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抬起頭來,對上那兩束幽幽綠光,從那咬出牙印的唇邊吐出一個字。♀
「好。」
一字出口,重若千斤。
既然無仇恨,便有利益。
他自出現便從沒將眼光放在烈焰劍上,而是在她。
他想要的利益是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好,既然他想要她跟,她跟便是!
包吃包住包玩包盤纏,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
只是,最後到底誰利用誰,她說了算!
「利用」,真是把鋒利的雙刃劍。
既然利用能讓人所嘗的痛苦翻倍,她為何不用?
更何況,她隱約已猜到自己以後的生活必定不會安寧,有這麼個集武功金錢權利于一身的人在身邊,還能為她擋去不少麻煩不是麼?
曲直見她松口,翩然一笑,隱沒于暗色之中。
晨霧還沉浸在自己被少主無情變賣的悲傷中,正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剛剛沒忍住笑出聲來才慘遭此報復,後背突然被一顆石子打中。
「你準備留在這兒替他們收尸?」
「啊?哦,是!」
晨霧立即換了一副忠心侍主的姿態,腳尖一點,流星似的跟上 昱的速度。
靈犀听著晨霧用回答曲直的口氣回答自己,頓時感覺渾身不舒服。
這人難道都沒有自己的思想嗎?
一秒鐘前還對某人死心塌地,一秒鐘後又可以認任何人為主人!
這等無情無義之人她要來又有何用?
「你先不用跟過來,去將蕭晴兒好好安葬了。」
靈犀頭也不抬地下了第一道命令。
二十多年的隱忍,只是為了奪回祖傳之劍為父兄報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色相,說到底,蕭晴兒的命運比她的更悲。
晨霧正在空中緊追 昱的身影,冷不防听到新主人下令,身體一歪,差點從空中掉下來。
什麼?他曾經是少主身邊的第一暗衛耶,這個小屁孩居然叫他去給一個毫不起眼的女人下葬?
晨霧一張臉在黑暗中憋得通紅卻不敢抗議,嘴里硬生生擠出一個字︰「是。」
靈犀滿意地看著那道身影旋去,感覺那硬生生的「是」字居然比之前那聲恭恭敬敬的「是」順耳多了。
耀和七年七月,夜,蒼耀國江湖五大門派之一劍宗,滅;一年一度的虞山論劍也隨著劍宗的消亡從此深埋在那一片橫尸血海中,連此次參賽者大半也在此之前離奇失蹤死亡;叱 傲天大陸一方多年的絕世邪劍烈焰劍落入無名刺客之手。史稱「雙七之變」。
消息瞬間不脛而走,三國各路武者戰士又開始騷動起來。
為那毫無預兆熄了生命之火死不瞑目的人,為那流走于世重新易主卻不知其主為何人的或稱神劍亦或稱邪劍的烈焰劍……
馬蹄噠噠,車輪轆轆。
清風拂過,鳥語花香。
落了楓葉,謝了桂花。
走過幾座城,越過幾座山,轉眼便是深秋了。
她以自己喜歡看風景為由,一路將曲直準備給她的馬車讓給了喬劍勇,自己獨乘一騎。
而曲直則以自己盡主人之禮為由,陪同「客人」賞景,與靈犀左邊始終不離她三步之遠的 昱形成詭異而悅目的對稱。
一黑一藍氣質非凡的兩人,一檀一棕雄姿英發的兩馬,加上中間那毛色黑亮背上石青色簡裝的瘦弱小哥,近看覺其滑稽可笑,遠看卻覺其協調獨特。
而心知靈犀是擔心自己傷勢的喬劍勇則滿懷感動滿眼無奈地在舒舒服服的馬車里忐忑著,他可以說他的傷早就好了麼?
那本應該是靈犀的隨身侍衛了的晨霧,卻感覺自己的職責似乎在無形中被前主人給代替了去,震驚加無奈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旁邊了。
穿過一片白樺林,前方豁然開朗。
綠草葺葺,藍天白雲,清風拂面,遠處七八只牛羊悠閑自在地或吃著青草,或閑庭信步。深秋的蕭瑟在這里並未得到多大體現。
放眼望去,白雲與羊毛齊飛,藍天共草原一色。
靈犀深吸一口氣,泥土與綠草的芬芳撲鼻而來,這股與大自然忽而親近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策馬奔出好幾丈,忽而又停下,轉身對著後面的人道︰「昱哥哥,我們來比賽吧!」
如此壯闊美麗的草原,不盡情馳騁一番實在可惜。
要知道赤日谷可沒有這麼大一塊地方來供她策馬奔騰,她也只能在各位師父師叔的輪流看護下一周騎兩次馬,很難真正盡興。今天看到這麼一塊天然寶地,她自然不願放過。
昱以前從沒見過靈犀騎馬,這些天看她一人獨乘一騎他都有點不放心,更別說比賽了,立即皺了眉︰「犀兒,我可以陪你繞幾圈,比賽卻是不行。」
靈犀正想著要怎麼說服 昱,卻听「仁厚主人兼忠實護衛」曲直開口了。
陽光中,金面下,他的唇一開一闔︰「你若是不願,就留在原處當裁判。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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