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亂天下 第二百九十章 甕中鱉

作者 ︰ 腳滑的狐狸01

紅綃只對她搖了搖頭,「若是我還有退路,就可能在危機的時候縱容自己,我絕對不能走回自己的老路。只有斷了所有的念想,我才能一條路堅持著走下去。」

李清婉終于明白,紅綃這樣做,不過就是怕自己在某一刻動搖,又亮出了自己的容貌,結果,又回到了從前任人擺布的生活。

其實李清婉還是覺得紅綃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人生沒有那般的順遂,但也絕沒有那般的黑暗,也許多想些好的方面,紅綃會過得更快樂。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紅綃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任誰在有疑議也于事無補了。

第二天,紅綃便回了宮,主動求見祈謙。

祈謙見了他的樣子著實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紅綃只是出宮一趟竟然會被毀去容貌。

紅綃跪在地上,祈謙端坐在席榻上,紅綃撫了撫臉上包裹著的擺布,淒淒地對祈謙說道,「皇上,奴家如今已經沒有資格伺候皇上了,求皇上開恩,放奴家離開吧。」

他的想法是,祈謙以前一直都是看中了他的容貌,若是他沒有了好皮囊,他自請離去,祈謙定然不會阻攔他,說不準還會賞他些好東西,以後出了宮,他的生活也能好一些。

只是,就如祈謙不了解他,他又何嘗了解祈謙。

祈謙悲痛地看著紅綃,「紅綃,你與我這麼長時間了,我對你如何你難道不知?現下你變成了這個樣子,說到底,都是我讓你出宮才會如此的,我也有一定的責任。你放心,你就安心地留在我身邊吧,以後有我的一口飯吃,總也少不得你的!」

若是以前,紅綃听了祈謙這樣的話,定然會感激涕零。繼而對他死心塌地,但是,他每每想到祈謙和紅繡在一起的樣子,他的心腸便硬了起來。

不行,絕對不能留下來,他要想個萬全的說辭才行。

御書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祈謙想到以後的日子心里難過,而紅綃則是想著如何離開祈謙。

就在這個時候,御書房外傳來一個清靈的男音,「皇上。今天的湯特別的鮮女敕。我親自給您端過來了。」

話音一落。紅繡便盈盈地走了進來。

紅綃並未去看他,依然直直地跪著。

也不知道紅繡是真的沒認出紅綃還是假裝沒認出,他從紅綃身邊走過,狀似無意地問道。「皇上,這人是誰啊?怎地把頭臉包成了這樣!」

紅綃傷了臉,花了一大片,上了藥之後便用干淨的棉布把傷了的地方全都包上了,所以現下他除了眼楮、鼻子、最,其他的地方都被遮了起來。

紅綃與紅繡在一起那麼多年,就算不看臉,只憑身形也能夠認出的彼此的啊。

不等祈謙說話,跪在地上的紅綃就開了口。「紅繡,我是紅綃啊。」

說著,紅綃的眼淚便 里啪啦地掉了下來,看上去好不可憐。

紅繡放下手中的托盤,快步走到紅綃身前。伏子驚詫地說道,「真的是紅綃?怎地會變成這樣?前些日子見你還好好的!」

紅繡伸手想要去撫紅綃的臉,卻又不敢,手便一直在紅綃的面前晃啊晃。

紅綃不管紅繡如何反應,只抓住紅繡的衣襟,「紅繡,咱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了,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求皇上開恩吧。」

他們之前的對話紅繡並沒有听到,現下見紅綃這個樣子,還要向皇上求恩典,只以為皇上是要攆紅綃走,紅綃不肯走呢。

他背對著祈謙,臉上的神色突然冷凝了下來,手狠狠地拍掉拉著他衣襟的手,口里的話卻如剛才一般和煦,「紅綃,皇上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下了的命令怎麼能改?」

他的話向一記重錘,重重地錘在祈謙和紅綃的心上。♀

紅綃很是懊惱,沒想到紅繡竟然曲解了他的意思,這不是弄巧成拙了嗎。

而祈謙則是為了自己的命運,什麼九五至尊,什麼一言九鼎,再過些日子,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沉默片刻,紅綃再度開口,「紅繡,你誤會了,我是想求皇上放我離開皇宮。皇上仁慈,不忍心看我在外受苦,不準我離開。」

眼見紅繡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他接著說道,「紅繡,咱們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心里的想法自然都是一樣的,咱們伺候皇上,就是想讓皇上開心,皇上開心了,咱們也就開心了。可是,可是我現下這個樣子如何能讓皇上開心,不能讓皇上開心,我留下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走了干淨。」

他一邊說一邊哭,有些字句說的不太清楚,但是紅繡還是猜出了大概的意思。

在他心里,紅綃一直都是個軟弱無能的人,現下被毀了容貌,不是應該扒著皇上不放才是啊,他能主動求去,當真是出乎他的預料。

略微想了一下,紅繡便起了身,跪到祈謙身邊,頭伏在祈謙的大腿上,竟然也嚶嚶地哭了起來

首席纏愛小女佣。

「皇上,紅綃的話正說到奴家的心坎里了。若是被毀了容貌的是奴家,只怕奴家也會如紅綃一樣自請離去呢。」他悲戚戚地說道。

祈謙不解,扶起紅繡,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淚水,「這是怎麼說?難道跟在朕身邊不好嘛?」

「好,當然好!但是皇上,奴們是真心愛慕皇上,就像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皇上心里,等日後紅綃臉上的布帶拆了,皇上的眼里便都是他丑陋的樣子了,皇上是不嫌棄,可是,紅綃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啊。」紅繡給祈謙分析的有理有據,祈謙仔細想了想,覺得紅繡說的十分有理。

「既如此,紅綃,我便放你出宮,只是日後你若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朕能幫到你,定然會出手幫你!」他這句話也算真誠,紅綃規規矩矩地給他磕了個頭。

這才站起身來出了御書房。

走出御書房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外面的天地都變得寬廣了。眼見的方寸之地都變得與眾不同了。

心情大好的紅綃也不會薔薇苑收拾東西了,那些個東西,都是用他的皮相換來的,不要也罷。

就這樣灑月兌的出了皇宮,出了赤金的鳥籠,紅綃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

他沒有回將軍府,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多年以後,落魄的祈謙靠著出賣紅繡的身體賺自己的口糧的時候,無意間在街上踫到飛馳而過的駿馬和駿馬上神采飛揚的人才知道。原來。就算什麼都沒有。也可以鮮衣怒馬,也可以自由灑月兌。

又過了三日,一直閉府不出的文飛揚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金鑾殿上,他還似以前一般挺直地站在群臣的最前面。面上神色不動,端的是氣宇軒昂。

祈謙頹敗地坐在最上席,這里,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才可以坐的地方,他曾經看著他的父皇穩穩地坐在上面,直到死去。

但是,他還活著,以後卻再也不能坐上這個位置了。

邊上的內侍見祈謙呆坐在那里半晌沒有動,滿殿的官員都在等著他發話。便壯著膽子湊到祈謙耳邊低聲提醒,「皇上,眾位大人都等著您發話呢!」

祈謙緩過神來,長長地嘆了口氣。從案幾上拿起一卷明皇的錦帛,「宣吧!」

內侍結果聖旨。尖著聲音機械地讀了起來。

內侍是宣貫了聖旨的,只以為這一次的旨意也無外乎就是封賞懲罰這些事情,只是他讀到一半,聲音便開始顫抖起來。

絹帛上的內容不艱澀,前幾句就是祈謙的退位詔書,後面則是禪位的旨意。

內侍讀完,腿已經軟的不行,干脆跟著底下的大臣一樣,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殿上除了祈謙一人筆直地跪坐著,其他人都伏在地上,這是對他行的最大的禮啊。

他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文飛揚的身上。

這一刻,文飛揚也和眾人一樣,屁|股撅的高高,上身全部伏在地上,已最卑微的姿態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一刻,祈謙竟然想大笑出聲,事實上,他也真的笑了。

開懷而又寂寥的笑聲在大殿里回旋了好久好久,沒有人抬頭去看,他笑的更加的肆意。

直到,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眼眶里滴落下來,知道笑聲變的哽咽。

他再也堅持不下去,艱難地從位置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奔到後殿。

好半晌,大殿上的官員才敢抬起頭,目光紛紛落到文飛揚的身上。

他反倒是最後一個起很的,在眾人恭維討好的聲音中登上了那個曾經可以控制他人生的位置。

從這一刻起,他在不是別人手中的權柄,他已經是真正的、名正言順的掌權者了!

祈謙回到後殿不多一會兒,他退位讓賢的消息便傳來了。

紅繡跌跌撞撞地來找他,「皇上,我們以後改怎麼辦?」

祈謙笑過了也哭過了,反而冷靜了下來,「去皇後那里,帶上她便出宮吧,朕……我早都安排好了,京郊有座宅子還是不錯的……」

等他們趕到皇後的宮室的時候,年輕的皇後已經懸梁自盡了。

祈謙沒有多悲傷,皇後或者說這後|宮里所有他的所謂的女人,不過是掛了個名號罷了。他現下甚至記不清他的皇後長的什麼樣子。

「走吧。」抬頭最後看一眼皇宮里的天,「這里再不屬于我們了。」

新皇登基,並沒有人為難主動退位讓賢的祈謙,他與紅繡在京郊的宅子了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將軍府里,這一切的掌控者正閑適地側躺在矮榻上听李清婉讀書,聲音清脆好听,真真是一種享受。

「公子,你怎麼還能坐得住?文飛揚登基了,接下來該怎麼辦?」相較于無塵公子的老神自在,李清婉心里卻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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