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腦 0004 前塵往事

作者 ︰ 曹雪菊

牟易被發現倒在自家陽台上時是2018年1月1r 早上6︰15,從6點整進入c o作間的李雲發現c o作間的異常狀況之後,立刻電話聯系牟易,到連續三分鐘電話無人接听,李雲啟動應急預案,立刻內線通知保衛科李干事,再到調出c o作間進出記錄,發現牟易是最後使用c o作間的人,而牟易失去聯系,宿管員找出備用鑰匙,登記後打開牟易生活的401的房門,並在陽台發現牟易的尸體,一共只用了20分鐘。五所在應急預案的的流程下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是對于已經死透了,發涼了的牟易來說,這一切已經關系不大了。

此刻在牟易房間里面,一片寂靜,唯一滴答作響的只是牆壁上劃動的表針。

在研究所綽號「冷面李」的李干事到c o作室現場以後,簡單查看了一眼就得出了自己的判斷,他隨即通知了保衛科主管領導,外來人員入侵c o作室,然後啟動了緊急事件應急程序。本該在現場待命,等待上級領導現場查看,可是他卻沒有繼續留在現場的打算,而是對李雲說「小雲,你先在這兒看著,不要動,我先去他家看看,把他找來」。一個「小雲」一個「他」來稱呼兩位同事,明顯是很不職業的稱呼,但是與李雲的表現相比,這兩個稱呼不重要了,此時看到現場一片混亂,又聯系不上牟易的李雲,眼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喜s 。反觀李干事,倒是不動聲s ,非常平靜,這種平靜直到他看到牟易的尸體才被打破,首先閃過眼中的是一抹震驚,然後是一絲驚喜。但是也僅是一絲罷了,李干事還是很快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對旁邊的宿管員說,「鑰匙留給我,你先去用內線給保衛科電話,叫衛生所的醫生,通知駐地衛隊,連帶保護宿舍區。」宿管員匆匆離開,往接待室趕去之後,牟易整齊潔淨的小家里面,只留下李干事一個人。

李干事似乎第一次來這個房間,他舉目四顧,冷冷的掃視著房間內的家具和裝飾,然後他慢慢走近牟易身邊,靜立了一會,然後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抬起自己的右腳,對準牟易的腦袋,狠狠的踢了過去,腳背踢在牟易的後腦之上,牟易後腦被踢中,上半身以一個僵硬的角度抬起,然後又迅速倒了下去,撲通一聲。李干事收回右腳,腳尖點地轉了轉腳腕,然後超窗外四下張望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牟易獨樹一幟的桌子,走上去,又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了桌子一下,動動口型說「報應!」感覺腳背傳來的疼痛,李風心中卻充滿了難以名狀的快感,然後他想,「晚上回家就把冰箱里的小人燒了。你還別說,真靈,我那一針就是扎在心口窩兒」。

對了,李干事就是李風,是研究員李雲的哥哥,也是當時攔住牟易桌子非要X光的人,其實一個桌子而已,雖然綽號冷面,但是李風還不至于那麼不開眼,為了家具得罪一名研究員,而且還是元任的學生,但是一想到牟易來了就成了正式研究員,頂掉了自己弟弟李雲的名額,而且兩年不到竟然一轉眼就晉升為副組長,讓弟弟在他手下干活;想起昨夜和弟弟一起吃飯,弟弟說,「哥,那個牟易也太不像話了,怎麼說我也是組里資歷排名第二的研究員,他竟然讓我新年第一天一大早上6點去值班。」李風就從當初給牟易穿小鞋的不忿,變成了火山噴發邊緣的怒火。李風家是農村的,他想起家里當時為了供弟弟讀博,父親起早貪黑的忙活家里的幾個大棚和二十畝地,母親上門去求有些門路的舅舅,舅舅靠著在後勤工作的便利,介紹他進了五所,就心中產生莫名的壓抑。李風原來學習也是極好的,頭腦也靈活,只可惜後來沒繼續讀書就是了,家里好不容易供出全村唯一一個博士,那簡直是文曲星下凡一樣的榮光啊。自己還幻想著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內外互援,結結實實把李家立起來。但是,沒成想這個牟易就攔路虎一般橫空出現,一腳踩在了弟弟的頭上。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李風簡直覺得晴天霹靂。他心中恨恨的想,吞過洋墨水就了不起?看他那個干干瘦瘦的樣子,一副斯文敗類的派頭,大男人養個貓,還起個洋名,听說為了把這只畜生從國外帶回來,打的疫苗和開的證明的錢都比自己老爹住院貴了。自己爹娘還沒做過飛機呢?敗類!養貓也就算了吧,娘的還帶張桌子回來,申請理由是有利于寵物生活習x ng的維持。李風覺得這是對自己智商的侮辱,對五所規則的蔑視,他必須阻止這種驕傲。讓這個叫牟易的小子知道,這是誰的地盤,要給他點顏s 看看。

但是李風沒想到,報到的時候,元任竟然陪著一個小小的新晉研究員一起來,元任是什麼地位,跺跺腳五所也震一震的泰斗。就是所長,也不敢在元任面前大聲說話。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真跟元任講規矩。到了元任這個級別,就從講規矩,到了立規矩……

元任也根本沒注意過小小保衛干事李風的一個想法,它覺得X光什麼的,驗驗也好,也許牟易自己也不知道桌子里是否有東西呢?免得落人口實,隨保衛科去了,但是MRI,那純是小保衛干事胡扯,給桌子MRI,不說根本不可能作,那就是奚落自己的學生,不給他面子啊。這是誰授意的?

元任根本沒想過,這種無理要求是小小一個保衛科干事自發提出的,這又不是紅衛兵的年代。于是本來打算就跟著牟易看看,就直接去找張所長談事情的他,也故作幽默的批評了兩句。假如這個小干事再不識相,那就桌子不搬了,我也不進去了。站門口等著。果然,小保衛干事沒敢再多嘴,直接叫兩人把桌子搬上去了。

這件陳年舊事是李風的一生之恥,是他的胯下之辱,是他老李家被人踩了。但是這只是元任的一個小插曲,牟易的一個小片段,banana的一個失去最佳彈跳桌子的小可能。同一件事,對不同的人生,蘊含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一個小時之後,有關牟易研究員被殺,三樓zh ngy ngc o作室一片狼藉的所有相關情況就匯總到了五所所長張永紅的案頭。張永紅拿起材料,立刻召開了臨時會議。

坐在紅木椅子上,背靠著一面國旗背景牆,上懸一面國徽的張永紅並沒有什麼特別表現,也沒有打電話,他只是閉著眼楮思考著什麼。十分鐘不到,四人小組都到齊了,還多坐了李雲和李風兄弟倆。本來決策層是五人小組,方便投票表決,但是張永紅一人兼任所長和黨委書記,就是方便關鍵時刻乾綱獨斷。李風和李雲坐在最下手靠門,李雲有點驚慌,因為他知道了牟易的死訊,他確實恨牟易,但是要他死,不至于。李風表現的很鎮定,而且眉頭緊鎖,似乎嚴肅中略有些悲傷。

張永紅開腔了,「資料在這兒了,大家有什麼想法,說說」。

李風見其他四位領導都還在低頭看調查報告,迅速抓住機會,「我要說,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很震驚,我要先檢討,是我們安監科的疏忽,工作沒有做到位,我自請處分。」

副院長董曉紅瞥了李風一眼,心說這廝挺能白活,董曉紅是東北人,彪悍在五所是出了名的,光看氣質,完全想不出,這是五所主管技術的副所長。本來一般事務x ng工作是不插手的,往常投票也是都跟著張永紅意見走。但是牟易是他挺喜歡的一個後生娃,水靈靈的,開口就是董姨,再加上他那死鬼老師,董曉紅還是開口了,「少說廢話了,處分還能跑了你,叫你來是因為你觀察了第一現場,說吧,你的結論。」

李風雖然面s 鎮定悲痛,但是內心卻忍不住激動,這是五所最高決策會議啊,自己和弟弟這就能參加了,這是老李家終于立起來了啊,牟易這敗類也死了,雙喜臨門。忽的就被董曉紅當頭一棒打醒了。李風緊咬牙關,本來還想讓張所長安撫幾句這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反應已經很及時了。全泡湯了,但是李風一點不敢再閑扯。董曉紅為人說一不二,技術也是大牛,在研究所里地位很高,李風立刻把身子朝董曉紅偏了偏,然後瞅了一眼張永紅接著說︰「牟易研究員是被狙擊中心髒死亡,但是現場子彈是手槍子彈,考慮凶手攜帶狙擊步槍進入酒泉基地難度太大,可能是手槍捆綁其他瞄準設備,應該是內鬼作案,時間在昨夜凌晨三點左右,已經按照預案排查所有不在崗工作人員。也啟動了只進不出機制,範圍60公里,酒泉基地周邊夜間是禁止車輛外出的,所以如果凶手逃走,只能步行,考慮命令發出時間和死亡時間間隔,擬定60公里戒嚴圈。另,zh ngy ngc o作室現場所有指紋都是注冊工作人員,沒有其他人員指紋,現場電源系統被破壞,c o作台內置供電系統已經切換運行,供電系統上殘留了咬痕和唾液,已經送去檢驗了,沒有資料失竊,系統有一次違規c o作記錄,但是風險評估較低,現場還有貓毛,但是因為牟易研究員本身養貓,無法判斷直接來源與闖入者的關系。」

「咬痕?那牟易家的貓呢?」董曉紅迅速抓住了關鍵。

「不見了,但是昨晚三樓的監控路線錄到了貓的影子」

「貓的影子?你是說,貓自己進入zh ngy ngc o作室?笑話」四人小組的另外一位中年男子接口道。

「咳咳,這是錄像。」李風雙手轉過面前的電腦,那位中年男子和董曉紅幾人看見屏幕上banana的舉動,目瞪口呆。

……

雖然按照條例要一年以後通知直系親屬牟易死亡信息,但是張永紅還是在會議結束之後給元任的秘書親自打了電話。元任現在的秘書,恰恰就是當年吃雞翅的小學弟,他湊到元任的耳邊說,「老板,航天五所,張所長電話」,元任接過電話,點頭示意對面金發碧眼正和自己熱烈討論的小姑娘,然後走到走廊上,把電話貼到耳邊「喂,永紅嗎,我元任,怎麼了」

「什麼,牟易死了?怎麼死的?」元任語氣一變,急切地問。張永紅簡略的說了死因,但是略過了c o作室的貓影奇談,權且當做敵對勢力潛入我軍基地,殺害我研究人員。當他講完之後,忽然發現對面沒有了回音。

「喂,元老,喂……」張永紅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元任抬頭看了一眼酒店溫和的水晶吊頂燈,忽然發覺燈光折sh 的世界,是那樣的破碎。在其中某個反光鏡面上,似乎閃過了自己學生牟易倔強、幽默、冷靜的眼神。

「老師,你放心,我會回去的」「噢?這麼爽快,我可是听你在斯坦福的小學妹說你現在可是出雙入對的哦。」「呵呵」牟易的憨笑似乎還縈繞在耳邊,而不是張永紅蒼老厚實的聲音。元任隨手掛斷了電話,走回禮堂,把手機遞給秘書小學弟,說「下午計劃取消,晚宴不變,四點動身去三藩市」……

美國西海岸的三藩市,比b ij ng時間慢16個小時,此時大概是中午11點左右,Wesley正在和助手核對今天晚上參加m nzh 黨舊金山zh ngy ng委員會組織的跨年晚宴的賓客名單,他用手指點了點座位表,抬頭示意Tom︰「元任教授是中國航天領域的權威,輕易不會出國,這次應斯坦福邀請,參加國際天文聯合會年度會議和擔任新的國際宇航聯合會主席。否則怕是不容易見到,咱們的晚宴政治s 彩太濃,本來他不應該參加,但是作為m nzh 黨大本營的新晉市長,也是未來美國總統的強力潛在候選人,皮特實在太耀眼,從知己知彼的角度來說,派個擔任政協委員職位科學家來試探一下,恰恰是穩妥而高明的選擇,所以元教授的座位,必須在皮特旁邊。"

「知己知彼?」Tom疑惑的重復了一遍,看著上司藍s 的眼楮閃出回憶的神s ,知趣的沒繼續追問。

元教授,那是他的博士導師吧,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如果可能,是否可以問問元教授?Wesley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迫切的想立刻就一步跨到元任面前,揪住他的領帶,大聲質問那個總是一臉溫和微笑的老男人,為什麼你要邀請易回國,為什麼你要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他現在怎麼樣了?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可是他的思緒忽然被Tom的問題打斷,「那大使夫人呢?」「大使夫人是專程來陪元教授妻子的,但是不能讓他們坐在首桌,否則中國s 彩太濃了,坐在第二桌吧,相信他們能理解的。這是m nzh 黨的跨年晚宴,不是東方客人歡迎宴」

「東方客人?」Wesley模了模腰間的鑰匙扣,一面是易字,另一面是理字,又陷入了回憶。「可能我只是客人,永遠成不了你房子的主人,我現在要回去了,我的祖國需要我,這個鑰匙扣留給你,做個念想吧。」「你人都走了,留個鑰匙扣做什麼,鑰匙扣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是肯定要走的,你要是接受不了,那你就當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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