抱住兩人,笑問︰「娘出去一會兒,有沒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點頭,朝水月清懷里靠了靠。

「你這兩個孩子可真听話,也不出去瘋玩,不像我家的那兩個,每天像個泥猴一樣。」李花羨慕的看著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讓他們出去,他們自己就不想離開,我也沒有辦法。」不管李花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水月清心里都很開心,眼里的驕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閃了閃,拉著弟弟到一邊去了。

「你會用那個轤轆嗎?」水月清指著轤轆笑問。

「轤轆?听說過,沒用過。」李花搖頭,好奇的探過頭去細看。

水月清幫李花打滿水,兩個人就坐下聊開了,不知怎麼的,就說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對水月清說了。

水月清驚訝的抬起頭︰「真的?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倒是沒有听說。不過也是,愛華活著的時候,就是受欺負的那個,不用說現在,誰還把我們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尷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別人干什麼,誰也代替不了你過日子啊!」

「也是,自己過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開了,要不然早就被氣死了,剛才那樣說也只是一時感慨而已。

「別人說的話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壓低聲音道,「听說那天你家老大兩口子將你公公婆婆他們氣得不輕,他們拿走糧食以後,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幾天才好起來。你老公公也窩在家里不敢出門,听說是氣得。」

「是嗎?我倒是沒有去村里,也就沒有听說。」這些年他們是怎麼對待他們一家人的,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雖然現在說話了,可也不可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水月清听到這件事,心里沒有任何感覺,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線。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畢竟傷了心了,哪里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兩人在這邊東一句西一句,聊著村子里的八卦,卻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聲,終于開始了嗎,還沒等她動手,那些人就開始狗咬狗了。對,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還不如夠呢,一條狗,你要是對它好,它都會對你搖搖尾巴,可那些人呢,田愛華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說,還要將你置于死地。

因為糧食?好,真好!她就在一邊看戲好了,適當的時候,再給他們加把火。現在還小,看著就好,等長大了,有能力了,再將他們一個個送進地獄,給田愛華報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決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死了,看來,哪天得瞅個機會給他們送些食物,讓他們不要現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殘忍冷酷,卻又帶點哀傷,那麼矛盾又和諧。

「呀!時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說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來,匆匆忙忙跑向井邊。

「這就回去了?有空再來啊!」水月清站起來,去幫她打開大門。

李花擺擺手︰「有空一定來,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來串串門子,生得悶得慌。」李花挑著水出了大門,聲音遠遠傳來。

水月清失笑,大聲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著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關上大門,回身看到田甜盯著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麼呢?」

「娘,你不一樣了。」對,就是不一樣了,以前給人的感覺就像受驚的小白兔,現在嘛,有那麼點堅強了。

「說什麼呢,怎麼不一樣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調侃,拿起剛才的針線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著跟上︰「娘當然還是我娘啊,就是覺得你一下子沒以前好欺負了。」田甜故意找了個奇怪的詞來形容水月清的變化。

水月清身形一頓,過了一會兒才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怎麼會還和以前一樣呢,那樣的話,我們怎麼辦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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