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嫁 易嫁(09)

作者 ︰ 巒

在李若斯在酒店房間不停來回走動的同一時間里,欒歡正在被33座海拔4000以上高峰圍繞著的采爾馬特小鎮的旅店房間里,對著浴室的鏡子發呆,她在這里已經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就因為一個賭氣的決定,她度過了讓她頭昏腦漲的七天,決定結婚,說服李俊凱,籌備婚禮,舉行婚禮,在這七天里她沒有一刻停留下來,她刻意不去想一些事情,只有不去想了才可以一往無前。

即使不去想,即使是刻意回避,她還是走到這里,走到了這一步。

今晚,是她的和容允楨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意味著什麼欒歡怎麼可能不懂,不明白,不知道!

剛剛成為他丈夫的人顯得很坦然,一房間他就問她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你先!」她迅速回答,並且不落痕跡的讓兩個人的身體保持距離。

容允楨大約用了十五分鐘的時間洗完澡,淺咖啡的浴袍穿在他的身上,頭發濕漉漉的,在全原木木板旅店房間和壁爐燃燒的火焰里有著別樣的,讓欒歡心慌意亂,特別是隔著很近的距離,他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要不要我陪你再洗一次。

她逃命一般的鑽進浴室里,這一鑽就近一個小時,慢吞吞的洗澡,慢吞吞的洗頭,慢吞吞的刷牙,很慢吞吞的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就望著鏡子發呆。

她的同學們可以很自然的把「性」掛在嘴邊,她們也可以做到在餐廳里低聲和自己同伴交流,她們的性生活,性伴侶,每當遇到類似這樣的狀況時,欒歡總是很安靜諜著,偶爾也插一兩次嘴,那些話題听在她耳朵里是極為平常的事情。

她的同學問她,她的第一次是在幾歲,面對著這樣滇問時欒歡總是一笑置之。

如果她告訴她的同學們她不知道,因為壓根就沒有過,她們大約會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著她吧。

這個命題上,欒歡有著固執的潔癖,很小的時候她就看到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男人從欒諾阿的床上離開,他們很晚的時候來,很早的時候離開,無一例外的來的時候風度翩翩,離開的時候雙眼赤紅,衣裳不整,鞋子穿錯了,襯衫紐扣扣錯了,有時候還一邊提著褲子一邊伸出手拿走她為媽媽準備的牛面包。

這些造就了她對于西方那種開放性的男女關系抱有某種的排斥,導致她對那些約會時用暗示性的語言邀請她去他家過夜的男孩們退避三舍,如果不是她冠著李俊凱二女兒這個頭餃的話,大約「性冷感」這頂帽子會扣在她的頭上。

她「性冷感」嗎?她不知道,只是在看到極少數感人的愛情電影里男女的水到渠成時的更進一步她也會躁動。

欒歡一直明白,要先有心的躁動才會有身體的躁動。

要找到那樣的一個人應該不容易,因為知道不容易欒歡一直堅守著,所以,李若斯說她是一個活得比誰都清醒的人。

李若斯所不明白的是欒歡不想變成像欒諾阿那樣的人,愛過很多的人,談過很多的戀愛,一個人的心明明只有一顆,哪能愛過很多的人談過很多的戀愛。

欒歡呆呆的往著鏡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浴室外響起容允楨的聲音,欒歡,你要咖啡嗎?

「要!要的!」欒歡急急的應答。

應完話,欒歡深深的吸出一口氣,指著鏡子里的自己︰欒歡不要和我裝膽小。

那麼大謊言說下來眼楮都不眨一下,現在居然像老鼠一樣的躲在這里,緩緩的,欒歡拿下裹在身上的浴巾。

不著片縷的身體在鏡子前展現了出來。

美嗎?欒歡不知道!應該還不錯吧,李若芸老是對著她的身材流口水,記得她二十歲那年。

欒歡低頭看著自己的,那晚,李若斯的手模到這里,那是他第一次對她做出那樣大膽的事情。

欒歡還記得她二十歲那年和李若斯,李若芸一起去騎馬,中間下起雨,衣服都已經被吝嗇的他們找了一個地方避雨,她站在李若斯身邊,李若斯直直的盯著她瞧,欒歡覺得李若斯當時看她的目光比平日里多了一些什麼,之後,他們回到了俱樂部房間里,欒歡知道李若斯在看她的時候眼里多的那點是什麼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麼狼狽的李若斯,她假裝沒有看到撐起的部位,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多討厭,甚至于她想李若斯要是在科爾多瓦撥打了那兩通電話,她會踮起腳尖親吻他,或許她也會把手伸進他的衣服里。

現在,沒有了,不可能了。

欒歡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她學著皇後街火辣的女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輕佻的動作。

沒什麼,用一些人的話說,不就是一層膜。

那層膜在欒歡的想象力應該是海綿體狀的,類似于大氣層的那種物體,第一次那層物體被穿過據說很疼。

能有多疼?大約也就是飛機穿過大氣層的時候遇到的氣流震蕩一樣。

欒歡握著拳頭,沒事,坐飛機時她可沒少遇到那種情況,她一點都沒有害怕!眼楮一閉就過去了。

穿上了放在一邊的浴袍,欒歡再次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打開浴室的門,一步一步的向著容允楨走去。

旅店是效仿原生態部落設計的,每一個房間都是毫無規律的散落著,獨門獨戶,約一百多坪的空間,中間用堆砌起來的木材把房間切成兩個空間,木材的那邊是床,木材的這邊是用動物毛發制作的地毯,地毯的正對面是壁爐,現在壁爐的火正好,不大也不小,容允楨席地坐在地毯上,他在燒咖啡,他的身邊放著幾本俄語書,俄語書一邊放著若干的松餅還有可愛的小熊餅干。

咖啡壺冒出的煙在容允楨的眉宇間纏繞著,壁爐的爐火吐出艷麗的火焰,男人低著頭很認真的在燒著咖啡,咖啡的香氣濃郁。

欒歡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想如若是李若芸在的話她一定會說這樣的話,歡,我要把這一刻畫下了,你看,色有了香也有了。

是啊,坐在那里的容允楨是色,這色在周圍環境的承托下便成為絕色。

這絕色讓她發慌,發愣。

直到。

「還傻站在那里干什麼?」他頭也沒有抬,說了一句。

欒歡機械化的向前一步。

「奕歡,等等,不要踩到地毯上。」急急的聲音打斷了她。

奕歡?這個認識很少漢字的男人又叫錯了她的名字。

伸出去一半的腳停在半空中,容允楨走了過來,蹲下,拿下了欒歡左邊還停在半空中的那只腳的拖鞋,手輕輕的握住她的腳腕讓她的腳踩在地板上,再去月兌她還踩在地板上的那只拖鞋,手再次握住她的腳腕輕輕的她的腳放在地毯上。

兩只腳都踩在地毯上,他把她的兩只拖鞋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

在容允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欒歡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仿佛就只剩下看的份,她任憑著容允楨拉著她的手坐在地毯上,他們面對面坐著,中間放著咖啡爐。

容允楨手模著地毯︰「這地毯是用海豹皮制作的,看不出來吧。」

是看不出來,欒歡的手去觸模地毯,很,看著更像是哪位女士肩上的皮草。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我想這地毯應該來自于格陵蘭島的海豹皮制作而成。」容允楨在說起格陵蘭島的時候聲音帶著若有若無的眷戀︰「女人們最喜歡格陵蘭島的海豹皮,格陵蘭島沒有污染,哪里的海豹皮最純,也最值錢,最值錢的就數一周歲左右的海豹皮。」

沒有來由的,欒歡覺得手觸到的毛發變得冰冷起來。

「每年會有那麼一群人來到格陵蘭島,因為巴黎時裝周,米蘭時裝周再過不久就舉行了,他們收到女人們下的訂單,她們需要海豹皮制作的披肩,帽子,手袋,于是,他們來到了格陵蘭島,就數十小時的工夫,格陵蘭島上白色的冰川被染成了紅色。」

慌忙的,欒歡的手下意識的縮回。

「害怕了?」容允楨淺淺的笑著詢問︰「我想,你一定不是那些下訂單的女人,你有海豹皮制作的披肩,手袋,手套嗎?」

欒歡搖頭。

容允楨的笑意深點,他凝望著咖啡爐發出的霧氣︰「我在格陵蘭島住過一段時間。」

「嗯!」終于,欒歡逼著自己哼出了這麼一句。

「我給你講一段發生在格陵蘭島的故事?」

「好。」欒歡很樂意的應答著,也可以說是求之不得,剛剛在浴室里的壯志豪情到了這會煙消雲散。

她還是害怕的,慌張的。

「在格陵蘭島有兩只海豹,一只一歲半,一只半歲多,有一天他們認識了,一歲半的小海豹說我來當哥哥吧,半歲的小海豹就當了妹妹,它們相依為命,它們在雪地上生活著,妹妹很膽小,它很依賴年長她一歲的哥哥,哥哥發誓它一定要保護它的妹妹。」

「這年春天,冰雪開始融化,冰雪一融化格陵蘭島的人就多了起來,有一天,來了那麼一群人,他們拿著電棒,麻藥槍,刺刀,雪地上,雪豹們艱難的移動著他們短小的後腿,四處逃竄著,但是往往它沒有逃幾步就癱倒在地上,那些笨笨的家伙倒下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中招的。」

說到這里容允楨停頓了片刻,艱難的,繼續往下說著︰

「在那些中招的家伙中也包括了一歲半的哥哥,他躺在雪地上,看著同伴的鮮血從它的身邊流過,它在四處尋找妹妹的身影,它希望那個愛犯懶的小家伙躲在某個大家找不到那些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曬太陽,睡懶覺。」

「遺憾的是它看到了那個小家伙,這個平日里總是慢吞吞的小家伙現在動作迅速,正在向著它的方向移動過來,哥哥想示意小家伙快離開,無奈它的身體軟得就像是一團水,哥哥很不明白妹妹是怎麼了,在它在努力的思考時,小小的身體向它撲了過來,妹妹用自己的身體壓在哥哥的身體上,一身聲響。

欒歡手一抖,似乎她听到刺刀在風里揚起的聲響,還有小小海豹發出的淒厲聲響,下意識的,欒歡往著那個男人的懷里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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