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種 63第十七章 獸影

作者 ︰ 綠蠟

流川拎著一大袋米直上山崖,孤零零站在雲層之上俯視下方精致的田園,絲絲縷縷的靈氣從空氣、水以及植物上發散出來,他垂直攀登了不下千米,還是能感受到那種溫暖和舒適——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走。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流川戀戀不舍地調整視線,最後看了一眼那如火柴盒般大小的白色宮殿,將米袋子甩在肩上,大披風一撩,轉身向上。

山頂的空氣寒冷,巨石表面長滿了青色的苔蘚,巨大的圓形石頭還是如過去的十六年那般沒有任何變化。

流川沖進自己住了十六年的房子,在臥室里翻找,將心愛之物統統打包,又去廚房將各種生活用品包了一個巨大的包袱,最後站在廳堂,正色看整面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屏幕。

老師做事從來神神秘秘,除了必要的生活常識和必須掌握的知識,再沒有主動教授過任何東西,他不明白他的設備設置在何處,又用何種手段監視黃泉各地,但各個屏幕上不斷閃現的各種畫面告訴他,這個老家伙從來沒有放松過對黃泉的掌握。流川黑眼楮轉了一圈,丟下包袱跑到其中一台屏幕上,這里似乎對準了姜靜流的宮殿,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精巧的白色屋頂,還有東面那顆突然冒出來奇奇怪怪的樹。

流川縴細的手指點在屏幕上,不斷向後拖動,鏡頭向上掃過,從山峰翻轉,從南麓轉到北麓,因陽光和水分的不同,這里卻是一大片密林。密林之上是一片高高的山崖,半片山崖被一顆巨榕覆蓋,層層疊疊。流川記得這顆榕樹,樹干極其粗大,枝干分叉極多,幾乎佔據了一片山崖大半的位置,從他有記憶以來,這顆孤零零的樹就這樣熱熱鬧鬧地掛在那里,沒有一天枯萎過——這可真是一個好位置。

流川抓起三個包袱就開跑,翻過山麓,從滑溜的巨石上擦過,冷冽的山風割得他的臉生痛。一路路過幾處冬日狩獵暫時休息的山洞,流川又拐過去收拾了放在這些地方用得著的工具,最後居然背了一座小山樣的東西抵達巨榕崖。

流川右手拎著一把砍刀,砍開糾纏的枝葉,選中幾根合抱粗細的枝干,準備搭建木屋。這山崖下是一片峽谷,谷中有水有動物,不缺吃的,山崖更遠的地方便是野獸的領地,現在初夏正是繁殖的季節,野獸最是敏感暴躁,他雖然有心想要去歷練一番增強實力,卻還不敢莽撞地闖進去。這幾日不知為什麼,他骨頭中總是有癢癢的感覺,用手去撓又撓不到,可酥酥麻麻又極其難以忍受。

山中不缺木頭,流川在密林間選了最好的楠木,大砍刀 里啪啦一陣,便得了幾根最好的木材,等不得曬干,直接立到榕樹枝干上去,很快便成了三間小巧的木頭房子。新鮮木頭散發著好聞的味道,他把東西丟在地板上,仰躺上去,眯眼看牆壁縫隙之間透射下來的陽光,昏昏欲睡。

這一覺睡得夠沉,流川是被骨髓中的癢和耳畔那種奇怪的嗚嗚聲折磨醒的,他揉揉干澀的眼楮,將身體用力在地板上蹭,不但消不掉那種麻癢,反而越覺煩躁。耳畔的嗚嗚聲,認真去听,卻又只有山林間風掠過的聲音,那嗚嗚更像是次聲波。

流川感覺皮膚有點發熱,毛孔張開,滿臉通紅,血涌上頭,他不耐煩地跳起來,推開門,外面已經被黑夜籠罩,山巔黑影沉沉,只有幾顆星不斷閃爍。他模一下嘰里咕嚕的胃,轉身抓了幾把米,塞進嘴巴里咀嚼,彎腰潛入黑夜中,試圖去抓點什麼小動物開葷。夜間正是小動物出門狩獵的好時機,流川很快便抓了兩只山老鼠,扭斷它們的脖子,鮮血滴滴答答從指縫中漏出來。

流川抽抽挺直的鼻子,一股鮮甜的味道從手中散發出來,他奇怪地將手舉起來,黑夜中眼中散發銀白色光芒,瞳紋呈放射狀,根根清晰,金色的豎瞳在瞳紋中央,似野獸一般全部的注意力只在白皙手掌上的血液中。流川似有些懵懂不解,伸出舌頭舌忝一舌忝那些血液,怪異地,往日不喜歡的血腥味道居然便得芳香可口。

流川看看天上亮汪汪的明月,心髒收縮了一下,有些哀傷,絕壁是白玫在他身上不知搞了什麼手腳。

流川垂頭喪氣回木屋,將山老鼠丟在地板上,血跡蔓延,鮮甜的血味兒很快蓋過新鮮的木頭香味,流川口中不由自主開始分泌唾液,艱難吞咽一下,似放棄一般,拖過兩斤左右的山老鼠,扒開外皮,露出里面鮮紅解釋的肌肉。用尖利的指甲挑起一股肉絲放入口中,美味頓時充斥舌尖——十六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美味。

狼吞虎咽,流川吃完一只老鼠肉,舌忝舌忝手指上的血,意猶未盡地看向剩下的一只老鼠。明亮的月光照進來,流川舉起雙手,對著尖利的指甲愣了一下——什麼時候長了一寸長?

流川愣神間,指甲似乎又長了一分,他轉身,頭卻被拉住,低頭一看,往日寸短的頭發居然垂地拖曳,黑亮的一團鋪在地板上,被月光照得發亮。用指甲割斷頭發,流川五內俱焚,他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雙手按在窗沿,鋒利的指甲深深刺入堅硬的楠木板中,耳邊又有那樣嗚嗚的聲音,似乎在召喚一般,流川身體躍出木屋,順著聲音傳來方向向下,再向下。

深深的榕樹叢中,無數枝干掩映的山崖上,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張開,流川的身體不由自主飄進去,石壁光滑,洞頂瓖嵌一顆顆綠瑩瑩的夜明珠,可清晰地看見洞壁上被細細的線條勾勒出來的版畫,連續的畫卷似乎描繪故事一般,從荒涼的星球開始到有巨大的野獸,直到最後天降飛碟,一個個人類出現。

流川慢吞吞在石洞中飄行,黑發不知何時又垂落地面,他骨骼中的麻癢越來越盛,連血液均開始有沸騰的感覺,他不斷大口呼出灼熱的氣體——真的是要死掉了嗎?

行走百余米,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現的流川眼前,瑩白的世界,漂亮的石鐘乳從頂上垂下來,各種姿態的石筍和石花團在地面和牆壁上,石縫間隱藏的夜明珠將這個莫測的世界照得美麗飄渺。流川小小的哇了一聲,注意力馬上被轉移,身上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快步走到水池邊,水很清澈,能清晰看見水底漂亮的石花,一個個滾圓的珠子組成蓮台,綿延至更深的洞中,但只這一角似乎便可以看出是一只巨大野獸的爪一般。

身體太熱,流川干脆扒掉全身衣服,跳入水中,冰涼的氣從每一個毛孔深入,他爽快地呻|吟一聲,向更深處的洞中游去——北麓有這樣的好地方,老師為什麼居然沒有發現?

一想起老師,流川又悲傷起來,這個老不死的,虧他如此信任,全心全意,誰知又被他算計了——雖然被算計是常態,但他已經長大了,開始有身為男人的自尊——明明,他是想要表現一番。

流川有點小悲傷,化為力量,身體如利劍一般劃開水面,漣漪緩緩從水中蕩到水邊,忽隱忽現間有巨大的獸影出沒。

這是一個巨大的池塘,池中一片雪白的溶岩,流川赤條條爬上去,癱倒,面朝下,閉眼休息片刻,又起身端坐,習慣性調息休息。雙眼微微下垂,對上一雙巨大的獸眼。流川全身緊縮,身體本能反射跳起來,單手扣在洞頂垂下來的石鐘上,從高高的半空這才看清楚,下面的石頭平台幾乎透明,透明的石材中似乎封了什麼一般。

流川等了片刻,洞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干脆放手輕輕落在石台上,小心打量。

石台只有二十米見方,四周均是深深的水,透明的石面下是一只身體盤繞卷曲的異獸,頭顱在石台正中央,巨大的雙目直視洞頂,身體盤繞中似乎護衛什麼東西,巨大的身體從石台下穿過,延向不知何方。

流川趴在地面,雙目對上那巨大的雙瞳,豎瞳金色,四周卻是銀色的瞳紋,冰冷的目光、青色的巨大鱗片一片片整齊排布,如利刃一般。流川身體中酥酥麻麻的感覺居然輕了一點,他跟隨異獸身體卷曲的方向移動,卻見一個白色的箱子困在異獸身體中。流川有點心癢癢,北麓有強大的野獸是所有黃泉人均知道的事實,廣袤的北大陸充滿了危險,只是應付每年的獸潮已經耗費了黃泉人全部的精力,根本談不上深入。所以,那些傳說中強大的野獸,一直只存在老師的睡前故事,流川每年參與狩獵對付的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獸,何時見過如此巨大、強壯、卻又有妖異之美的巨獸?

身體中流動的熱血轉化為強烈的**,流川復又躍下石台,順著石台的邊緣潛入水底,越潛越深越是驚異。這水似乎沒有底,而這石台立在水中央,巨獸的身體直立盤旋。下潛不知幾十米,流川肺部的空氣不足,不得不冒出水面,他深深吸氣,朝印象中巨獸身體蜿蜒的方向游去,足足游夠有半個小時,才觸到池塘的邊緣。

流川從石壁上取下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貼近水面仔細觀看,果然見淺淺的水底石頭有異常,一片片青色的如鱗片一般的東西浮在石頭表面,流川伸手觸模,不料鱗片邊緣鋒利,指尖被劃出一個傷口,滴下幾滴血液。如染色一般,原本透明的水杯血液侵染後,由一點開始擴散,整個水面迅速變色,瑩瑩的白色空間瞬間轉化成洶涌的艷紅。

流川目瞪口呆,舉著夜明珠的手開始顫抖,眼前這一池清水,居然轉化為腥甜的血液。他忙低頭看自己身上,一滴滴滑落的,不是血液,又是什麼?

驚駭中,骨髓中的痛加劇,心髒緊緊縮起來,全身神經繃緊,無法自控一般,身體滾落滿池血液中。

東羅城是黃泉最大的城市,圍牆被破,城主被俘,但所有的基礎設施和行政體制卻是十分完善。

完全破壞後重建不是姜靜流所願,所以城破的那一日,姜靜流只是讓忘川公布,所有東羅城所轄範圍的全部土地歸她所有,而東羅市區內的各種制度暫時不變。屬于姜靜流的人太少,如此一座大城,她還管不下來。

忘川第一時間繪制出東羅城所轄區域的詳細地圖,測算了具體土地面積,精確到千分位,姜靜流仔細看了這一份地圖,再看跟在忘川身後的男人,無論是白玫還是鳩雀,更甚至是青候,面上均露出復雜的表情。黃泉的自由時代,土地的所屬權根本不明確,但姜靜流宣布的那一條賦予他們的權利,掙扎了半輩子的全部男人即使多麼不願意被一個女人騎在頭上,卻還是開始得到夢想的萬分之一。

姜靜流單手抱著姜昊宇,另一手拿出一只符筆,比劃了一下方位,在地圖最靠南面臨河的位置,挑了十分之一的面積,畫下一個巨大的圓圈,「這是你們的十分之一,如何分配,自行討論。」

姚啟泰在一邊冷冰冰補充道,「確定分配方案後,請上繳備案,姜家會配發相應的土地證,憑土地證自由買賣。土地能量化,需要執行的人請上書申請,奉上相應的報酬;購買能量作物的種子,請上書申請;姜家現有所有土地管理,種植、收成和一切售賣事務由我進行。從今天開始,招聘各行業相關人才,活簽和死簽有不同的報酬,具體情況看告示牌。」

「東羅城所有團體請來姜家備案登記,同樣會配發相關證書,憑證進行各種經營活動!」

「撤銷女館,女性自由選擇居住地,姜家會庇護每一位加入姜家的女性。」

「姜家致力于破除監察會對女性的技術控制,黃泉上每一個誕生的新生兒,請自覺來姜家登記備案,這是姜家最珍貴的財富,如有隱瞞」姚啟泰環視堂下站立的男人,「剝奪在黃泉的一切權利。」

「這不公平!」餓狼大叫,「女館撤銷了,老子去哪里找女人?」

姜靜流轉眼,抱著姜昊宇的手有些酸痛,「憑本事讓女人選你!」

「老子就想獨佔一個女人!」餓狼凶神惡煞瞪著站在姜靜流身側的羅非。

羅非咧嘴一笑,修養了十余天的皮膚更加瑩潤,豐澤的身體山巒起伏,只安靜地站著便勾引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只要她願意。」姜靜流低頭,「雙方自願,或者多方自願,姜家支持一切以個人意願出發的男女關系,無論一對一或者一對多。」

「女人的數量不足。」忘川笑眯眯道,姜靜流的話,讓堂中大多數男人的野心又升騰起來。

「這是後續要解決的問題。」姜靜流抬頭,現在開始分配任務,「白玫暫停手中的工作,去東羅和各團體交涉,按姚女的要求規範操作;林蕭開始招募軍隊;樊落可以準備各種基礎工業體系;鳩雀,你去東羅將所有十六歲以下的少年集中過來,我會按照我的要求進行教育;至于餓狼喝青候,想必城中還有無數繁雜的事務需要處理,你們比我更熟悉,你們去整理一番忘川先生,所有的資料匯聚到你這里來。」

青候怔住,完全意料不到姜靜流對自己如此安排,他已經設想無數自己的結局,但這一個從不在考慮中。

姜靜流淺淺道,「青候,東羅城的基礎事務還有由你打理,細則卻要按照我的要求來,所有的稅收行政事務以及外域交易,請你整理好,我要在半個月後得到完善的報告。我來這里,並不是毀滅你們的生活,而是讓你們活得更好而已,只要進行一些局部的調整,這不會妨礙你們。」

「忘川先生」姜靜流側頭道。

「是!」

「你認為如何?」

忘川笑眯眯道,「青候,城中還有什麼不可控的因素,你比我更清楚,該怎麼處理?」

青候回過神來,視線卻不斷飄向廳外,在東邊,有一顆瓊枝,是的,瓊枝,他能清晰的嗅到清甜的香味,美妙的玲瓏之音讓他緊繃的精神放松,只吸了一口氣,經脈中便似乎充滿了源源不絕的力量。屈服,一切將會變得更好,不屈服他轉頭看忘川,沉聲道,「姜女,忘川先生在一日,我在一日,東羅便屬于你一日,我自然會安撫一切。」

「黃泉自由了千百年,我乍然來此,你們自然不甘心。」姜靜流笑,「我不是傳統的空間攜帶者,也不是激進的任何一種主義的支持者,我只追求公平。無論加入姜家的人為的是什麼,在一日我庇護一日,若合作不下去,按照合約各自瀟灑。」

姚啟泰打開終端,調出早就準備好的合同版本,不類監察會的大部頭,只有簡單的幾條,合約年限、合約最低月薪、合約服務內容。

姚啟泰補充道,「只簽工作合約,至于女男關系合約,雙方自由締結,條款自定,來姜家備案便可。」

這一條讓大部分男人欣喜,卻又失落,將女男關系從合約中剔除,意味著即使簽約,也只是純粹的工作關系而已,打包出售的年代,似乎結束了。

姜靜流看大家似乎再沒有疑問,道,「流川呢,我這里還有任務要交給他。」

忘川怔了一下,望一眼廳外沉沉的夜色,計算一番日期,雙手合什,「糟糕,我居然忘記那麼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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