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53章
在第二次函授考試輔導課堂上，蘇娣顯示出了非凡的可以雕玉成器的內在潛質。請使用訪問本站。理論試卷打出了高分，取材家鄉智慧人物炳哥的畫作在學員中傳閱，引起轟動。給她任教的年輕男教師在別人不注意時，常向她暗送秋波。只要她單獨在校園里走動，總會遇到那個男教師。蘇娣說︰「老師您好。都回去吃飯了，您咋還沒走？」男教師顯出與自己身分不符的討好巴結︰「不餓不餓。你不是也沒吃嗎？要是你願意，咱們倆一塊進館子，我請客。」蘇娣嚴詞拒絕︰「我從不隨意讓別人請吃，更不會讓您破費。」教師便作出因始未料及而出現的驚怪︰「你是從農村來的吧？硬氣倒不缺。不過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很欣賞你的靈性，一個和土地打交道的人，卻比誰都學得快理解得透。」蘇娣听不慣這種似褒卻貶的夸獎，又說︰「我是從農村來的，可農村人只是環境不同，並不比別人笨。再說，我學的這點東西，都是您教的，我有啥呀，全托您的福，要夸我，您還不如自己照著鏡子對自己樂呵。」這種不冷不熱的謙恭照樣使那個男教師也很不舒服，只見他不久便找個借口，尷尬溜走。男教師的獻媚使蘇娣第一次對作情男人產生戒備，同時也找到了自信。之後，在那些自視清高的城里學員面前，蘇娣不再面帶慚色，路走得抬頭挺胸步履端穩。
考完試的當天下午，蘇娣就坐車向家里趕。穿越隧道前，她第一次慨然掏出五元錢，叫了輛從城里送人來此的面的，那種滋味完全是一種收獲後的喜悅。這幾天蘇朵兒在家守門，蘇娣便找到了學子歸鄉與家母重逢的感覺，一進門就將自己的試卷拿給蘇朵兒看︰「這是我的成績，全班第二。」蘇朵兒表現出少見的驚喜說︰「真的啊？姐，你真有出息。」說完展開一張試卷，只見上面用紅筆寫著九十五分。再打開一張，卻是九十六分，畫的是一個人頭像，不禁覺得面熟，因此問道︰「這是你想著畫的還是照誰畫的，咋這麼面熟啊？」蘇娣說︰「你再看看，把人往差里想，把畫往好里想。」蘇朵兒再作細看，果然大悟︰「噢，我看出來了，是咱們村的炳哥。只是畫比人更有神了，倒成了一個令人愛憐的老漢。」蘇娣听罷，就勢高談闊論起來︰「這就叫美術！它和其他藝術一樣，從生活中來，又高于生活。畫上畫的不像照片那樣逼真，卻是把你看到的最有特點的東西加以提煉，突出的是精氣神。你要喜歡，啥時候我也給你畫一張，讓畫中的朵兒比現實中的朵兒更動人。」蘇朵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姐姐這麼有學問，不禁駭嘆道︰「姐，你咋一下變得這麼有才氣了？參加一個函授就這麼有效？」蘇娣沉靜了下來，眼眶隨之濕潤︰「不是參加一個函授有沒有效，倒要看自己用功不用功。咱如今在種茶上干不出名堂來，卻得在別的上做出點樣子讓人看。你不在家的一年里，我算是豁出去了，沒黑沒夜地把心思放在了這上面。結果呢，姐也算和你一樣有了收獲，你在外面奔波引回來了一個出息男人，姐在家里苦熬，也落下了這點成績。這倒不是隨口瞎謅，你跟我來看看就明白了。」蘇娣把蘇朵兒帶到里屋，從床下拖出一條鼓囊囊的麻袋，打開看時，里面塞滿了畫稿。蘇朵兒一張張地理出來細瞅，最下面的畫得不成樣子，越到上面越見功底，深深憐惜起姐姐付出的血汗，也感覺出自己存在差距的壓力，說了聲「姐，真為咱的爹娘長臉」，就到廚屋里為蘇娣燒煮早已備辦停當的飯食去了。
這是自爹媽雙雙死不見尸之後，蘇娣吃得最有滋味的一頓飯。她從飯中吃出了家人的關愛，也吃出了災難後重見曙光的慰藉。蘇朵兒在一旁看著姐姐吃飯的囫圇相，蘇娣的話倒多了︰「朵兒，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那些有出息的人也是人，並不是一點也不想跟咱這土氣人沾邊，而是你得小心被他沾著。」
蘇朵兒顯示無限自信說︰「姐，你這話說得有些自輕自賤了。咱們土氣，是因為捆在了這個土窩子里。只要生活在一個洋氣地方，就憑咱倆這模樣這活泛勁，準叫滿街的人都傻眼。我听說好些大名人都是從農村出去的呢。」
蘇娣將夾起的一嘟嚕面條又放下了，仍有些不大自信︰「真是這樣嗎？」
蘇朵兒又說︰「姐，是不是這次出去有俊男人瞄上你了？說出來讓我也樂一樂。」
蘇娣竟有些憤然︰「他想瞄可我沒讓他瞄。是我的一個輔導老師，听說還是美術學院畢業的，整天用傻眼看我。」
蘇朵兒欣然道︰「姐，這是愛情的信號，你可不要跟沒看見一樣。我就知道，咱家的娣兒遲早也會被灑月兌男人愛上。」
蘇娣急忙喝止︰「別臭嘴亂謅，我從十二歲就被爹媽許給金孝生了，如今要自作主張重找一個，還不被人罵得坐都坐不住了？」說罷，陷入無邊的迷惘之中，她已隱約感覺出自己被一張網捕獲，而將來會不會去掙月兌有沒有掙月兌的可能已無法料就。
在歇息幾天之後，已取得驕人的美術成績的蘇娣又回到對泥巴活泥塑的盤算中來。她雖沒有向蘇朵兒展示在這上面的辛勞，實際上已同樣付出了很多努力。在臨界城把這個泥巴活玩轉，是蘇娣學習美術的歸宿，她不想把美術學得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而是要把它轉化成豐衣足食的鈔票，並由此換得更大的發展，修築空中樓閣不是一個農村丫頭干的事。在這一點上，她覺得肖俊一與自己有極似之處，這也是她這對這個未來的妹夫一開始就不反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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