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亦菱 第二百零八章.清蓮公子何時歸(二五)

作者 ︰ 菱微涼

亦菱隨陸君心來到一處離齊王府不算遠的宅院處,就像朔城所有的宅院一樣,這一座宅院里也是到處都落滿了積雪,變成了一片銀白的世界。

從外表上看,這一座宅院與周圍其他的宅院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一旦進入宅院內,就會發現,整個宅院寂靜到讓人感到可怕。就算是夜深人靜,其他的宅院內的人都歇息了,也有守夜的燈光,也有不時地巡視的家僕,最多是安靜,而不是……寂靜,像此處一樣死一般的沉寂。庭院內一個人都沒有,一盞燈都沒有,沒有人在居住的跡象,就像一座空置的或是廢棄的宅子。

亦菱跟在陸君心身後,兩人一路踩著松軟的積雪走來,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留下兩串腳印,那是庭院內積雪上僅有的兩串腳印。亦菱不由地回身看了看,心里不由地不安起來,看樣子這宅子內似乎都沒有什麼人來回走動,不然方才積雪上為何一點印跡都沒有?

亦菱轉身繼續跟著陸君心,她覺得他們似乎已經走了有一百年那麼久。陸君心一身粗麻布的孝服,是那種發黃的白。亦菱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粗麻布黃白的顏色比地上銀白的積雪要刺眼得多。越向庭院深處走她就越不安,但她卻一點兒也不敢深究這不安背後的原因。

他們穿過幾處小院、門廊,繞過幾處回廊、影壁,最後停在一座屋宇前。

屋內似乎點著燈,並不十分明亮,卻仍舊將幾個人影映到了窗戶上。那些人影似乎一動不動,只有在燈燭搖晃跳躍時,那影子才集體隨著燈火的跳躍而在窗戶上移動。

陸君心踏上屋前的石階,輕輕推開門,亦菱也跟著踏上石階,屋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抬起眼,霎時宛如響雷在頭頂上劈開!

屋內外間的正中央掛著一個巨大的白布。上面是一個黑色的「奠」字。下面是一具棺木,棺木前的方幾上供奉著牌位,牌位上卻是一個字都沒有。

方幾上,兩邊各立著一支白燭,燭火由于屋門被推開後灌入的冷風而搖晃跳躍個不停。

就算那牌位上一個字都沒有,就算陸君心什麼都沒說,亦菱也知道,此刻那棺木中躺著的人不可能是別人。她幾乎是毫無意識地走動著,不由自主地邁入了房間。

一陣冷風吹來,屋門被吹得「啪」的一聲合上了。方幾上的燭火猛烈地跳動了幾下,隨後逐漸恢復了平靜。

亦菱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最後停在方幾前。她完全傻掉了,大腦失去了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皇甫,居然就這麼死了?

仿佛又過了一百年那麼久,亦菱才勉強從一片空白的大腦中找回一點意識。她緩緩地回身,看到身後站著幾名玄衛,都是熟悉的面孔,皆是曾經追隨皇甫的那些玄衛,他們統統身著粗麻布孝服,原本冷酷淡漠的臉上如今滿是哀痛悲戚。

亦菱一個一個慢慢地看過去,最後視線落在了陸君心臉上。她緩緩地開口,問出了來到這宅子庭院後的第一句話,「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聲音不大。卻在這較為空曠的屋子內回響不斷,繞梁不絕,帶著悲傷、帶著哀痛、帶著憤恨、帶著不解。她想知道他們在靈霄山主峰腳下的山谷里分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想知道為何在十幾名前玄衛的護送下,在沉香閣閣主洛沉碧、拂衣樓樓主莫涼還有弄影殿殿主上官輕塵三人的救治下,還會是這樣的結局?難道那羽箭上的毒藥如此厲害,連他們三人加起來也無能為力麼?如果是這樣,那天洛沉碧來到齊王府,她向他問起皇甫時,他為何不說?這究竟都是為什麼?

所有的玄衛們都沉默著,燭火映照著他們的臉龐,映照著他們的孝服,也映照著他們的沉默。♀亦菱一直看著陸君心,目光中沒有責問、沒有憤怒、也沒有淚水,看上去那麼平靜。她只是在靜靜地等著,等著一個解釋、一個回答。

許久後,陸君心開口道︰「冷姑娘,那日我們護送主上離去後,洛公子、莫公子還有上官公子三人已經將主上中的毒解掉了,只是……只是那箭傷太重,主上一直未曾醒來,」陸君心嘶啞的聲音此時有些哽咽,「三位公子用盡了辦法,最後對我們說要主上活過來,只能听天由命了。」

亦菱不敢置信地看著陸君心,她完全不能相信事情竟然是這樣!羽箭上的毒是解了,卻因箭傷太重而……這未免也太可笑了,這未免也太可悲了……

「後來,三位公子同我們分開,又返回靈霄山去找冷姑娘了。」陸君心用沙啞的嗓音繼續道,「莫公子臨走前,告訴我們,主上原本身體就不好,體內寒氣累積,再加上有寒毒在身,此次中了這麼重的箭傷,必然是凶多吉少,不過,若是能找到妙手神醫柳青雲,可能還有希望。」

妙手神醫柳青雲?亦菱蹙起眉。妙手柳神醫已經許多年都不曾在江湖上現身了,有傳言說他找到了一個世外桃源,隱居起來了,也有人說他攀上天雲山頂峰,修煉多年後得道成仙,飛升而去了,還有的說他早就仙逝了。亦菱覺得最後一種說法很有可能,按照年齡來算,如果柳神醫現在還在世,恐怕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翁了,當今世上能活到耄耋之年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而且醫者不自醫,柳神醫縱使能肉白骨活死人,他自己病重了又如何給自己診脈醫治?況且那柳神醫的仁慈之心是聞名天下的,而他卻這麼多年不曾現身于世救治病人,想必是已經仙去了。亦菱輕嘆一聲,這莫涼是怎麼回事,竟然想到寄希望于一個很可能已經不在世的人身上。

「三位公子離開後,我們本來打算帶著主上去找那柳神醫的,但我們都不知道那柳神醫現在在何處,于是就派出幾人去查探,誰知那幾人一去不復返。」陸君心垂下了眼。

「發生什麼事了?」亦菱听出了端倪,連忙追問。要知道寧國玄衛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論武功可能不及江湖上四大門派中的掌門人或是其他高手。但是論身手、攻擊、刺殺、防御以及隱藏和查探,絕對是其他宮廷侍衛、皇宮近衛所不能比的,而這些至始至終追隨皇甫的玄衛更是身手高超、智勇雙全,而且忠心護主,再加上這一年來經歷的種種事情——劫天牢、突出重重包圍、逃離……他們更是歷經了難得的淬煉,宛如原本就堅不可摧的鋼鐵投入熊熊燃燒的爐火中,煉成精鋼!還有一點,更為可貴,那就是玄衛看似人多,但他們實則為一個整體。總是能夠依靠對彼此的了解瞬間同時做出最有利于集體選擇,構成完美的陣型。無論攻擊還是防守,都是剎那間將整體的力量提升到最大,不論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還是十個人、一百個人,皆是如此!無需言語,全憑默契!陸君心派出幾名這樣的玄衛去查探消息,要殺掉這樣的幾名玄衛,要殺掉配合默契得就像一個整體的幾名玄衛。談何容易?

「我們等了他們一天一夜,卻不曾見他們回來,發覺事情不對頭,正打算帶著主上離開,誰知一些來路不明的人就突然闖入我們藏身之地,下手狠辣、手段陰毒!」回憶起那一日,陸君心臉上露出猙獰的殺意!「我們交手後便發覺,形勢極其不利于我們,若是正面迎敵。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于是我們只得迅速地帶著主上突圍,我們好不容易才……突圍出來,卻……卻失去了幾名兄弟……」陸君心面色沉痛,又夾雜著憤恨,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手刃那些人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亦菱聞言,面上的哀戚之色愈加明顯,她看了看屋內的幾人,在心中一數,算上陸君心,現在的玄衛只有七人了,她還看到有的人粗麻布孝服上還滲出了血,定是受的傷還未痊愈。亦菱緩緩地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她輕聲道︰「我記得,當初隨著筠如一同來將軍府的一行人,算上陸統領,共有十八人。」

「冷姑娘……」一名玄衛听到此話,頓時控制不住,痛哭出聲。有幾人竟也跟著低聲哭了起來。

陸君心臉色憔悴,雙眼通紅,一看便知是多日來都不曾休息好,此時他的眼眶也紅了,憤恨和怒意漸漸隱去,悲傷和痛苦侵襲而上,他哀傷地望著亦菱,又道︰「冷姑娘,難為你還記得我們兄弟。」陸君心抬手抹了把眼楮,「那日我們突圍後,帶著主上一路往北而來,那些來路不明的人在後面緊追不舍,後來我們分成兩路人馬,一路帶著主上隱藏蹤跡向朔城而來,一路留在後面拖出那些人。」

陸君心的聲音愈加嘶啞,也愈加悲痛,「八月初六,我們攜主上到達朔城,藏身在主上早已布置好的這座宅院里,而後面對敵的那些兄弟,卻再也沒有回來,如今只剩下我們七人了。而那些來路不明的人,後來再也沒有追上來,也不曾找到我們在這里。」

亦菱任憑臉上的淚水流成了河,她緩緩地開口道︰「那筠如呢?他不是一直昏迷著麼?」

「主上……主上……沒能撐過來……在我們到達朔城之前就……就……就去了……」陸君心說完,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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