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15章
蘇娣和蘇朵兒身挨著身長跪在那段險峻的公路邊，看著洶涌不絕的河水，心里又一陣悲痛涌出，哭聲化作一條咆哮的河，眼淚匯成一條渾濁的江。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王警察為她們點燃香表遞過來，蘇朵兒接過香插在身前，蘇娣卻接過表焚燒起來。接著，她們就對著河水流去的方向叩了三個響頭。蘇娣在叩完第二個頭的時候，便作想爹媽深如海洋的養育之恩和女兒對爹媽的報答，就要在這廉價的叩拜中結束，痛楚難忍，又一次眩暈過去。于是王警察和蘇朵兒亂作一團，呼叫掐揉不絕。
這一夜，王警察把姐妹兩個安排到一家簡易的旅館住下，又請來醫生，為蘇娣掛上滋補藥物，一直忙到夜半，才千叮嚀萬囑咐地離去。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姊妹兩個的眼楮腫若熟桃。蘇娣覺得自己的身子已比昨日硬郎了許多，便說︰「朵兒，咱們回吧。如今爹媽不在了，在外面待得淒惶。從今往後，那個家就靠咱兩個了。」說著，眼淚又如串珠般流淌起來。蘇朵兒正無以應答，王警察又來了，百般不允，以長者的口氣說︰「孩子啊，叔知道，這一次你們受的打擊太重了。不要急著往回趕，等養好了身子再說。看你們平時也是難得出一趟遠門的人，等好點了出去轉轉，順便散散心。咱們這座城市別的不行，景色卻耐看。你們要是信得過，就听我一句，行不？」蘇娣深為王警察的美意所動，重重地點了幾下頭。就這樣，姐妹倆又在這家旅館休養了幾日，心里的傷痛已淡化了許多，蘇娣的容顏也有了幾絲活力。蘇朵兒模了模來前準備接爹媽回家或為爹媽籌辦後事的錢袋，依然突鼓，便說︰「姐，我看王警察說得對，咱們也很少能出來，要不就出去轉轉，看看人家城里人是咋過日子的。再說，咱們現在身上不缺錢。」蘇娣看到妹妹又顯出有求尊長似的稚趣，一心想出去轉悠，心里一慈軟，不再反對，起身隨蘇朵兒出了門。
這座南方中等城市靈秀得像尊雕塑藝術品，山座座小巧峻拔，翠綠如黛；房屋明淨清亮，色調淡雅，步于其中仿佛置身異景；街道上已透著初夏的氣息，俊男靚女相互牽攙著，的身肢彼此觸踫搓磨，使一些來自異性的神秘信息即刻傳入對方的心田，人間愉悅由此而產生；大小建築物上懸掛著性感明星的廣告畫，讓人看著不禁生發非份之想。
蘇娣被妹妹蘇朵兒挽著胳膊在人群中慢行，心中竟生發著說不出的感慨，作想這也許就是改革開放了，于是說出許多日子以來第一句與爹媽逢凶無關的話︰「難怪那麼多人都巴望著南方，這里和臨界城是兩重天。」蘇朵兒應聲說︰「來的那天一走進南方，滿路都是這樣招人耳目，只是我們那時沒有心思看罷了。姐，莫非就連你這種釘是釘鉚是鉚的人也心動了？」蘇娣听罷狠瞥了蘇朵兒一眼︰「又開始貧了！啥動心不動心的？你可不要忘了我們是臨界城人！」蘇朵兒從姐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艱澀的笑意，並意識到姐姐的那份傷痛已經開始康復，心里不由輕松起來。
蘇娣和蘇朵兒在不自覺中走進一家頗有規模的新華書店，碼放得山一樣的書籍使她們都吃了一驚。過去在臨界城想得到一本小人書，都會讓人費盡苦心，而在這里卻是伸手可得。在藝術類書架跟前，蘇娣被一張老人素描畫吸引住了，而且她看出畫中的老人很像父親蘇奇卓，私下不竟為畫家的傳神之筆而叫絕。這時，蘇朵兒重重地撞了她的膀子，並對著她的耳朵悄聲說︰「姐，你快看！」蘇娣收回目光向玻璃櫃台看去，瞧見一本全果人體藝術影冊，絕色美女毫無遮掩地袒露在眼前。這使她們生發出了從來沒有過的躁動和不安，她們第一個擔心的，竟是如果這本影冊讓男人看到了那該怎麼辦，似乎這家書店是專為女人們開的。姐妹倆正被這生來從未遭遇過的景象所撼動時，一位看上去有些帥氣的男售書員走近說︰「怎麼，對藝術感興趣？據我考查，這本影冊是目前最具視覺美感最有新意的版本，它從各個不同角度展示著女性的自然美。要一本嗎？」蘇娣急忙解釋說︰「不不，我們是無意中看到的……」言未盡臉已緋紅，雙方由此陷入尷尬之中。售書員靜靜地看著蘇娣和蘇朵兒，心想這必是一雙從古樸地區來的人兒，渴望進化，卻缺乏理念。男售書員大概本身就是作弄藝術的，接著就琢磨起眼前兩位顧客的容貌，大的清秀穩重，小的豐滿迷人，心想無論把她們放在哪個城市，都是壓人的主兒。直到蘇娣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時，她才拉著蘇朵兒走了出去。
書店隔壁是賣服裝的門面，一塊巨大的試衣鏡正對街道。蘇朵兒就拉住姐姐對著鏡子端詳起自己說︰「姐，大概咱這臨界城女娃子的小模樣並不比城里人差呢，你沒有見那個賣書的總盯著你看嗎？」
蘇娣一臉嚴肅地說︰「死丫頭，又爛嘴！心里臭美卻說別人。我看到那個臭小子的眼楮一刻也沒有離開你這張讓人不放心的臉皮。以後就咱兩個過日子，你可別給我招禍！」
蘇朵兒有些不高興起來︰「姐，你怎麼又提起讓人不痛快的事？這回我可看清什麼叫城里人的生活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明明白白，不遮不掩。哪像臨界城人，見個面還要進樹林子，結果越藏越讓人覺得有鬼。」
蘇娣听著有些心煩了︰「別說這些了，忘了咱們心里還放著事嗎？」
一個要說，一個禁止，結果還是一路談吐著，不覺已回到旅館里，歇息下來。
當這次提神醒目的歷游進行到第二天時，蘇娣和蘇朵兒來到郊區，與一個泥塑藝術家結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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