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升起的紅星 23 諜影

作者 ︰ 百慕大黑洞

()1940年底,八路軍359旅進駐南泥灣,一方面接替宋家川至葭縣(今佳縣)的黃河河防任務,另一方面開荒種地,上級又從各個農副業小組抽調一些技術骨干協助部隊開展生產活動。張盛所在的小組自然也不能例外,除了他以外,先後又調派出去五、六個人,這樣一來,基地本身的人手就有點不夠了。

春節前,張盛搭乘從綏德到延安的專車回到羅家坪,全家人自然是說不盡的歡喜、道不盡的思念。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和秀秀全家聚在一起包餃子,放花。這個時代也沒有春晚,兩家人輪流著表演節目,就連羅女乃女乃也會唱幾出秦腔和眉戶戲。張振華更不必說,上輩子就愛听相聲,平時找不到施展的機會,今天機會來了,一段《珍珠翡翠白玉湯》逗得兩家人捧月復大笑。張盛也拿出了看家本領,麒派老生唱得是有模有樣。

第二天,張盛就帶著全家人去拜年。一家人在延安沒什麼親戚,所拜訪的無非就是一些朋友和上級而已,當然像**這樣的領導還輪不到他們。第二天,張盛組里的那些員工們也來給他拜年,孫明範和田宣自然也在其中。大伙閑談幾句之後就各自散了。

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春節長假的說法。張盛在家只能呆到初四,初五下午就要回到綏德。中午,方冬梅為他做了一頓送行的餃子,又為他準備好換洗的衣服。張盛吃飽之後和妻兒告別。一家三口一直來到村外,看著張盛上了去往綏德的車。母子二人這才回去。

和父親的再次分別讓張振華的心情沉悶了很久,連新書也停了下來,好在沒人催他,兩天後重又開工。

孫明範發現近幾個月來,最近田宣的行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自從去年夏收之後,他調到這里和自己共事以來。他總是在刻意打听著什麼,大家都覺得他是勤奮好學,可孫明範卻知道不是。要說勤奮,或許這個室友還有,但要說好學就差一些了。田宣的學歷只有初中水平,一半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家里窮,而另一半的原因就是他根本學不進去。要不是延安這里經常會有政治學習課,他恐怕是連書本也懶得拿。

不過孫明範也僅僅只是心里有懷疑而已,他並不想多管閑事,哪怕這個田宣真的有什麼陰謀,但只要不妨礙到他孫明範,他才懶得管。自「皖南事變」發生後,孫明範發現,田宣的行為更奇怪了,經常會莫名其妙地發,而且收工或晚飯的時候總有一小段時間會找不到他。他到底在干什麼?

這一天,孫明範決定暗暗留意,看看田宣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下班的時候,孫明範故意繞開眾人,離得遠遠地盯住他。從養兔基地出來,先在城里的一家雜貨鋪里買了一包煙,然後就去食堂了。孫明範在後面暗暗記下了那間雜貨鋪的名字。吃完飯後,田宣沒有出去而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屋里,孫明範自然也就不去理他。

兩天後,田宣吃完晚飯再次來到那家雜貨鋪買煙,孫明範心中不免多了個問號。之後,孫明範暗中觀察,發現田宣去的最多的就是這家雜貨鋪。這雜貨鋪從掌櫃到伙計里里外外都是大老爺們,首先就排除了田宣去這里是有了相好的這個原因。更何況這家店的煙並不比別外便宜多少,那麼為了省錢這個理由又取消了。「那麼剩下的……。」想到這里孫明範暗暗冷笑了一聲,「田宣,不管你搞什麼花樣,別連累到我。」

這天下班,孫明範拉住田宣和他結伴一起走。走到一半,孫明範忽道︰「田宣,你去買煙嗎?我的煙正好也沒了,我跟你一起去吧。」田宣稍微愣了一下,「啊?哦,好吧。」

兩個人買完煙往回走,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孫明範忽然說道︰「田宣,我不管你想干什麼。但有一點,別把我扯進來。」田宣身子一抖,笑道︰「明範,你說什麼呀?我干什麼了?」孫明範冷笑一聲,「別叫得那麼親熱,咱倆還沒到那種程度。你干什麼你心里清楚。總之一句話,別把我扯進來。」

「可是你已經扯進來了。」孫明範背後響起一個聲音,同時一件硬物頂在了他的腰上,孫明範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還會有人跟著他,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位朋友,有、有話好商量,我保證絕不壞你們的事就是了。」田宣也道︰「是啊。你們別傷害他,他不會壞了你們的事的。」

另一個人「哼」了一聲,轉了過來,正是那間店鋪的伙計,「你保證,你連你自己都保證不了。連我都替八路感到不值,怎麼會收留你這樣的人?才遇到一點困難就動搖了。」

孫明範此時稍微鎮靜了下來,問道︰「你們是哪里的?**還是日軍?」他身後那人冷聲道︰「這不關你的事。」那個伙計冷笑道︰「如果我說我們是日軍,你會死也不告訴我們嗎?」孫明範一愣,他很想說「會。」可是他又實在沒有勇氣。

伙計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冷笑了兩聲,「既然膽小干嘛來這里當八路,要我說趁早回家算了。」另一人道︰「別再說了,動手!」「等等!」孫明範大叫道︰「如果你們是重慶那邊的,我也可以幫你們。」「閉嘴!」身後那人把手里的武器狠狠地往前頂了一下,「你想叫人嗎?」伙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帶走。」跟著孫明範就覺得後腦一疼,頓時暈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宿舍,王書玨抬起頭看了看他們,問道︰「你們怎麼回來這麼晚?加班啊?」「啊?啊。」孫明範含含糊糊地應了一下,王書玨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孫、田二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就上炕睡覺了。王書玨也只道他們今天累壞了,沒有多想。

張盛雖然和家人分開,但兩方也是經常寫信,張盛的來信中除了關心妻兒的情況外,最主要的還是關心養殖基地的事。畢竟是他一手操辦起來的,生怕萬一出現紕漏,功虧一簣。方冬梅回信中告訴他,新來的組長徐勝利,雖然學歷不如他,但工作上的事卻絲毫不敢馬虎,更何況還有一些老技術員在,讓丈夫只管放心。

隨著人手的減少,孫明範和田宣在組里的位置自然就突出了一些。在新組長徐勝利的眼楮里,孫明範雖然干活不行,但有學問,筆桿子好使,能說會道的。有個抄抄寫寫的工作還真少不了他。田宣更不用說了,雖說來得稍微晚一點,但小伙子踏實肯干又愛學習,進步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有一次兔子生病,組里那些技術老手正巧不在,還是人家小田治好的。

不過在眾多「老人」中有一個讓徐勝利最頭疼、也是最哭笑不得的家伙,就是前組長的那個寶貝兒子。這小子仗著他人小,又是養殖基地的創始人之一(徐勝利一開始不信,後來從上級領導那里打听到,確實如此),就時不常地帶著一群小家伙跑到自己這里來,這瞅瞅那看看的,弄得好像領導視察一樣。當然,你們看也就完了,還經常把兔子籠打開,這要是跑了一個算誰的?而且這幫小家伙的活動範圍不光是局限在養兔場,雞場、鴨場、魚塘、新開墾出的山上到處都留下了他們幼小的身影和搗亂的足跡。

就算不搗亂,這幫小家伙們也不消停,經常纏著自己提意見,什麼兔子水喂多了,網箱該清理了,雞舍該打掃了等等。自己還不能不听,因為小家伙們說得大部分是對的。為了把這些小祖宗哄走,徐勝利費盡了心思。偏偏這些小家伙們打不得罵不得,就是請來家長、老師也沒用,因為他們確實沒有破壞過什麼東西。家長來也頂多是說兩句,沒過幾天依然死性不改地回來了。

關于怎麼把這幫孩子弄走,徐勝利也問過組里的人,不過大部分人並不討厭這些孩子,雖然他們大部分都處于「七、八、九,嫌死狗」的年紀,可卻為眾人平時單調的工作增添了不少樂趣。于是在一眾手下中,孫明範和田宣就成了這位新組長志同道合的人。

這一天下班之後,徐勝利和孫明範、田宣二人來到一處小酒館吃飯。推杯換盞、酒過三巡之後,徐勝利又開始念叨起那些孩子的事來。田宣咂了咂舌道︰「組長,如果您真的煩那幫孩子,不如讓上級在咱們這兒加兩個崗哨。這樣那幫孩子就不敢來了。」

孫明範白了他一眼,「你出的都什麼主意?這個理由報上去人家上級領導能批嗎?」

徐勝利問道︰「那你說咋辦?」

孫明範往嘴里送了一顆花生米,一邊嚼一邊想,慢慢地說道︰「關鍵在于張組長的兒子身上,那可是這幫孩子的頭。只要他不出主意剩下的就好辦了。」

田宣問道︰「明範你有啥好辦法?」

孫明範想了想,「有了!組長,您給上級打個報告,就說照顧他們一家團聚,把那母子倆都調到綏德去。」

「這個……?」徐勝利有些猶豫,「我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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