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太虛劍意 第21章 諸子百家

作者 ︰ 蓮子書

那一晚瑤光于張良滿是機鋒、暗藏殺機的交鋒消弭于無形之中,無論是身為儒家三當家的張良,還是以帝師名號代帝王而來的瑤光都無意將此事宣之于口。

兩人再次相見時,張良依舊彬彬有禮,瑤光依舊平和淡然,就好似從沒有過劍拔弩張的對峙。

但是,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同了。

至少瑤光對張良的感觀要好了許多,漸漸地已經能放平心態,既不將昔日對「道家張子房」的崇敬放在眼前的青年身上,也不因張良一意反秦而有所憤怒。有期望才會有失望,既然瑤光不再將眼前的儒家三當家和史冊中的千古謀聖相重疊,而是單純地將他當做儒家子弟、故韓公子,她也就沒有最初的那種失望不滿,能以公平的心態來評斷眼前的青年。

平心而論,張良並非不優秀,天資縱橫、博學廣知,長袖善舞、八面玲瓏,長于識人畫策,眼下雖有些年少輕狂,在當今青年英才中也可說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瑤光對張良並非不贊賞,如今態度趨于冷漠只因立場不同而已。

在張良看來,瑤光也從機關城內那一位劍術高絕的道家天才搖身一變成了智力皆不可小覷的人物,說起「帝師」之時也多了幾分真心,而非先前心內總有著些許譏諷。

張良因瑤光新戴道冠向之發問,瑤光坦然答︰鑄劍之時心有所感,雖未及出師之時,但已非昔日道童,自當束發戴冠以明示。

之後幾日,瑤光繼續白天背誦道藏典籍,晚上會客收禮。

儒家原先安排給瑤光的客房不可說不大,但送禮之人絡繹不絕,各色禮物很快就堆滿了整間屋子,瑤光毫不客氣地向伏念另外借了一間屋子來堆禮物。

這種介于合法和違法之間的作為使得原本對她有所改觀的張良和有意示好的伏念都不知該如何是好,瑤光那一個關于「賄」的言論自然經張良之口轉述了其他兩位當家,當時兩人久久無言。

到第四日,嬴政來到桑海,瑤光恰好說完了自己熟悉的百多部典籍,得到這個消息後,她欣然起身告辭。

伏念並沒有出言挽留。

幾人都清楚,這大概就是「緣分已盡」了。今後若再見面,恐怕再不會有此刻的平和。

嬴政與瑤光會合後,十分激動地將她帶到海邊,自豪地介紹著蜃樓,說到將派出五百童男童女前往海外仙山尋訪仙人,月神在旁輕聲附和,著意詳解蜃樓建造不易、陰陽家為此花費多少心力,若是尋到仙人將會帶回長生妙方等等。

瑤光听完,不以為然地搖頭。

「長生久視不在外物,丹藥仙方甚是渺茫。此世縱有仙山,也不會為凡人所見,蜃樓出海,徒然消耗民力物力罷了

若是旁人這麼說,恐怕立刻就會被嬴政砍了,但如今說出這句話的是在嬴政看來「長生不老」的瑤光,他雖然心內震驚不悅,但細細思索片刻後,他長嘆一口氣。

「先生既如此說,蜃樓……不出海也罷

虛無縹緲的傳說和近在眼前的真人,要相信誰,不言而喻。

月神差點就端不住高深莫測的模樣,幾乎想要撲上去掐死瑤光。

她可知道、她可知道這句話讓陰陽家前功盡棄,多年心血化為烏有——!

嬴政原還想帶瑤光上蜃樓,如今被瑤光那麼一說,頓時意興闌珊,關心了瑤光幾日經歷後就打道回府。

「先生以為儒家如何?」

「……諸子百家,互通生息,我差點就見不到陛下了。近日仍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倘若我在桑海出事,凶手九成出自小聖賢莊

瑤光還沒有這樣輕易就能忘記那天晚上被張良威脅生死一線的危機,誠實地回答了嬴政的問題。

她這樣說,無疑暗示了儒家和墨家有所聯系。

與「反賊」有所聯系的又能是什麼?

嬴政臉色微變,「儒家……」

瑤光也不多說,自覺說到這樣已經夠了。臨走之前,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巨大的蜃樓,暗想這艘船開出去大概能開到扶桑去,反正歷史上徐福是沒帶回來什麼仙丹。

呵,倒也不能說徐福一定是騙子,寇島上那麼多可憐無辜的無法長大的「童子」不就全都是吃了他的仙丹才變成那樣嗎!

無法長大,失卻親人,無處棲身,縱然長生又如何?到頭來與妖鬼何異?他們所求的並非長生不老,僅僅是最普通的生老病死卻不可得,生生被拋卻在塵世輪回之外。

瑤光在寇島見到那些孩子時,幾乎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恨不能一劍斬了徐福。

如今她身在此間,又怎能袖手看著歷史重蹈覆轍!

五百童子,蜃樓出海,不去也罷。

瑤光自然不知道她基于不平和義憤的發言會帶來多少影響,她完全不知道此世的陰陽家為了蜃樓花費了多少心血,如今卻因她一言盡數付諸東流。

嬴政能以絕大毅力斬斷妄念停止蜃樓出海尋仙的計劃,陰陽家卻無法就這麼放棄。

多少年籌謀、多少年心血,只因帝師一言,全部都廢了!

深夜。

瑤光被一股尖銳的殺氣從入定中驚醒。

那股殺氣來的太過突然,就好似無中生有,從虛空中忽然冒出,以瑤光敏銳的靈覺竟只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堪堪發覺,她只來得及拔出長劍而已。

一道深紫近黑的光芒在夜色中一閃即至,覆沒了瑤光的視野。

龐大到恐怖的力量凝聚成了實體,變成了奪命的光束。

瑤光勉強捏起劍訣,揮劍落下一道氣場。

氣場形成的瞬間,那道驚人的力量轟在瑤光身上,空間發生了劇烈的扭曲,像是被擊穿了一般,出現了一個可怕的黑洞。

瑤光猝不及防,被那個黑洞直接吞了進去。

扭曲的空間中刮出陣陣狂暴的風,將屋中破壞得一片狼藉,不過片刻,那個黑洞消失了,扭曲的空間復原,就好像從沒有發生過那可怕的一幕一般,屋中安靜如死,沒有半點生機。

半晌,月夜中有人輕聲說︰「東皇閣下,若是陛下問起……」

整個人裹在黑色斗篷不辨真面目的中年男人冷聲道︰「儒家對帝師心存不滿,趁夜行刺,毀尸滅跡

月神心領神會,躬身應道︰「遵命

翌日,嬴政看到瑤光住處狼藉情形卻不見瑤光,喚來月神命其調查,月神故弄玄虛了幾日後依陰陽家首領東皇太一之言回稟,嬴政果然大怒,調集兵馬匯聚桑海,大戰一觸即發。

小聖賢莊內,氣氛沉重,人人自危。

伏念沉著臉看向張良。

「子房,帝師……是否是你所為?」

張良苦笑著回答︰「若真是我動手,倒也不冤了

這麼回答便是否認的意思了。

伏念和顏路對視一眼,臉色較先前更凝重了幾分。

顏路溫聲道︰「帝師心境空明,道法自然,即使內力空虛也不至于被陰陽家的人無聲無息除去……」

張良臉色不大好地問︰「出手的若是東皇太一呢?」

東皇太一素來鎮守在陰陽家內部,甚少出現于人前,若是從陰陽家在外的兩位護法和大少司命的實力推斷,東皇太一的實力或許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若是陰陽家的這位首領當真不惜親自出手擊殺瑤光,並非不可能成功,而且,月神如此篤定地嫁禍儒家,若說與此事無關,未免太假。

顏路思索片刻,緩緩搖頭。

「不知東皇太一實力,難以推斷……即使如此,我依然認為,帝師尚在人間

比起瑤光死不見尸,人還活著當然是更好的可能。只要她出現,儒家的罪名自然就能洗月兌。

問題是,如果她真的活著,又為何不見蹤影?

張良想起幾天前月夜中的對話,低聲呢喃︰「秦王對儒家早有不滿,只是缺一個借口而已……帝師死在桑海,這就是最好的理由。果真……不愧是帝師……」

生與死,皆為帝王思慮。

伏念忽然站起,沉聲道︰「我去求見陛下,你們若能離開就快些走。儒家傳承不能就此斷絕

顏路和張良吃了一驚,齊聲道︰「師哥?!」

小聖賢莊外。

李斯揮退左右,小心翼翼地上前,輕聲說︰「陛下,儒家應當不會在這種時候對帝師動手

嬴政仍是一臉肅穆,余光掃了李斯一眼,淡然道︰「朕當然知道。但先生在桑海出事,凶手必然與儒家月兌不了干系

李斯回想著帝師居所中所見,心中仍有疑惑。

嬴政似是無意地低聲道︰「膽敢對先生動手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就從儒家開始。先生以身犯險,親來儒家,朕若錯失良機,有何顏面復見先生?」

不錯,他根本不信月神的話,也不信陰陽家。

但是,先生遇襲,凶手「必須」出自儒家,這是最好的懲治儒家的借口。

他相信先生必然還在人世,此刻正遠遠地關注著自己。她將如此良機放到他手中,他怎能辜負!

李斯頓時心頭一片雪亮。

這竟然是……這對師徒君臣唱了一出戲,以桑海為舞台,直接將眼下勢大的儒家和陰陽家全都拉上了台,戲劇未散,不能退場。等到曲終人散的時候,恐怕……

嬴政冷眼看著小聖賢莊大門打開,當家伏念緩步走出。

諸子百家的時代,終于到了結束的一刻。

百家爭鳴,終不及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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