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選集(一) 滄州困鳳記

作者 ︰ 六九中文網

()這是一次特殊的綁架案,沒有手槍、沒有硝煙、沒有肉票淒涼的喊叫。但是,其中涉及的每一個人都各有自己的算計。于是宋美齡小姐就成了這個案件的主角。

一、

這些天,劉紀文十分煩躁。他早已听說蔣總司令在追求宋家的小女兒——宋美齡。他和美玲是在美國留學時相識的,年輕而英俊的劉紀文不但獺兔斯文,而且有那麼諧熟西方的社交理解,對女性他體貼而又不落于獻殷勤的低三下四,他懂得如何抓住少女的心理,很快這位宋家小公主就傾心于劉紀文了。劉家也並非是普通人家,可說是滬上屈指可數的豪富之一,和宋家相比也可算是門當戶對,看來這件婚姻是十拿九穩的了。

然而,現在卻出現了這位聲威顯赫的北伐軍蔣總司令。他可能比不上劉紀文的風姿瀟灑,而且洋味不多,但他現在在南京奠都掌權,儼然是中國統治者,小公主逐漸向權勢傾倒,他明顯覺得公主對他的降溫。劉紀文怨恨,但毫無辦法。有人勸他算了吧!這位蔣總司令是惹不起的,他不但手握重兵,而且心狠手辣,特別是他和租界里那些大亨都有關系,如果知道你和小公主有一手,說不定他會讓大亨手下的人對你下毒手。(網首發)

遮天,劉紀文百端煩惱,早晨起床便順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看。忽然,一條新聞躍入了他的眼簾︰「職業刺客王亞樵險遭密捕,由京潛蹤到滬」。因為他從社會流傳中了解到,此人膽大心細,幾年前曾單槍匹馬在上海大世界的熱鬧街市,亂槍打死淞滬警察廳長徐國梁。現在他又是蔣總司令的眼中釘,讓他幫忙對宋家施加點壓力,雖然不能和小公主重歸于好,但總可使那位奪人所愛的總司令有所忌憚。主意打定,他就派人去探听王亞樵在上海的住處,準備親自登門拜訪。

卻說王亞樵雖然化妝掏出南京,未遭蔣介石毒手,但到了上海卻兩手空空,住在朋友朱雁秋家里生悶氣。他本是個血性漢子,過去曾把蔣介石看成是北伐統帥、國名革命軍總司令。十分敬佩,誰知他只是說了幾句真話,反對「清共」,蔣介石卻對他如此心狠手辣幾乎要送了他的命。亞樵感到此人不除,將國無寧日。可是現在困居滬濱,一無人二無槍,只好罷休了。

忽然,朱雁秋匆匆跑了進來對王亞樵說︰「今天有個姓劉的年輕人,到亞洲飯店找你,說有事相托。他舉止闊綽,坐著嶄新的雪佛蘭轎車。我弄不清楚這人是什麼路數,就問他找你有什麼是?他卻不肯對我講,說這是只能對你面談。我推說你不在,請他過兩天再來。九哥你見不見他?」

王亞樵略一思忖,便對朱雁秋說︰「見!約他到一品香大飯店會面。」

一品香是開設在西藏路上的一家當時算是最豪華的飯店。這天劉紀文坐著轎車來到一品香飯店,對待者說︰「王亞樵約我再次會面。」他被引進一套房間中的會客室,請他稍後,劉紀文在沙發上落坐,這是,里間走出兩個人。一個是方面孔,鼻架金絲邊眼楮的中等個子中年人,舉止頗為斯文;另外一個高頭大馬,舉止有點粗魯的漢子。兩個都點頭向劉紀文招呼,那中年人開口說︰「我是王亞樵,听艷秋兄弟說您要見我,不知有何事見教!」

劉紀文仔細打量了這位名震東南的暗殺大王,這樣溫文爾雅,穿著又如此樸素,很像個教書先生,不禁暗暗稱奇,于是他開言道︰「九光先生,紀文久仰您任俠好義的大名,兄弟無事不登三寶殿,確實有件十分棘手,又不便公開的事情請您援手。」

王亞樵點了一枝香煙,輕松地說︰「劉先生,我是上海人叫做「斧頭黨」的頭子,所干的都是些出生入死,玩命的事,您要是有什麼仇怨,只要可能的話,我手下的弟兄可以助點力。」

劉紀文搖頭擺手說︰「九光先生,我不要您動刀動槍,整個事件不能傷當事人一根毫毛!」

王亞樵哈哈大笑說︰「劉先生,這樣的事我可是頭一次听說︰到底怎麼回事,您說出來,我給您參謀參謀!」

劉紀文未開口,臉上先泛起一片紅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九光先生,這是怎麼說呢?宋家小公主和我在美國留學時,關系就不錯,幾乎是訂了白首之約,可是美玲回到上海,那位蔣總司令就插了進來,他可以說是動用了各種力量,還有美玲的大姐靄齡也幫了忙,最後連那位信基督教屬衛理公會的宋老太太也點頭了。既然她已經不願和我維持戀愛關系,我是受過西方高等教育的,決不強迫宋家那位小公主和我重敘舊好••••••」

王亞樵插嘴說︰「紀文先生,她要和別人結婚,你也不希望重敘舊好,那就各走各的路,這不是很好嗎?」

劉紀文苦笑說︰「事情不那麼簡單,美玲的這位總司令未婚夫是個心狠手辣、斬草除根的家伙,特別我和美玲有這段羅曼史,姓蔣的一清二楚,您想他會放我過門嗎?」

亞樵點點頭說︰「這話也是,不過你找我也沒辦法,我和蔣某的確實施冤家對頭,不過要我現在去干掉他,對不起,我還沒有這個力量。」

劉紀文說︰「九光先生,我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我找你只是請你幫忙,對宋家小公主加點壓力,保證我以後的安全!」

亞樵有點納悶,問︰「我怎麼對宋家施壓力呢?」

劉紀文湊到王亞樵身邊,悄聲說︰「九光先生,只要能設法把美玲從她家里弄出來,找個地方軟禁兩天,要她保證兩條,有個筆據就可以了!」

王亞樵想了一想,說︰「此事不容易,不過我王亞樵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這時,他向坐在一旁的朱雁秋說︰「這時武戲文唱,顏秋你看這出戲怎麼演法?」(網首發)

朱雁秋雖然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擔心思卻比較細密,他問劉紀文︰

「不知這位宋小姐平常有什麼社交活動?」

劉紀文考慮一下說︰「她在上海雖然有幾處頭街,但她卻十分關心兒童,擔任上海參議會童工委員,為這事她常常到工廠去考察童工的生活。」

朱雁秋對亞樵點了點頭,又對劉紀文說︰「這事一周內可以辦成,不過您先付點錢給我們,因為我們不能請宋小姐上這兒來,得另外找找個地方。」

劉紀文慷慨允諾︰「這沒有問題。我先簽一張五千元支票作為費用,不夠打電話給我好了!諸事費心!」

王亞樵並不推辭,便說︰「我們請到宋小姐後,你是否和她面談?」

劉紀文有點為難,搖了搖頭說︰「我看不見她為好。因為這位小公主脾氣大而固執,我見了她反而會弄僵了,我全權委托九光先生了!」

二、

西摩路(今陝西北路)宋家公館,那是一幢二層樓的花園洋房,現在住在這兒的只有宋老太太和美玲。宋老太太的長子宋子文本來和她們住在一起,但從蔣總司令追求美玲以後,他一直持反對態度,有點厭惡這位奉化鹽商的兒子,他層多次勸阻,但蔣介石利用他的勢力使他管事的幾家銀行幾乎瀕臨破產。他明白對妹妹的婚事只好听之任之了。但他不願見蔣介石,因而住到西愛咸斯路(今永嘉路)二姐的房子里去了。

蔣介石經常到西摩路來,他不穿軍裝,有時穿西裝,有時穿長袍,來時彬彬有禮。小公主逐漸對這位中國的新主人表示愛慕之情。唯一的障礙,是宋老太太對這位未來小女婿還未同意。第一,她嫌總司令當年尋花問柳,除了發妻之外,還有三妻四妾,有悖于虔誠的基督教的教義;其次,當然是年齡之間有點懸殊。然而,經過蔣的軟磨硬泡,答應與原配「離婚」,把同居的第二位夫人送往美國,保證今後決不再拈花惹草,宋老太太基本上同意了這門婚事,公主已經在作結婚的準備。

正是「乍暖還寒」的陽歷三月天氣。早晚都有冬天的寒氣,這天早晨八,九點鐘,宋美齡起床熟悉後在吃早餐,娘姨進來說︰「三小姐,參議會派車來接您去開會,說是有要事要相商。」

美玲微微一怔,自言自語道︰「前天剛剛開過會,虞會長也沒提起,怎麼忽然又要開會。誰來接的?」

娘姨說︰「來人我不認識,他坐在樓下的會客室等候。要不要叫他上來問問。」

美玲搖頭說︰「不必了,我吃完早飯下去問吧!」

美玲餐罷換上一身西裝走下樓到會客室,只見沙發上坐著一個唇留短須,頭發梳得光亮,身穿褐色摹本緞長衫,外套盤龍馬甲的中年男子。他見美玲進來,立刻站起身說︰「虞會長命令鄙人來恭迎小姐去開會。驚動小姐芳駕,失禮了!」說完躬身為禮。

美玲打量了一下這個來人的打扮,像是個商店里的賬房,但舉止不俗,她一抬手說︰

「謝謝,虞會長太客氣了,打個電話就是了。何必勞先生枉駕舍下。虞會長身邊幾位,和我都有一面之誼,先生眼生一些,卻是初會。請教貴姓?」

來人微微一笑,用十分謙和的語調說︰「宋小姐,我是剛蒙虞先生從輪船公司調來的。虞會長覺得參議會要有個交際應酬的人。我在輪船公司是搞應付外場面的,蒙他老人家抬舉,把我找來擔任此職。我叫喬珊,您看得起我,叫我一聲老喬,就不勝榮幸了。」

美玲見此人出語如此謙恭,就有三分高興,她說︰「喬先生不必客氣,不知虞會長何以緊急相召?」

喬珊說︰「這事敝人不太清楚,只是听說海外有個華僑願捐助一筆款,為童工做些好事,這事他老人家說必須與三小姐面商,三小姐在國外留學見多識廣,恐怕那位華僑也是听說三小姐主持此時,慕名而來,所以務必請您枉駕,一言九鼎,事就成功了!」(網首發)

喬珊這一席恭維話,使美玲感到十分高興,她說︰「那麼就煩勞喬先生陪我去吧,我叫姨娘備車!」

喬珊搖手道︰「三小姐,虞會長派車來了,他吩咐開好會,仍由敝人恭送三小姐回府!」

美玲不再推辭,于是起身出門。果然一輛嶄新的「雪佛蘭」停在大門口,車中的人看到美玲和喬珊走出,立刻一個大漢開了車門走出來躬身迎候,美玲看了一下,覺得虞會長從來只坐一部老爺福特車,今天這部「雪佛蘭」是全新的,跟車的保鏢和司機。她也不認得,不由起了點疑心。喬珊看美玲神情遲疑,立刻借口說︰「這部雪佛蘭就是那位華僑為了虞會長關心上海童工的福利,造福申江婦孺,特別送給虞會長作個紀念。而且請他自己的司機和保鏢隨同試車。虞會長還沒坐過,他誠心請送小姐先試坐。喏,這是虞會長的請柬。」說著,喬珊拿出一份泥金大紅請柬遞過去。美玲接過一看,上面寫著︰「敬請美玲小姐試坐新車來會商量童工福利事宜,希勿卻是幸。」下面是虞會長的親筆簽名。

美玲畢竟是一個十分喜歡別人奉承的女人。看了那份請柬,更加有一種虛榮感,嘴里連說︰「虞會長這樣客氣,太不敢當了。」就坐進了車內。

車子從西摩路想威海衛路一轉,又從同孚路(今石門一路)折入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駛過西摩路向西一下轉進了路南面的滄州飯店。這使美玲有點驚奇,怎麼開到飯店來了。她剛要詢問,喬珊已打開車門跳下車說︰「宋小姐,虞會長關照,華僑老先生特地在這兒訂了一個靜室,先由他們兩位在此和宋小姐商談決定。在提交參議會討論實施辦法。請下車吧!」

美玲此時有點詫異,她弄不懂虞會長為什麼用汽車接她到近在咫尺的滄州飯店來談。但轉念一想,華僑總愛在上海擺排場。「滄州」是上海以幽靜高壓出名的飯店,經常接待海外來客,想到這兒,她稍微掠了一下頭發,在喬珊躬身引路下,昂步走上台階,向飯店大門走去。

三、

美玲被引進三樓一個十分豪華的套間,喬珊請她略微坐一下,有點抱歉地說︰「虞會長可能晚一點到,請送小姐休息一下。敝人先告辭了!」說完他躬身退出。

美玲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不見有人來,那喬珊也再不出現,她不由焦躁起來。按電鈴要茶房進來,誰知應聲敲門而今的卻是隨車而來的大漢。他謙恭地說︰「宋小姐,有什麼事!」

美玲畢竟是聰明女子,他覺出這根本不是什麼虞會長找她開會。完全是不認識的人弄來一部汽車把她騙到車里,她被激怒了,指著進來的大漢說︰「你們搞什麼鬼?把我弄到這兒來?大概是活的不耐煩了?我只要對蔣總司令講一句,就夠你們受的了。快把那個喬珊找來,我要問他。」大漢並不動怒,反而笑嘻嘻地說︰「宋小姐,哦,未來蔣總司令夫人,您何必動這麼大氣。總司令確實掌管生殺大權,不過我請您注意,這兒是租界,總司令也不敢把兵開進來抓人。好吧!您不是要見喬先生嗎?我去請他來!」

宋美齡知道這班人不是什麼綁票的土匪,肯那個還是上海一路英雄。他能包下滄州飯店、有嶄新雪佛蘭汽車就不簡單。她決定等那個喬珊來。

不一會兒,喬珊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神采奕奕地走進房間,向美玲微微鞠躬為禮說︰「宋小姐,多有得罪,因為有件事不便在尊府當面請教,所以多有唐突。我是王亞樵,您可能听說過這個名字。」

宋美齡頓時混身戰栗。這王亞樵是上海有名的暗殺黨頭目,而且听說前幾天蔣介石在南京要捉拿他時被他逃掉了。這人是蔣的對頭,現在落在他的手中,看來凶多吉少了。然而她不愧是個有膽量的女子,她定了定神說︰「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九光先生,失敬失敬,不過像你這樣的英雄,綁架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不算什麼本事吧!」

王亞樵笑了笑,欠身在美玲對面的沙發上坐定說︰「宋小姐,您言重了。我們是用汽車恭迎芳嫁到此,這兒環境幽靜,便于求教,您請息怒。」

宋美齡見他說話一直十分有禮貌,估計亞樵不會因蔣介石抓他,而綁架自己來泄憤,可是他們這樣大動干戈把我弄來是為什麼呢?(網首發)

「九光先生,別的話不必多說了。你是不是想要我向總司令打個招呼,大家釋前嫌,重歸于好呢?」

王亞樵突然放聲大笑︰「我王亞樵是從不相人低頭的。蔣介石要捉我、殺我,他只要有本事抓住我,任憑他發落。我更不會通過女人吹枕頭風求情的。」

美玲畢竟是個未婚女子,听了這個話羞得滿臉通紅,她有點生氣了。

「那麼你把我弄到這兒來干什麼?」

王亞樵笑笑說︰「我是受人之托,和宋小姐談一件純屬個人私事。」

美玲有些詫異︰「誰和我有解決不了的事?要請出你這位‘神道’費這麼大力氣,吧我弄到這兒來談呢?」

王亞樵不忙答話,點起一支雪茄說︰「宋小姐,的確這並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但這是和宋小姐終身乃至蔣總司令都有點瓜葛,委托我的當事人放心不下,這理由我不詳細說了。因此才請宋小姐來談談!」

美玲一听就馬上覺出這是是劉紀文找王亞樵來干的。她不由心里怒火直冒。不錯,自己和劉紀文戀愛過可受過西方近代教育的劉紀文,怎會找個暗殺頭子來對付自己?莫非要干掉我,還是強迫我和蔣介石關系斷掉。哼,這我都不能接受。于是,她怒氣沖沖地月兌口而出︰「九光先生,如果你的委托人是劉紀文,那就不必談了。我和他同學過也交過朋友,並無其他任何糾葛,他憑什麼要九光先生把我弄到此地談判,自己還不出場。這樣的談判說句對不起先生的話,我是不與任何人交談的,你們送我回去!」

王亞樵依然不動氣,笑吟吟地說︰「宋小姐既然你不願談,現在又在氣頭上,那就在這兒休息一晚上再說吧。放心,我們決不會傷害您一根毫毛。這兒的房間還清靜,請您休息吧!」說完話,他站起來向宋美齡點頭為禮,躬身告退退出房去了。

宋美齡感到房門口,看到那個隨車來的大漢就在門口徘徊,估計走不出去。他回到房間拿起電話叫外線。可是電話耳機里一點聲音都沒有,顯而易見,他們把電話線也切斷了。宋美齡第一次感到被軟禁的滋味。她想哭了,但覺得哭也沒有用。不知過來多少辰光,她倦極了,在沙發上睡去。朦朧中听到房間里有人走動,睜眼一看是侍者送進來豐盛的晚餐。她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要他們拿走。她怎麼能吃得下呢?

四、

宋美齡一夜未回家,娘姨說是被一部汽車接走的。娘姨只听到那車是參議會虞會長派來的。宋老太太忙叫人打電話去問,虞會長听了一驚,詳細地在電話中問此事經過。虞會長听後連聲在電話中說︰「糟了,三小姐被人綁架了,我這兒並沒有召開什麼會,我馬上來府上商量辦法。不錯我們目前一定不能把這事傳出去!」

宋老太太听說小女兒被人綁了票,而且毫無下落,急的眼淚鼻涕直流。

虞會長來到宋府,听姨娘詳盡描述那個自稱是喬珊的人。良久,他頓足驚呼︰「是他,肯定是王亞樵,這個人是被總司令通緝的。他綁架三小姐就不好辦了。要是其他路道的,憑我的老臉找我認識的人,送可以盡快解決,可他和總司令作對,他來插一手肯定是沖總司令來的。」

宋老太太一听,急的要昏厥過去。她向虞會長連連拱手懇求︰「虞會長,我們宋家樹大招風,美玲又和這位總司令攀親,更惹眼了。破財消災,只要把美玲贖回來,這幾個晦氣錢只好花,可是還得虞會長費心。」

這時宋子文來了。他听說綁架者可能是王亞樵,插嘴說︰「這人是上海有名的斧頭黨。他手下的人貫會利斧砍死人。這邊人只要錢,翻臉無情,可是,報告租界工商局肯定是弄不過他的,反而會打草驚蛇,我想還是由虞老出面通過杜(月笙)黃(金榮)兩位疏通。」

虞會長想想也只好這麼辦了,答應去找這兩位大亨,可是他在歸途中覺得很奇怪,這綁票一是文請沒有動武;二是備有這樣嶄新豪華的汽車,決非王亞樵能力所能及,肯定後面還有人;三是被綁架去後,兩天之內杳無音訊,並無一紙恐嚇信或者電話打來,又不像一般的綁人索巨款的行為。他邊想邊搖頭。感到事情不那麼簡單。

虞會長和黃、杜二人都踫了頭,兩人一紙表示,我們手下的人決不會干,我們和總司令是朋友,不過如果是王亞樵查收,我們也無能為力。此人不但自成一家,而且有時和我們也作對,我們說話他根本不買賬。

當蔣介石接到上海的長途電話後,知道宋美齡被綁架了,頓時氣急敗壞,連夜乘專車感到上海。他听說這是的經過,畢竟老謀深算,蔣說︰「岳母和大家都不要著急,我看王亞樵雖然對我有點過不去,但這只是政治見解不同,並無不解之仇。問題不在我身上,而在美玲方面,一定是逼迫美玲接受條件,借此來要挾我。我們急著要找美玲,正中這些人的下懷。那條件反而會更苛刻,我意思是等著他們找我們,那樣反而能叫指使王亞樵的人浮出來!」

宋老夫人畢竟不放心,她擔心美玲年輕經不住陣勢。蔣介石胸有成竹地說︰「岳母放心,美玲是個柔能克剛有個性的女子,決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這晚蔣介石就在宋家下榻,等候宋美齡的消息。他想到王亞樵曾經推薦過戴笠參加黃埔軍校學習,兩個人過去在湖州有過交往。想通過他打听到王亞樵在上海的下落。萬一談不成,也可以設法把宋美齡就出來。

第三天一早,戴笠如約來到宋家,向蔣介石報告,最近王亞樵取值闊綽,有人看到他出入西藏路一品香大旅社,包下房間,但未見與何人聯絡。蔣介石听了,回收要戴笠回去再打听,隨時匯報。

此時蔣介石完全可以斷定,王亞樵是有後台出錢的,這後台是誰呢?他想不出。就在這時娘姨來找他,「總司令,三小姐來電話了,我們告訴你在。她要你听電話.」

蔣介石一躍而起,走向電話問去接電話。電話那邊傳出美齡的聲音;Darling(親愛的)你來上海了,很好,我下午就可以回家!他們說……(網首發)

五、

那是宋美齡被綁架的第二天,她覺得這事不能僵持,劉紀文托王亞樵把我弄到滄州飯店又不見面,決非想重敘舊好,肯定他對我和蔣介石結合

有所畏懼.如果那樣,我完全可以對他講清楚.美齡打開房門招手要那大漢過來說︰「你請王先生來,我可以和他談判。」沒多久,王亞樵依然西裝畢挺,態度十分輕松而謙和,扣一下房門,等宋美齡說請進才推開門。他問宋美齡用過中飯否後,就說「宋小姐願和我談委托之事,足見小姐寬宏大量,以大局為重,請您示下怎麼談法吧!。,宋美齡輕輕一笑︰「九光先生,既然劉紀文委托你先生來和我談判,自然他有條件,因為這兒軟禁的是我,不是劉紀文!」

王亞樵覺得這年輕女人確是厲害。于是,他也哈哈一笑說︰「好吧,宋小姐講得有理,我就把劉先生的條件直說了吧,不過聲明在先,我純粹是傳話,如果宋小姐听了認為可以,這事就算我盡了力.倘若宋小姐不同意,我就退出請劉先生來此和你面談.那時就是你們雙方的事了與我無涉,我保證平安送宋小姐回府.」

美齡點點頭,王亞樵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後開口了︰「劉先生說他對于宋小姐和總司令的百年偕老並無任何不滿-但他考慮有兩點放心不下.一是劉紀文家也是滬上數一數二的名門,劉先生本人是留學得過學位的高級人士,特別小姐過去還和他有過交往,因此希望將來你們兩位能給他個面子,他也會負責澄清不利于宋小姐的傳聞;二是他對蔣總司令有點畏懼,眼下他已定都南京,手握重兵,操生殺予奪之權,盤日果他將來為了和小姐的情好蒂固,覺得留著他不方便,行滅口之計,他是難以安枕的.這兩點宋小姐听了有何見教!」

宋美齡沉吟好一會才說︰「九光先生,劉紀文提出這兩點,第一點我可以答復,我知道他想做官,但又怕因我的關系在南京政府里做不成。這我可以保證,劉紀文是學政治的,特別足市政管理是他的專長。如果他肯屈就,我個人向總司令推薦他出任南京市市長。至于什麼澄清謠言根本不值一談。西方文明社交公開,戀愛自由,沒有什麼了不起.別人愛說什麼讓他說去.第二點我想總司令還不至于這樣干。我既然推薦他當市長,當然不會同意總司令去殺他,這點請他放心。」

王亞礁邊听邊作筆錄,等宋美齡說完,王理樵抬起頭對她笑著說︰「宋小姐,你的答復找听了十分滿意,但我

有言在先.只能轉達,口說無憑,劉先生也不能听我轉言,作為依據。我作了

筆錄,請您過目。這紙上不留上下款稱呼,作為一個備忘的便條吧,您看如何?」說著他把一張字條遞給宋美齡,

她接過一看,字跡了草,但寫得龍飛風舞︰「君如有意仕途,我當極力推薦,使

君滿意。一入仕途,好自為之,決無險風惡浪,飛災橫禍。」宋美齡對王亞樵

說︰「九光先.生,想不到你不僅是能舞刀弄槍的健將,文才也不差,寫得很

好,我簽個名,你交給劉先生吧!」說著,他在那字條後寫下‘蔣宋美齡’四

寧。

王亞樵覺得這簽名既表達丁宋美齡與蔣介石的夫婦關系名份已定,使劉紀文不能再存非分之想,二來用這個簽名,不啻出于夫婦兩人的保證,可

使對方放心.他鄭重地收下字條,站起來說︰「宋小姐,也可稱您蔣夫人,您的作為我佩服,這二,三天使您受了委屈,我告罪’等我安排一下送您回府。」

一會兒,那大漢走進來說︰_王先生吩咐,您可以打電話到家里,請您府

上派車到永安公司(今南京路上海第十百貨商店)後門迎接.時間是下午四

點鐘.你走出後門,府上的車就等在那兒了,我們保證宋小姐的安全。」

果然,美齡仍然坐上一輛雪怫蘭駛出滄州飯店,直向南京路東面駛去。美齡注意了一下車上的人,發現那大漢不見了,連司機也換了一個人。她心中不由暗暗贊嘆,這王亞樵確是厲害,連人都調換了。這兒路相當近,不過十分鐘光景,車子已停在永安公司南京路大門口。司機打開車門說︰「小姐,請下車,‘車資飯店那位叫車的先生已經付了!」美齡不禁一愕,她向前車窗一望,看見一塊」taxi」(出租汽車)的紙條貼在玻璃上。美齡簡直服貼到家了,出租汽車可以隨便載客,一點把柄也抓不到。他順手從皮包中取出一張伍元的中央銀行鈔票,遞到司機手中說︰「辛苦了,兩位喝杯茶吧!司機喜出望外,鞠躬致讞。拾起頭來,已經不見這位貴小姐的影子了。

蔣宋見面悲喜交加,互致安慰。

十天後,南京國民政府頒布一道任命令︰「經中央政治會議討論通過,特任劉紀文為南京市市長,此令。」下面簽名是國民政府主席蔣中正。(網首發)

在這同時,王亞樵收到了劉紀文的信,打開一看︰

「九光先生,承鼎力相助,身家性命,富貴榮辱皆出先生所賜,先生門客眾多,恐盂嘗客有彈鋏之嘆,謹奉微數聊作杯水車薪,敬希勿卻。」

隨函還附有一張伍萬元的匯豐銀行支票,王亞樵對朱雁秋說︰「這事是天下奇聞,向來綁票的要被綁的贖票,這次到是謀主出錢了,好吧,收下,我們弟兄總可以過幾天舒服的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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