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鸞鳳約天火 第三十章 暗逆流沙

作者 ︰ 夜語心瀾

桑海北嶺,山重林深,絕壁峭崖,處處可見。

一位黑衣長發的女子靜靜的坐在一處懸崖邊上,目望遠方。從她的角度看去,前面是一片酴醾花海,花開燦爛,春意盎然。她坐在避開陽光的地方,膚色因缺了一些血色而顯得有些慘白,然而眉目端正,談不上美艷,卻也還是娟秀之色。

一道清風掠過,女子淡淡微笑,瞬間一層黑紗已經敷上面龐,不見尊容。

「衛莊大人命你即刻返回白鳳站在她身後七尺,傳達著命令,「你現在就隨我乘鴻鵠走

「你回吧,我不能走異常沙啞的嗓音听不出這是出自一個妙齡女子的口中。

白鳳顯然也有些訝異,挑了挑眉梢,「在我的記憶里,你似乎很多年沒說過話了。可今天這話,我不想听。你該知道,流沙中沒人可以違背衛莊大人的命令,也包括你——麟兒

黑麒麟站起身形,「如果此次成功,衛莊大人一直期望的天下大亂就會到來了,戰火又會重燃……」

「這和我們有關麼?」

黑麒麟輕拍身上的塵土,「我的嗓子就毀在戰火里……連同我最珍視的記憶

白鳳微微一愣。

「有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才會體會到它的美好……」黑麒麟有些悵惋地說著,干啞的嗓音顯得極不協調,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鳳眉尖微蹙。

黑麒麟回過身,「你想過這天下大亂的代價麼?這代價第一個就是流沙!無論明日結局如何,流沙都會不存于世!帝國之怒墨家承載過,滅了;儒家小聖賢莊也承載過,毀了。區區流沙,能承載麼?」

「衛莊大人自有考量。你出自衛國,一直都是他最信賴之人,難道現在這種時候要質疑他的決定麼?」

黑麒麟緩步走過白鳳身邊,「不,我從不質疑他的決定。我只會……助他達成所願,這是我當初入韓的唯一目的。所以……相信我!我會讓流沙安然無恙

白鳳緊蹙眉頭,卻沒有阻攔黑麒麟的離去,「你想怎麼做?」

「幫我個忙黑麒麟轉過頭,目光透過黑紗直達白鳳眼底。「幫我記住個名字——衛人,影月

悠揚的銀笛,吹奏遠古的音符,清越的聲音,鳴唱著不知名的曲調。

「這銀笛不是你的湘夫人站在青鸞身後,聲音淡漠,語氣篤定。

「你認識它的舊主?」

湘夫人眸中閃過一絲傷痛,只一瞬又恢復如初,「我已忘了……」

「哦青鸞沒有再問,繼續吹著她的曲調。

「我想知道……」湘夫人顯出一絲煩亂,「明日會發生何事?」

青鸞放下銀笛,幽幽嘆了一聲,「你在陰陽多年,這佔卜一事,又何必再來問我

「佔卜只能知輪廓,知命理,不能知細節,知運道。所以才說命由天定,運由心生。何況……」湘夫人撢了青鸞一眼,「還有你!」

青鸞扯了扯嘴角,「是啊,人偶並非活物,自然不在命理之中。所以明日你們人的爭斗,也與我無關

「十二銅人已有八個安放到位,過了明日,剩下的……」

「我早就布下了後繼之人。他們為了自己的**,與我已做了交易

湘夫人微微蹙眉,「如果你說的是那閹人趙高,怕是不妥

青鸞揚起眉,帶著幾分不解。

「那人昨日上了蜃樓,密見了東皇閣下

青鸞「哦」了一聲,並不在意,「與人偶的交易豈容反悔!人偶的詛咒他們破除不了,其代價他們也承擔不起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利益的驅使往往蒙蔽人的心智湘夫人憑窗而立,幽幽嘆了一聲,「正如明日,會有很多人為了各自的目的而死去

「有意義麼?為了已失的家國,為了虛妄的仇恨,就舍棄那一顆顆鮮活的心,任靈魂隨風飄散

湘夫人嘴角上揚,「至少在某些人心里是有意義的,盡管有些愚笨。♀這是他們的義,也是他們注定的命!譬如那個牢房里的墨家叛逆……」

「哦?他怎麼了?」

湘夫人嘆息道︰「秦皇為彰顯帝國的氣度,又听聞他的琴技天下無雙,便命他明日撫琴助興以贖其罪……」

「那他……」

「他答應了。所以秦皇陛下已赦免了他的死罪,但為了以防萬一,命趙高薰瞎了他的眼楮

青鸞緩緩嘆道︰「這人不會因此而安分

「所以明日也是他的死期

青鸞搖頭,「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刺秦?天下大亂難道會比現在更好麼?」

湘夫人目色幽遠,「曾有人說過,為了擋天火之劫,天下必須迅速一統。能在亂世擔此重任者,只有法政嚴苛的秦國。但若秦在統一天下後不思變革,不懂讓百姓休養生息,繼續沿用戰時的苛刻法政,那等待它的只有滅亡。而依秦皇的性子,必然不會修改法令,所以,秦——注定是要滅的。你說,這滅國之亂是讓它持續百年,慢慢潰爛好,還是快刀斬下,在陣痛中重生好?」

「這……我不知道

湘夫人淡淡笑開,「你不知道沒關系,有人知道就行

張良對著手中卷軸,眉峰微鎖。

「張良先生,你看這幾張破紙都快兩個時辰了,這里面究竟有什麼玄機?」盜跖煩躁的抓著腦袋,「明日無非就是搏命,況且攻擊的方法大家不是都已經商量好了?我倒是奇怪,先生什麼朋友能有這麼大能耐,將秦皇動向如此機密事情都能打听出來

張良淡淡一笑,「這上古書卷雖不齊全,但我研讀半月也有幾分收獲。只是奇怪,為何這其中沒有半點矛盾之處?這反而不像史書,倒像個故事,一個編織精巧的故事。至于你問給我消息的是誰,那是……流沙!」

此語一出,周圍眾人全都驚在當場。

「你……你不是開玩笑吧……」盜跖臉上抽搐了幾下,勉強擠出幾個字。

「千真萬確!」

「這……流沙到底想做什麼?一時為秦國爪牙,一時又……」班大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張良眸色如水,「你們以為當日機關城中,就只有流沙麼?」

「難道……」

「羅網、陰陽……不知多少眼楮都盯著那一戰張良音色清冽,幽黑的眼中蒙上一層薄紗,至于這紗後是什麼,無法看清。

雪女眉峰收緊,「難道機關城一戰,他們只是做戲?不對,若是做戲,又何苦殺我墨家那麼多弟子,毀我墨家三百年的心血——機關城!」

「那一戰,莊沒有做戲張良眉尖一挑,雙目晶亮,「墨家連同諸子百家若是扛不住那一戰,就說明時機尚未成熟,秦國亦氣數未盡。況若做了戲,怕是也逃不過羅網連同陰陽家的眼楮,又如何能接近李斯,接近羅網的中樞,借機讓墨麒麟潛入其中。而且在莊的眼中,為成就大事,即便犧牲些人命也是值得的

「混賬!」盜跖破口大罵,「遠近是拿我墨家弟子的命去成就他的事!真是卑鄙!」

「誰說死的只有你們墨家子弟?」張良目光銳利,唇角下沉,「蒼狼、無雙難道也是你們墨家子弟?」

雪女深蹙著眉,「話雖如此,可處事如此狠辣,便是暴秦也不能出其右

「所以他從未自詡為善良之輩,流沙也只是個認錢不認人殺手組織……」

「你回來了?」依舊是沒有什麼溫度的聲音,鯊齒歸鞘,「麟兒呢?」

「她不會回來了白鳳淡淡地答道,「她說是……為了流沙

握著鯊齒的手驟然收緊,緊到連骨骼也發出咯咯的響聲。過了一會兒,衛莊才開口,音色卻異常冰冷,「知道了說著轉身緩緩向屋中走去。

白鳳眯起鳳眸,直直地盯著衛莊的背影,似要將他看出一個洞來。直到房門「踫」地合上,白鳳才緩緩收回視線,舉目遙望漫天星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從胸腔呼出,同時也帶出一縷濁氣。一個響指,雀鳥齊鳴,片刻之後,鴻鵠自星海間飛來。白鳳踏上它的背脊,疾飛而去。

月色輕柔,微涼,如無數次夢中的那個輕吻,溫柔中帶著一抹憂傷。

腳下桑海城的燈火如同漫天的星光,閃閃灼灼。

不知不覺竟然又回到這里……白鳳有些自嘲。

即便她用了那樣的手段,即便此種行為犯了自己的大忌,但……還是放不下。

往日的瀟灑不羈去了哪里?竟然會變得如此拖沓!就為了一個不能稱作女人的女人?

心魔!想不到自己也會有被心魔驅使的一天。

可是……被心魔驅使又如何?若心中無魔,又怎會被魔驅使。

她雖用了些自己不屑的手段,雖有些愚蠢,可是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難道自己真的希望她無心無情?

——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腦海中浮現出赤練說的話,白鳳不禁唇角上彎。那個蠢女人自入流沙開始便處處想與自己爭勝,如今終于算勝了一回。因為她雖笨,卻始終清楚自己的所求,不像自己這般渾噩。

思及此,白鳳豁然開朗,兩日來的陰郁頓時消散了**分,連眼楮也亮了起來。

俯形,鴻鵠心領神會,直沖而下。

將軍府的偏院並沒有人看守,清冷的院落空氣中浮動著芙蓉的清香,月色依舊如水流淌,映照著窗欞內那張清靈孤寂的臉。她蜷縮在榻上,安靜地睡著,不知夢到什麼,眼瞼微微的顫著,面頰上依稀還留有未干的淚痕。白鳳的心漏跳一拍,忽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顯得從未有過的靜謐。

自從國破家亡,投身流沙,多少年己風塵僕僕血戰前行,幾乎忘卻了生命本來就該是如此的寧靜和美麗。可是在這亂世之中,在這弱肉強食的殺伐天下,這份美麗又拿什麼來維持守護?怕就是累累的鮮血。

縴長的手指自青鸞的臉龐滑過,白鳳驀地一笑,自己的身體已經背叛自己的頭腦,不知怎的已來至屋內榻邊。

明日!若是順利,明日之後天下便是另一番景象。硝煙再起,天下大亂,群雄逐鹿,韓國或許就能在此亂世中重振。那時,恩義半了,若還有命……

白鳳輕嘆,目色卻越發清明,下了這生最大且義無返顧的決定。他要沉溺!也許是賭博,也許是劫數,但他不準備再逃,因為他的心已無處可逃。這是他生平最果斷最堅定的一次冒險,不管結局怎樣,他都要開始學會承受。他知道自己要走一條什麼路。

足尖一點,人已飄飛出窗外,轉眼不見。

可惜他雖知曉了自己的心,卻不知自己的命,若要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此刻決不會走的如此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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