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蓮藕合了雲玉簡的意,做得即清單又飽月復,緋碧五谷蒸飯,南明醬蒸魚,就著些開胃的小盤涼菜,湯品則是手瓜同蝦仁炖的清湯,零落糕點,品目雖少卻也吃得自在。
蓮藕本只做了一人份額,可先前雲玉簡卻吩咐了做足四人份額,想來許久未主僕同食。
「這偌大的蘭園,也是冷清幾人,苦了你們了。」雲玉簡輕聲說著。
見雲玉簡說話,蓮藕當即便停了手中調羹,畢竟不若皎白自在些,諾諾地道︰「小姐說笑了,能在蘭園做活兒便是奴婢的福分。」邊上小廝丁一也道了幾句。
幾日未見丁一,愈發穩重了些,這一內一外同著蓮藕,倒也是將蘭園打點得頗為妥當。
皎白笑著道︰「咱們府上,自是有著粗使媽媽,粗活便輪不著咱們,所以小姐不必擔憂。」
眾人倒也其樂融融地用下這晚膳,入了夜,這天邊冷了下來,開了春竟要比那深冬還要冷上一些,園中的積雪也漸稀薄。
雲玉簡閑閑無事便捧了手爐靜坐在窗前榻邊,卻聞門外有響動,抬頭望向園中,竟是眸前一明,吳雙白衣勝雪,身後隨行便是墨黑色的湛清。
四目相望,雲玉簡竟心間微顫,倒是見著吳雙溫潤面容,照例是拂去積雪,端坐園中。
「小姐,少主來了。」皎白快步進了廂房,本欲多言卻見著雲玉簡已從窗處見著了吳雙,便頓了下來。
雲玉簡道︰「備下糕點。」皎白應聲而去。
入了園中,霜色月光下,多時未見,竟如夢境,雲玉簡似有默契,淺聲道了一句︰「少主別來無恙。」
「托姑娘的福,在下一切安好。」吳雙笑著說道。
「今夜怎突然來訪?看來我雲府便是如同少主家後院呢。」雲玉簡咧了一句,說著,皎白同蓮藕便端上了糕點和熱茶。
熱茶融了園中的冷意,瞬息便起了水霧,那乳色輕煙緩慢上升,將二人隔離開來。
「開春了。」吳雙一語未完,頓了頓,話語卻不再繼續。那蒸騰霧氣遮掩了心事重重的面龐。
雲玉簡自顧飲著茶,仿是方才食得太飽,幾上糕點竟是沒用分毫,道︰「這一年算是到頭了。」
吳雙理了理情緒道︰「應該是開始。」
「于我,便是到了頭。」雲玉簡吟了一句,吳雙不知雲玉簡為何總這般淡淡然,仿佛不似一般少女那樣開懷。
開了春,事兒便多了,二人對坐無言,卻覺著這寒冷月夜也柔意許多,良久吳雙開口道︰「本少主要離開都城些時日,你便好生護得自個兒周全。」
「你去便是,同我匯報作甚?」雲玉簡打趣兒地說了句。
吳雙無奈地笑了笑,他好似根本壓制不住她一般︰「我將湛清留給你,他會在你周身。」
彼時,候在院外陰影處的湛清,听聞少主如是安排,不由緊捏拳頭,緊了緊牙關,鬢角因著牙關輕顫著,可又無可奈何。
「便是來做道別了嗎?」雲玉簡復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