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蝶有些遲疑。
衛玨伸出手去，對著月光端詳自己手指，仿佛那手指長得極好看一般，慢悠悠地道︰「翠蝶，你來這里時日比梅竹長吧，以往是我副手，跟著我，也撈了不少好處，可眼看著，梅竹後來居上，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衛玨話不含一絲火星兒，但話里話外全是挑撥，梅竹急道︰「翠蝶，你別听她！」
翠蝶此時已然火沖腦頂，哪里還听得進梅竹話，怒氣沖沖地道︰「梅竹，咱們都是替月姑姑辦事，沒分什麼你大我小，怎麼，我稍微做點主，都不成了麼？」
梅竹哪里想到，原本進行得好好兒事……她們領了月歌命令，想方設法讓衛玨多受點兒苦，三言兩語，翠蝶已然反了，反倒和自己別起了苗頭來？
她看到翠蝶滿臉討好笑容拉著衛玨，心叫不妙，這衛玨說不定真抓了姑姑什麼把柄，要通過翠蝶嘴往外傳？她一跺腳，拔腳就往月姑姑住處跑去。
衛玨斜著眼看著梅竹往遠處跑，輕聲道︰「我一開始便說了，要你去叫你家表姐，你就是不去，可臨到頭了，可不還是去了？」
她微微地笑了，笑容月光下一片清冷，如盛開曇花，有蠱惑人心力量，看得翠蝶一怔，恍了恍神，拉住了衛玨袖口︰「姑姑，不，衛姑娘，您倒是說說，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
衛玨拂開翠蝶手，又是一笑，抬起頭來望她︰「翠蝶，咱們這幸者庫，都是無依無靠之人，所依仗，不過是消息靈通這四個字，你也知道，憑借這四個字，你跟著我也吃喝了不少好，我做不成掌事姑姑了，往後日子，這消息靈通也辦不到了……」
翠蝶心底一沉，臉色一變︰「衛玨，你這是不願意告訴我？」
衛玨嘆道︰「反正那些消息我這兒，只能發霉發亂，告訴你也無防，但是，你拿什麼來交換？」
翠蝶語氣譏諷︰「衛玨，你還指望著我拿東西來換？你真以為你還是掌事姑姑？想著我沒辦法收拾你麼？」
衛玨恍若沒听見她話一般，自顧自地整理著散亂鬢發︰「我把梅竹調開，原就想著我們倆以前情份，想給你一個機會，要知道這幸者庫里邊，光會耍嘴巴皮子，可什麼用處都沒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臉上笑意全無，目光冷冷望定翠蝶，和著滿身披就月光，整個人冰雕玉就，竟讓翠蝶遍體生寒。
「你，你，你……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看梅竹架勢就知道，你來得比她久，她也敢訓斥于你，往後你日子會怎麼樣，你難道真沒想過？」衛玨涼涼地道，眼角卻有絲笑意，似蠱惑，又似哄誘，「如果你知道她們一些事，那可就不同了，有些事麼，永遠都會是人心底一根刺，你一撥動，就會刺得人心中發痛，你知道我為何能坐實這掌事姑姑位置？不就因為捏住了某些人心底痛？」
翠蝶心已全被衛玨話語牽系住，心底貪婪無可抑止生長，她原本就是一個極善妒又眼高于頂之人，看不得別人好，衛玨所述，正說到了她心坎之上，憑什麼一個初進幸者庫罪奴梅竹便可以騎她頭上？
就因為她表姐是掌事姑姑？
如果她知道了這些東西，說不定假以時日，掌事姑姑位置，也能換一換！
「姑姑要我拿什麼來換？」翠蝶低聲道。
「噓……」衛玨道，「這是我們倆個人秘密，知道人多了，便不值錢了，我現已落得如此田地，你說說，你能拿什麼跟我換？」
她一雙眼楮，微微地狹著，顯得既狡猾又帶著些妖媚，翠蝶忽然間便明白了，點了點頭︰「姑姑，我明白，日後月姑姑有什麼消息，我定會通知你。」
衛玨笑道︰「您還是別喚我姑姑，我早已不是掌事姑姑了。」
翠蝶語氣增了些諂媚︰「姑姑，奴婢心底，您永遠都是我姑姑。」又拾起跌落地上掃帚，「姑姑，我幫您掃。」
衛玨微微一笑，沒有阻止，只是道︰「這是咱們私底下，月姑姑面前，你懂得怎麼做啦？」
「懂，懂。」翠蝶一疊聲地道。
月歌被梅竹領著，急匆匆地趕來之時，看到便是衛玨拿著掃把，仔仔細細地清掃地上落葉，而翠蝶便一旁站著，不停喝斥︰「點兒掃，這兒還沒干淨呢。」
見月歌趕到，翠蝶忙上前稟報，滿臉討好︰「月姑姑，奴婢正加緊督促她掃落葉呢，她想拿些話來詆毀姑姑，我哪能讓她如願？」
梅竹氣道︰「我剛剛還看見你拉了她手！」
翠蝶道︰「梅竹，你胡說什麼？我對姑姑忠心耿耿，又豈是那等見利忘義之人？是你自己慌了，听她說及表姐表妹之事，便急急地跑了回去！」她又向月歌恭敬行禮，「姑姑，您且放心，此事就算亂我肚子里，我也不會周圍亂說。」
梅竹原就不善言辭，被她 里叭拉這麼一說，目瞪口呆，連連道︰「你們明明私下里……」
翠蝶道︰「私下里做什麼？你是姑姑表妹，便要替姑姑著想，哪能依仗著姑姑權勢，胡亂冤枉人呢？」
梅竹還待再說，月歌一擺手，冷聲道︰「別說了，是你太過大驚小怪了！」她緩緩把頭轉向掃著落葉衛玨，「諒她一個罪奴，我手心里拽著，也跑不到哪里去。」
衛玨仿佛沒有听見她說話一般，只是仔仔細細地把落葉掃起，倒進蘿框里面。
她披著一身清冷月光，眼眸半閉半合，表情溫順，對著那框落葉，象是對著她祖宗，那表情，虔誠之極，但衛玨越是這樣，越讓月歌心底總感覺沒底，一見到她，就感覺心底沒底，心底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