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選集(一) 地下鐵屋的秘密

作者 ︰ 六九中文網

()某建築工程隊在上海北區施工,正在進行挖土工程時,突然遇到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掘地數尺後,鏟土機的鏟斗踫到了一只方形的洞,洞壁四周是一尺厚的三合土,這洞黑黝黝的,深不見底。三天後,晚報報道這件事詳細情況說︰本市北區舊房改建工地,發現地下有一間神秘的鐵屋,房門後從內部密閉,該屋高約二米,長寬僅一米見方,屋極其沉重,現已出土,運至市公安局。市公安局以向當地老人了解此處過去房屋情況後,邀集有關方面專家,研究如何開啟屋門,觀察內部情況,後來當地一些老居民說,在該屋出土的地點的原址上,本有一棟花園洋房,但在八一三淞滬戰爭之初,毀于一場無名大伙,以後附近一帶住房也在戰爭中全部燒掉,原址居民早已星散,此事也是听自傳聞,未曾目睹,因此鐵屋內究竟藏有何種秘密,目前難以揭曉。一周後,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拿著載有鐵屋消息的晚報紙,和貴州省人民政府的介紹信,來到了市公安局接待室,大廳鐵屋開啟的消息。

他兩是一對離休的老干部,男的名叫姜春林,雖然年老,群安然有著一股軍人的英武之氣,女的名叫魯文媛,雖已滿頭銀絲,但從她清秀的面部輪廓看來,年輕時一定長得很美。姜春林一開口就使接待人員吃了一驚︰我曾經是那座花園洋房的主人,鐵屋的秘密我知道,文革前,我曾來查找,可惜未有線索。我也曾兩次向組織匯報過情況,但不知為何,我的匯報無任何結果。相反,在文革中反成了我的通敵罪狀。為此,我們夫妻倆都曾在貴州關押了好多年,接待人員急忙說,請坐一下,我立即向領導匯報一下。過了一會,市公安局的一位處長鄭重的接待了這兩位老人。他把打開鐵午後的情況,簡略告訴了魯文媛和姜春林。鐵屋內,有兩個僵立著的死者,由于室內與外界空氣完全隔絕,兩具尸體都甚完好。從服飾上看,其中一個身穿國民黨官服,另一個穿著紡綢短衫褲,他的右手握著一只手槍,左手與軍官的右手同拷在一副手銬上。

在他兩面前靠壁處有一只鐵匣長約30厘米,寬約20米,顯然是一只微型保險箱。因恐裝有微型爆炸裝置,目前尚未開啟。處長剛談到這,魯文媛已經失聲痛哭起來︰忻偉稼,準是忻偉稼姜春林默默的站起來,低下了白發蒼蒼的頭,他臉上老淚縱橫,過了一會,他深有感慨地說︰偉稼兄弟,你真是丹心昭日月哪!確實,這里頭有著一個重大的秘密,是一曲悲壯的正氣歌。一九三七年春,上海正處于緊張的抗戰前夕,特別是華界居民因為受過一二八炮火的災難,一時間,上海的街頭巷尾,籠罩在一種恐怖的氣氛中。位于租界區內的某醫院是教會辦的慈善事業。每周開放三天門診,給貧苦老百姓看病。

這一天正是開放平民門診的日子,一天清早,掛號處的窗口前便排著長長的隊伍。一個頭戴破草帽,穿一身襤褸衣衫的青年人來到隊伍邊上,打量了一下便不聲不響的排到隊尾。他頭上戴著的那頂破草帽始終遮住了他的半邊臉。他低著頭,默默無言,慢慢隨著隊伍向前移動。咯篤,網首發]掛號處窗口的小門關上了,掛出了今日額滿的小木牌,沒掛上號的病人,嘆口氣,走散了。第二天天還沒亮,門診部掛號處窗口上的校門尚未打開,那個青年有露面了。這一次,他到得特別早,排了第三十五名,那還是他見排隊的人不多,故意磨蹭了一會,要排得稍後一些。奇怪的是,別人都緊緊跟著隊伍慢慢向前挪動,他卻隔了一會兒讓後面的人先排著,再隔一會又讓後面的人排上去。

他一直排到50號才走到門診室里,有個年輕秀氣的女醫生,嘴上戴著個大口罩,低喚一聲︰五十號,進來!女醫生的話音未落,那青年倏地的加快兩步,走到她的桌邊。女醫生示意親年坐下.

女醫生提筆要朝病歷卡上記︰姓什麼?叫什麼?多大年齡?她問。沒有回答。女醫生詫異地抬起頭來,大口罩上端,露出一雙明亮的眼光親年打量一下四周,隔壁桌上的老醫生在低頭開方子。青年這才從口袋里模出一張紙片,放到桌上,輕輕朝女醫生面前推過去。女醫生目光落在紙片上,心里不禁「咯 一震,輕聲念出紙片上的兩個字︰忻平!女醫生迅速抬頭,眼楮睜的大大的,順手用筆在處方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和找她的時間,撕下方子,交給對方。那個青年拿起方子,朝女醫生微微點頭,謝謝魯醫生!便收起紙頭,離開了門診室。這位女醫生姓魯名文嬡,她的父親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去年老人在彌留之際,曾諄諄叮囑魯文媛,說如有一個名叫忻平的人來拜訪,一定要竭相待,如有什麼急難之事,要盡一切力量相助。因為,此人曾是自已的救命恩人要好好報答他。至于忻平是個什麼樣的人,有過什麼恩,老人並沒有說,而且,魯文媛隱隱感到,父親似乎還有一層沒有來得及說出的意思,那就是,如果魯文嬡覺得合適的話,希望她和他結合。為此,。忻平這個名字,她牢牢記在心頭。

魯文媛是在教會辦的醫科學校畢業的,以後就分配在教會醫院里工作。

是她主動要求擔當起貧民門診這一吃力工作的。如今忻平來了,魯文媛的心里泛起了層層的漣漪,她自已不知道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下班後急急趕回自己的寓所。魯文嬡借寓在一對善良和藹的老夫婦家里。那是一幢租界之內的石庫門房子,老夫婦倆沒有兒女,僅在寧波鄉下有一個已嫁的佷女……當夜九時正,那個青年準時上門拜訪雙方坐定後,魯文嬡正想詢問對方有何難處需要幫助,卻不料那青年平靜地說了一句,「其實我不叫忻平!」魯文嬡大吃一驚,瞪圓了眼楮,倏地直站起來︰「啊,你?一瞬間,她只怪自己年輕,竟會輕率上當。親年鎮定自若,又說了幾句話,才使魯文媛即喜且憂。在上海遠郊,有座名叫白鳳村的小村莊,莊上有著一戶小鄉鎮,主人名叫忻子文年輕時曾在上海讀過中學,學業未成,回到村上,守著一些祖產度日如今已五十開外了,此人有滿腔愛國熱枕,常感嘆時局艱難,自己報國無門,把希望寄托在兩個兒子身上,他們都在上海的大學里讀書,最近因時局緊張,把長子和次子都召回鄉下有一天,忻子文年輕時的一個老朋友。名叫韓麟的突然單身一人,風塵僕僕登門拜訪。忻子文喜逢舊友,登時殺雞沽酒,熱情招待。席間交談,方知老韓年輕時情場失意、且又家道中落,他一氣之下,只身闖了南洋,幾經波折,已在南洋一帶站定腳跟。成家立業了。老韓說,此番他單身歸國,實是要冒險接一筆貨出因時局混亂,怕人注意,想到了老朋友。故而順路拜訪故人,並懇請暫留數日,一旦貨物到手,就要回去。

忻子文听了哈哈大笑︰「你呀,我家住上一年半載也不妨!不過,老韓哪,我不明白,日寇勢力正克逼上海。你又何苦到這是非之地來呢?」老韓卻說︰「生意人嘛,那管危險,只要賺錢,什麼地方都鑽!」忻子的次子忻偉稼是個比較細心的人,他發覺老韓雖在人前談興甚豪,但在無人處卻常常長吁短嘆。眉宇問隱有憂色,他私下對大哥說︰‘我看韓老伯不是來做生意的,‘果然,一周後的一個晚上,老韓三杯下肚之後,突然把手里的酒杯朝桌上一放,嘆了口氣,忻偉稼突然曰了一句︰‘韓老伯,恕小佷直言,我看,您不是米做生意的!‥大膽,胡說!。忻子文連忙喝住,不料,老韓卻笑著攔阻忻予文︰‘不,老忻。你這位公子有眼力,他們哥兒倆都已看出。我此行是另有所謀的忻子文一怔︰「老韓,你……」老韓不語,信手拈起一支香煙,「嚓」的點上火,連吸幾口,這才開腔︰不瞞老朋友,我這次來此,肩負重任。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哪!’忻子文目光堅毅︰「老韓,有話但說無妨。我父子雖然人少力徽,但有報國之心,如果我對此有二心,有如此杯!」他舉起手里的酒盅,。砰」的一聲摜得粉碎,老韓心頭並不輕松。這幾天米,從他踏進忻家起,就覺得不該招致殺身大禍的事來煩老朋友。他甚至有點後悔,現在看忻家父產這樣赤心為國,他激動得舉起手中酒盅,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也把酒盅摜得粉碎。

他起身來︰「好!我老韓若不與老友肝膽相照,同樣也有如此杯!’一轉身,老韓從尾里的行囊中拿出一只沉重的鐵匣,放到桌上,掏出腰問的一串鑰匙,小心地開了鎖,說︰’這些東西,是南洋僑胞托我帶到這里來的。’說著把匣蓋一揭說︰‘看,這就是海外僑胞支援國內抗日的一片赤子之心!’呀!忻家父子一看。全呆往了!匣子里珠光寶氣。祖母綠,貓兒眼。龍眼大的珍珠,黃澄澄的金元寶,翡翠,項鏈等,粗略估計價值不會少于十萬元,老韓告訴忻家父子,南洋的愛國僑胞們,身在海外,心憂祖國。經過愛國人士的一番奔走,募捐了一大筆巨款,為了便于攜帶,又頗費周折地將款項全部換成珍寶,這才攜寶歸國來滬,要他尋找抗日的隊伍,把這筆款子作為軍餉讓抗日的隊伍餉足兵精,狠狠打擊侵略者!老韓歸國後,已是形勢逼人,敵蹤迭現!而且,時間緊迫,總不能曠日持久地等待,不然。這筆支援抗日隊伍的財富。何時才能化成打擊敵寇的實力呢?l而且,他始終感到周圍魔影重重,有無形的壓力,這才來找昔日好友。听到這里忻子文的長子忻平頭一個來了勁,他雙日炯炯閃光,緊握拳頭,說︰‘干!韓老伯,為這樣的大事豁出一條命去,值得!

忻子文說︰我看,老韓哪,你一華僑裝束,在這當口,過于惹人注目,倒不如把匣子放在我這里,讓犬子設法把它送到抗只隊伍手里,他們倆在上海還有一些熟人,總比你有辦法得多。怎麼樣?老朋友,信得過嗎?’

老韓正要開口,忻于文的次子忻偉稼忽然觸動了靈機,忙說︰。**的隊伍是真正抗日的,但他們路途遙遠,送去途中極易有失,如果只要交到是抗日隊伍手中,我倒想起來有個同學,名叫姜春林,他在一支隊伍里當團長,他的父親是師長,都有愛國之心。我們可不可以通過姜春林,把東西交給抗日部隊呢?其他三人一听,都說好。可是,這筆巨款由誰去,那個姜春林現在何處,他這支部隊抗小抗日呢?與其抗日部隊有無聯系呢?這一切,又使屋內的兩老兩少煞費一番心機。要知道,事關重大,必須辦得越機密越好哪!尾內靜悄悄的,網首發]人人陷入了深思。忽然,忻平一拍大腿,興奮地說︰。我有辦法,我認得一個人!

忻平認識的不是別人,正是魯文援的父親魯奎,說起來,那還是兩年前的事。那一年暑假開始沒幾天,忻平還未回鄉下。有一天深夜,他從閘北的一個同學家班出來,正獨自一人在一條狹窄的小巷里急急走著,要趕回學校宿舍去。忽然他身後響起一陣雜的腳步聲。他立定腳步回身看去,只見一個老人,氣喘吁吁地向他奔來,他忙問︰‘老伯伯,什麼事?」老人一把拉住他,喘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小兄弟,救……救……」話音未落,身後已有一個歹徒,手捏明晃晃的小刀追來︰「老狗……別走?忻平明白了,這不就是地痞流氓半夜攔路搶劫嗎?他血氣方剛,憑著青年人的一股勇氣,把老人朝自己身後一拔,沉下馬步,雙拳擱在腰間,擺開了架勢︰強盜,你敢?_歹徒沖到忻平面前止步一看,倒有點猶豫了︰眼前這個學生打扮的青年,身高馬大,體格魁偉,看來是個勁敵。怎麼辦呢?今夜賭輸了本,不動手,拿什麼去翻本?心一橫,把手中刀子掂了掂,惡狠狠說,朋友讓條道,好商量,今天老子輸了錢,那老狗包里有一批銀洋,你我二一添作五,各一半,怎麼樣?忻平怒喝一聲,馬步擺開,快速跨前半步,見他左手朝前一撥一帶吧歹徒持刀的手攔到一邊,接著,伸出右臂,一拳打在歹徒肩膀上,那歹徒朝前合撲倒下,那歹徒跌下時,持刀的手仍緊握住刀子不放,「噗」的一下,刀子扎在忻平的左腿上。那個歹徒,發覺苗頭不對,爬起來,連跌帶爬,也顧不得拾刀便倉惶逃掉;這時候,鮮血已滲紅了忻平的一條褲腿。他冉也支持不住,一下子倒了下來。就這樣。忻平未能回到鄉下家里與父親弟弟會面。但在醫院養傷時,卻與魯奎結成了忘年之交。傷愈後,忻平拖著一條微跛的腿向老人告別,老人流著眼淚,執著忻平的手連連關照;。你有空多來我家玩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定要來!’忻平出院後卻從未去找過魯奎。魯奎卻念念不忘要報答他,臨終前不久還曾寫信給忻平,信中說他如有難處,只要來找他或他的女兒,一定設法幫助。

那一年度假,魯文嬡在南京的姑媽家里度假,所以忻平始終未曾與她見過面。魯文媛听對方說到這里,才恍然大悟︰喔。怪不得自巳的父親臨終的有這麼一番諄諄囑托。要自已對忻平竭誠相待。她不由得心頭暗暗責怪自已的老父親。當他想把此事告知文媛時,卻已然與世長辭了!魯文媛問眼前的青年人︰‘那麼,你就是忻平的弟弟忻偉稼羅?’青年點點頭︰。是的!忻平他為什麼不來呢?’要知道,在姑娘的芳心中曾多少次想象過那個名叫‘忻平’的人哪,她自然情不自禁地要問了。忻偉稼笑了笑‘大哥他為人過于梗直,腿腳又不太方便。我爹和韓老伯都不放心,這個美差,就由我承當了。而且,那位姜春林又是我的老同學,由我出面去找他好些!我是想盡早找到姜春林。據說,他的部隊就駐扎在上海附近,我想這事不便公開出面。想請魯小姐幫些忙!魯文媛一口應允,這好辦醫院住院的不少是軍人,我趁機去打听,總會有辦法的。你得去買套西裝,現在這樣出入租界不方便。說著,魯文媛取出一些錢交給忻偉稼,忻偉稼也不推托,收下了,他心里有底,一安頓下來,可以向鄉下家中要錢!那時再還她。

第二天起,魯文嬡一上班,便有意接觸前來看病和住院的軍人。經常與那些身穿。老虎皮」的人周旋。但沒有發現姜春林,過幾天夜里,忻偉稼來到魯文媛家里。當魯文嬡緊蹙雙眉把前後經過說完,兩手一攤時。忻偉稼對魯文嬡笑了笑,說︰「哪有這麼容易!魯文嬡說︰。我愁死,你還好笑!忻偉稼收斂笑容,站起身,正了正臉色︰‘文媛姐,我倒有個主意,不知你肯不肯?「什麼主意,快說呀!’忻偉稼附嘴過去,低語了一陣,魯文媛女敕白的臉上頓時緋紅說︰你,你壞透了’隨著嫣然一笑,點了點頭。打這以後,魯文嬡每天下班,便著意全身上下打扮一番,與忻偉稼攜手出入舞廳。酒家,咖唪館,兩個人在人們面前,情話喁喁,彷佛一對情侶。實質上卻是在查訪姜春林。卻說那海外僑胞的助餉送珍寶的消息卻已逐漸被情報人員獲悉,紛紛出動人員在上海各個娛樂場所查找華僑老韓這個神秘人物,相反,忻偉稼和魯文援,還不知道這筆巨額珍寶的真正價值落在哪一方面起更大作用?仍在到處尋找著姜春林,百樂門’舞廳。燈紅酒綠,樂聲悠揚。

今天舞場扔然是熱鬧非常,魯文援他們倆也在場中翩翩起舞,不過他們注意到今天場子里軍人特別多。忻偉稼悄悄對魯文嬡說;。也許今天有希望!這時樂聲又起。不過這次是一位身穿畢挺西裝的中年人來邀她跳舞,魯文媛雖有點不願意,但社交禮節,不能拒絕,就點點頭隨步人舞池,小姐尊姓?你的舞姿美妙極了……中年人邊舞邊問。近些日子的經歷已使魯文媛長了不少見識。她應付說︰’過獎了。先生跳得也不錯呀!不知先生作何公干?

這是以攻為守,既避開了詢問,又可了解對方的身份,窺其來意,好說,敝姓陸,小本經營而已。小姐好象與軍界很熟悉,是不是?。姓陸的家伙目光極狡黠,毫不放松地追問。魯文媛暗暗吃驚,深恐自已的行動露出破綻,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陸先生是否懷疑我是……哪里哪里。我只是隨便問問請勿介意。一曲終了,魯文媛和忻偉稼迅速。離開舞廳。兩人東繞西轉,直到確定身後無人‘跟蹤,才心魂甫定,回到忻偉稼住的旅館里。難道,那姓陸的家伙真的沒有懷疑他們,也沒有跟蹤來嗎?皇天不負苦心人。有一天,魯文嬡在巡查內科病房時,發現8床病人的病歷卡上赫然寫有「姜春林」三字,職業欄里填的也是「軍人」!魯文嬡目光一亮,心房不覺怦怦直跳。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第二天,忻偉稼在魯文媛的安排下,來到醫院的小花園里,裝作來探望病人,信步迎著正在花園里散步的姜春林走去。兩人雖已多年不見,還是一下子認出了對方。春林!」忻偉稼喜上心頭,啊,終于找到了!偉稼!」姜春林同樣喜出望外。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你怎麼到這里來了?」春林開腔問。「唉,一言難盡!現在的時局,我們鄉下人心惶惶哪。你是軍人,如果打起仗,上海呆得住麼?」「噓!莫談國事?姜春林緊張地朝四下一打量,見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氣;‘偉稼老弟,大後夭我出院了,請到敝舍暢談,」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忻偉稼。三天後,忻偉稼拿著名片登門拜訪。姜春林把他迎進底樓客廳里。客廳雖不十分寬敞,倒也顯得雅致,中堂掛一幅猛虎下山的國畫,兩側牆上掛著山水寫意畫,牆邊幾排紅木櫥內放著一些古玩之類的小擺設。靠中間馬蹄形地排列著幾只紅木靠椅和茶幾,如果不知底細還以為走進學者之家呢!

忻偉稼剛一落座,就有馬弁送上香茗,隨即垂手退出,姜春林在老同學面前毫無顧忌地吐露著內心的郁悶︰「嘿,放著為非作歹的日軍不打卻節節退讓,還算什麼軍人,何顏對父老鄉親,老弟,我就是太憋氣,才小病大養住院的。」姜春林的牢騷是有道理的,幾年前一二八淞滬抗戰曾和父親上書軍事委員會要求馳援上海,結果反而被申斥,現在把他們調防到上海近郊,因為他們是雜牌軍,所以被放在這里,如果日軍進攻,正好借此削弱他們。因而心中更加悶悶不樂。平時無處可訴,今日一見昔日同窗好友,知道忻偉稼是個熱血男兒,自然一吐為快了反正,這是在他家里,不怕消息外漏。兩人談談講講,十分投機,姜眷林有心要留忻偉稼在家住上幾天,便問︰「老弟現住何處?_大東旅社,’「住旅館干什麼?快去搬來我家住,你我兄弟難得見面,痛痛快快在我這兒玩幾天。怎麼樣?’忻偉稼心中暗喜。網首發]

一來,他要對姜春林的抗日態度模模準;二來,那批東西正缺少個適宜的安置之處,自己很不放心。听姜春林這麼一邀請,忻偉稼正中下懷-便順水推舟說︰「如不妨礙老兄公務,小弟當然樂意盤桓求教。,姜春林大喜,吩咐備車去大東旅社他站起身來,一挽忻偉稼的手︰。老弟,我們一起去,把你的行李搬來。,姜春林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的汽車後面,會有一輛黑色轎車悄然無聲息地尾隨著,直到他的車回進公館的鐵門之內,黑色轎車才從門前駛去。這一天,姜春林正與忻偉稼在書房里閑談。「團座,有位先生要見您。」一個馬弁拿了張名片遞到姜春林面前。看了名片,姜春林頗有點納悶,來者是「維納」商行的經理陸仁山。自已與商界素無交往,也不認識這人,他上門有什麼事呢?姜春林本想回絕,但轉念一想,說不定對方真有什麼要事,還是見一見好。便吩咐把來人請到客廳。他站起身,略整一下衣帽︰「偉稼老弟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正在客廳等候的陸仁山見姜春林來到,忙站起來一拱手︰「團座,打擾了。」姜春林把手一擺︰「請坐,不知陸經理屈尊來舍下,有何見教?陸仁山避而不答來意,反而竭力恭維︰。久聞團座是國家棟梁,青年英俊,誰知還屈居下位,令人長嘆!」。姜春林听這話恭維中還有些刺,兩眼看著陸仁山-不耐煩地打斷了話頭︰「陸經理前來拜訪,就是為了講這。幾句話?」陸仁山一听,心里暗暗咬牙罵︰這小子真不是東西。但臉上仍是笑吟吟的︰「哪里,哪里,在下確有要事相求。

他故意張目四顧,顯得十分機密,事關重大,只怕隔牆有耳。姜春林縱聲大笑︰「哈哈?陸經理在我姜某家中,我的護兵和我兄弟一般,但講無妨?「他覺此人目光游移,滿臉狡詐,倒要防他幾分。不過,自已縮在家中,韜光斂晦,還會有哪一路的仁兄來找麻煩呢?莫非是戴笠的人想來勾搭自己?陸仁山涎著臉說︰「不瞞團座說,在下有一批貨要運到家鄉去。家鄉在游擊區內,那一批貨是療傷崩的西藥我是為民族救亡大業盡心盡責哪!團。座是熱血男兒,敝鄉又在團座防區內,因此請團座能助一臂之……」姜春林霍然起立,打斷他的話,哼了一聲︰「陸經理。不要說了。你我素昧平生,還是莫談國事為妙,姜某與商界也索無交往。再說,我是回來養病,無暇顧及其他。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為天職,沒有上峰的命令,我是不,能隨意行動的,請陸經理原諒。我也不留你了。」陸仁山踫了釘子,只得悻悻起身而去姜春林回到書房,突然問忻偉稼︰「老弟,你據實告訴我,你來上海為的什麼事?」。忻偉稼猝不及防備給問住了,一時無言以對。他想來想去,自已此行的目的極端機密。

姜春林不會知道,莫非自已言行不慎引起姜春林懷疑?想到這里,他故作輕松地說︰「咦,不是姜兄。邀我到府上來閑聊幾天嗎?好,如果不便,我立即告辭!」忻偉稼起身離座,才跨出一步,被姜春林伸手攔住︰「慢請留步!這自然在忻偉稼意料之中,他坦然一笑︰「姜兄有話何不直說?」姜春林不開口,只是雙目炯炯,逼視著忻偉稼。忻偉稼心頭暗驚。但嘴上,仍不甘示弱︰「姜兄,你我同窗好友,有什麼話不能直說?我留在這兒你不歡迎;我要走,你又不放;請你直說,你又不說。這讓我怎麼辦?哈哈哈哈…姜春林昂首狂笑︰。偉稼老弟,。該直說的,恐怕不是我,而正是你吧?-忻偉稼悚然一驚,他豁出去了;把臉一板,怒沖沖地說︰。姜兄!你既對小弟懷疑甚深,何不把小弟繩索捆綁,送到衙門里去請功!說著,他把雙手朝背後一放。好,有種!我問你,你是不是共軍地下人員?來此地目的何在?。忻偉稼算松了口氣︰「姜兄說到哪里去了,我是個小小鄉紳之子,知道什麼地上人,地下人?」。妻春林的口氣卻毫不放松︰「如果你不是共軍,為什麼從你到我家的那。一天起,我家門外天天會有不三不四的人出現?」-忻偉稼心頭一驚,想不到自已行動會被人盯上,他正在犯疑,姜春林猛地拔出腰問的手槍,「 嚓」一聲,子彈上膛,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忻偉稼︰「不許動!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說實話,我與你同窗情長,即使你是共軍,如有難處,我姜某盡力相助,姜某人是不會出賣朋友的!「-‘忻偉稼畢竟沒有經過這種場面,。不免有點手足無措,但一想肩負重任,便穩住了神,笑著說︰「姜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句話,你我同窗讀書時,不也都曾讀過嗎?姜春林仍不放松︰不,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戴笠的人?一听。戴笠的人?」,忻偉稼自然知道那是軍統局特務,這幫子人在上海為非作歹,無法無天,他出于本能的厭惡,哼了一聲︰「我會是那種人嗎?你太把小弟看扁了!」姜春林不由得既驚且喜︰「那麼,你是共軍了?」也不是,我以人格擔保,此話不假。況且,我正想找他們呢。你把槍收起來吧,憑這是逼不出我真的話來。」很明顯,忻偉稼的言下之意透露了一個信息︰經過眼前這番考慮,他打算把真相和盤托出了。雙方重新入座,忻偉稼這才把華僑老韓所托之事以及自已的來意一五一十說清了。此事果然非同小可!姜春林听完,長噓一口氣,問︰「東西在哪兒?」「在文嬡姐弄堂里的一棵樹下埋著。「壞了!」姜春林畢竟在上海灘上混過幾年。一拍桌子,霍然起立︰「事不宜遲,我們先去看一看,快想辦法把它取出來。」忻偉稼驚出一身冷汗,現在一想,既已有人跟蹤姜府窺探,魯文嬡家肯定也有監視!果然,姜春林的汽車剛開出大門不久,一輛黑色轎車就跟了上來。這給取出鐵盒的工作帶來了麻煩。當夜,化了裝的姜春林和忻偉稼,設法甩月兌跟蹤的「尾巴,秘密地在一家小咖啡館與魯文嬡見了面,一直密談到深夜,在這次密談中魯文媛也證實了她身後經常有「尾巴跟蹤,她這次前來赴約會見,也是好不容易才甩掉月兌身的。,看來,眼下的情勢表面上里仍波濤不起,骨子里已是劍拔弩張,危機四伏了。

又是一個傍晚時分,守候在魯文嬡家弄堂口外的一名暗探忽然發現,魯文嬡氣喘吁吁地奔到弄堂對面的食品店里去借打電話。那暗探急忙裝作買餅干,尾隨著跟進店內。在店員包扎餅干時,他听到魯文嬡對著電話筒在喊︰「快,派輛救護車來,我家的房東大伯發急病。快!「。r約模過了二十分鐘光景,一輛救護車「當當!當當!」敲著鐘駛進了魯文嬡往的弄堂,在魯文嬡家門前停下,兩個壯漢抬著一副擔架進屋,很快又抬了病人出來,上了車。救護車向著教會醫院疾駛而去。當然,那輛黑色轎車又盯上了。不過,這些家伙怎麼也沒料到,忻偉稼借著救護車的掩蔽,潛入魯文嬡屋中,待機而動。入夜,大約十一點鐘光景,守候在弄堂口的暗哨並未撤走,只是換了班。由于進出弄堂的居民已極為稀少,兩個家伙閑著無事,便湊到一塊兒抽煙談女人,不時發出一陣陣婬笑,這時,弄堂口走進兩個喝得醉醺醺的大兵,肩上背著大槍,嘴里哼著調,腳步踉蹌,東倒西歪。其中的一個手拿一瓶尚未喝完的灑,「咕嘟’喝了一大口。又朝另一個大兵手里塞去;「來,來,再干幾口?」兩個大兵來到那兩個監視者面前時,拿灑瓶的大兵腳步不穩,一個趔趄,撞在一個監視者身上。網首發]瓶里的酒也朝那兩人身上倒下去。兩個家伙避讓不及,被捕的那個家伙心中有氣,順手一推,拿酒瓶的大兵頓時跌倒在地。

倒地的大兵耍起潑來︰「媽的,敢打老子!阿七,給我打!」那個被稱為阿七的大兵,看見自已的同伴倒在地上,立刻火冒三丈,一把扭住其中一個的胸脯,「啪啪」兩記耳光把那推人的家伙打得跟前直冒金星。倒在地上的那個大兵也不閑著,跳起身高舉酒瓶就朝另一個想去幫忙的家伙頭上砸。「啪」的一聲,酒瓶粉碎,那家伙驀地醒悟,掙出一只手,掏出警笛,「瞿地一吹,笛聲未停,警笛已被阿七劈手搶過去。那家伙頓覺不妙,張口想喊來不及了。「砰」!一記重拳擊中他的太陽穴,他也倒下了。正在馬路上巡邏的警察听到半聲警笛,奔到弄堂里,只來得及看到兩個昏昏沉沉癱倒在地下的漢子,那兩個大兵早已逃之夭夭了。這兩個大兵正是姜春林的貼身衛士。弄堂里發生混亂毆斗之時,躲在魯文握家門後的忻偉稼箭一般地沖出門去,跑到一棵大樹下掀起一塊青石板,用一把小鐵鏟一陣快掘,拎出埋著的鐵盒,再盞好青石板,捧著鐵盒,從弄堂的另一頭跑出去,一個轉彎。前面已開來一輛早就等在附近的汽車停在他面前。車門開處,里面伸出一只手拉住忻偉稼。車內傳出姜春林的聲音︰「快上車!。

「砰’!車門一關,汽車風駛電掣般開走了。一九三七年秋天,日軍已四面進入了上海。逃難的人都不斷涌向上海,街頭巷尾擁塞著衣衫襤褸的難民。這一天,姜春林和忻偉稼正在書房里議論當前的局勢。在如今這種即將淪為「孤島’的形勢下,要把那盒珍寶送到新四軍隊伍手中,已不可能,鐵盒留在姜家也不安全。姜春林在室內背著雙手踱來踱去,過了半個多小時。他下了決心,大步走到東首的護牆板前立定,凝神盯視前面的護牆木板,板上雕有一個雄獅頭象,姜春林一按雄獅的左眼,雄獅頭象下的壁爐倏地變成一扇移動的門,緩緩地被打開了。「來,跟我進去。」姜春林一把拉住驚愕的忻偉稼,先後鑽了進去,里面過道亮起淡淡的燈光。看樣子,這里是甬道式的夾牆。忻偉稼跟著姜春林在夾牆里七轉八繞來到一處牆壁前,只見姜春林走到一盞壁燈前,一按壁燈下的一個暗紐,又一扇門被無聲地打開了。這是一間秘密的暗室,門一開,室頂上有一盞燈亮了,室內並無它物,靠壁處僅一桌一椅,整個室內約可容三、四人站立忻偉稼發現。這一內室四壁光光,僅桌上有一朵雕刻的百合花,顯得甚為精致。他不禁月兌口道︰「好一個隱蔽的地方。」姜春林得意地笑笑,笑容帶有一點詭秘︰「這是家父當年請外國專家搞的秘室。原是防仇家而築,不過從未用過。除我父子兩人之外,老弟,你是第三個知道這一秘密的人。」「不錯,極為秘密。」忻偉稼說道。姜春林神秘地笑了一笑︰「老弟,你若以為這是最後的秘密,那就錯了。

他伸手一按百合花芯,「噗」的一下,正中的壁上忽然出現了一道方形小門,門開處,壁櫥露出又一個木雕的獅頭。忻偉稼怔往了︰「啊!里面還有秘密?」姜春林探手從木雕獅頭的口中模出一把鑰匙,再用鑰匙朝獅頭左眼插進去,輕輕一轉,奇跡又出現了︰整片的牆無聲地向左移動,里面居然又有一個內室,該室高約二米,長寬僅一米見方。姜春林一拉忻偉稼︰「進去」忻偉稼剛跟姜春林踏進這個內室中室,身後的門就無聲地滑上了。忻偉稼一進室內就發現左壁上齊肩處有一個凸形的小玻璃罩,僅有孩童的巴掌般大,罩中發出淡淡的。幽光。他一時好奇,伸出手去想模模它。只听見姜春林大吼︰「別動!這東西一踫就炸!我們馬上會被電擊斃!」忻偉稼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縮回手,順勢退後半步,問︰「喲,這麼危險,。為什麼呢?」’。「這是自爆裝置,當初的設計意圖是這樣的,倘若躲在這里還不保險,那麼,一旦仇家踏進此室,就雙方同歸于盡!」忻偉稼听了,不禁咋舌驚嘆……當然,把鐵盒放在這個地方,是夠保險的了!兩個人剛一回到書房坐定,喝了口茶,門外有人喊︰報告!「進來!」原來是傳令兵送來一紙命令。姜春林接過命令看了看,簽完字,傳令兵走了。姜春林眼看著傳令兵走後,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上,滿面怒色︰「媽的!放著日‘。寇不打卻要撤!撤!撤這命令要姜春林立即率部西撤。蔣介石的軍委會出這個命令用心險惡,是要讓游擊隊孤懸在此,被動挨打,妄圖借日寇之手消火它。忻偉稼急得直搓手,姜春林一走,自巳不見得能走出姜府大門。

他知道,門外一直有人監視,只是礙于姜春林父子都是帶兵的,不敢進來搜查。姜春林率部西撤,自已怎麼辦?姜春林思忖了一會,對忻偉稼說︰一這樣吧!軍令如山,我不能耽擱,你就作為我的副官留在這兒幫我看家,一有機會就走。東西放進密室是萬無一失的。偉稼老弟,記住,走不掉你就帶上吃的進去,暫避一時。萬一……萬一情況緊急,一踫那自爆裝置,那間密室就會-直落到地下六米深處,而我家的這幢房子,也就會毀于一場大火,任何敵人也休想從這里出去。好兄弟,帶你走,我有難處,你也放心不下那些東西,目前沒有萬全之計,只能這樣了,你看如何?」。忻偉稼淚光盈盈,神色堅毅,伸出雙手,緊握姜春林的手︰「姜兄保重!你我兄弟一場,相知已深,我完全同意你的安排。我會見機行事。姜春林緊緊握了握忻偉稼的手︰?好兄弟,。還有什麼要托付我的!「你……能不能把文嬡帶走。她……留在上海恐怕凶多吉少,我不該連累她。」、完全可以。姜春林點點頭︰她是個很好的隨軍醫生嘛!衛兵,快,拿一套副官軍服和一支手槍來!就這樣,忻偉稼成了姜家的留守副官。姜春林率部西撤,姜公館頓時分冷清,除了留下的一個班歸忻偉稼指揮保護公館外,府中已別無他人。他這兩天顯得既無聊又焦躁不安。過了幾天,忻偉稼把班長喊進屋內密談了一下。

當晚後半夜,他乘著月黑之夜,從一處剛倒下的圍牆豁口出了姜府。臨走時,他帶著手槍,身穿副官軍服。天亮後,班長召集公館里殘存的大半個班,給不願歸隊的幾個弟兄發了遣散費,讓大家各投生路,然後帶著幾個弟兄,一路尋找著姜春林的部隊去了。姜春林帶了部隊輾轉到了安徽,後來參加了新四軍。他和魯文嬡在部隊里結成了一對伉儷。他們倆一直惦念著忻偉稼這位好兄弟,但除了歸隊的班長帶來的一點消息外,關于忻偉稼的行蹤以及鐵盒的情況,他倆都無線索可找。建國以後,他倆才打听到忻偉稼的父兄都慘死于日寇掃蕩之中,但忻偉稼離開姜府後的情況,仍是一無所知。當這一對白發蒼蒼的革命伴侶,千里迢迢從貴州趕到上海,向市公安局負責鐵屋問題的那位處長說完以上情況後,他倆都沉重地嘆了口氣,默默無語了。出乎意科之外的是,那位處長取出一個檔案袋,鄭重地捧出一份材料,給姜春林和魯文嬡看。他說︰巧得很,我們收到一位海外僑胞寄來的長信,他說︰他的父親曾在軍統局做過事,而且。正足陸仁山的部下。他的父親感到對祖國人民罪孽深重,臨終前留下遺言,一定要兒子把他寫的材料寄回祖國作為最後的贖罪。材料中,有一大段正涉及此事。」哦?姜春林和魯文嬡都不覺一怔,瞪大了眼。那個懺悔者名叫周阿龍,原是陸仁山的心月復,當年在姜公館外的監視哨就是他帶領的。起先他不懂,自已的大哥陸仁山為什麼在日機轟炸當夜把監視哨撤了。陸仁山說︰阿龍,你怎麼不開竅?這是一筆不可多得的珍寶哪!跟大哥走,別聲張,有你的好處!顯然,陸仁山早已存下了獨吞之心,他並不想把這筆財富奪到後上交給戴老板!那天後半夜,忻偉稼憑仗著少校副官的軍服和證件,總算七繞八彎地闖過好幾道關卡,來到近郊的南翔鎮上。這時,天色已經放亮,他在一家小店里吃了點心,準備沖出最後的關卡,設法去找姜春林。誰知,身穿長衫,頭戴禮帽的陸仁山站到了忻偉稼身後,陸仁山身邊是周阿龍。

忻先生!陸仁山陰沉沉的一句話,把忻偉稼震得直跳起來。陸仁山一把拽住忻偉稼的手︰走,兄弟請客。去,吃一頓便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忻偉稼一時無計可施,網首發]只得隨他出了小店。周阿龍搶上一步開了黑色轎車的門,坐進司機座,陸仁山右手插在長衫里,用衣內的手槍頂著忻偉稼,左手一拉忻偉稼坐進了車,陸仁山剛把忻偉稼拉進轎車,就掏出手銬。 嚓」一下把忻偉稼的右手和自已的左手銬在一起,然後下了忻偉稼腰間的手搶。黑色轎車向著市內姜公館方向駛而去。車內,陸仁山對忻偉稼軟硬兼施,又哄又逼,無非要他把那筆財富交出來。忻偉稼沉默著,就是不開口。最後,眼看車已快到姜公館,陸仁山暴跳如雷,聲色俱厲,而目猙獰︰「告訴你,若不交出那筆珍寶,你休想逃月兌,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我把整幢房子拆光,也要把它找到!見忻偉稼毫不為之所動。陸仁山忽然又軟下來,說︰「好兄弟,你拿出來吧。我陸仁山說話算數,你我一人一半對分。東西到手,銬子一開,我們兩個轉身就走,行了吧?」忻偉稼突然開口了︰一人一半,這是你說的,算數?。

笑話,我幾時說過假話?喏,這是,手銬鑰匙,現在就放在你口袋里,行了‘吧?好我帶你去拿!車一停,陸仁山關照周阿龍把車停到馬路轉角處等候,他自己一手拿槍,與忻偉稼一起下車進屋去了,當然,他們兩人也沒有相信對方說的是真話。周阿龍坐在車里等著,剛抽了兩支煙,猛听姜公館那里轟地響起了才沉悶的爆炸聲,隨即一場大火沖天而起。霎時間,姜公館已在一片火海包圍之中。周阿龍見事不妙,駕起汽車開溜了。當然,忻偉稼與陸仁山是同歸于盡了。而鐵盒里的珍寶卻完整無損的保存在地下鐵屋里,整整過了半個世紀,才回到人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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