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王座 第三章

作者 ︰ 白泉頤

()對照內線廣播的內容和她進入男生宿舍樓的時間,寢室內一下子轟動了。我快速閃開幾個作出足球撲救動作向我飛來的男人,匆匆離開了寢室。

說實在的,她來找我出乎我的意料。那天把彩票送給她純屬心血來潮。之後也想過種種她得到彩票和得知彩票中獎後的反應。但是我畢竟不再是剛剛走進大學的天真小子。上一世我的人生雖然活的不夠精采,但是人生經驗比全寢室的人加起來都要多。上一世的我很喜歡幻想,但是在我死前很久我就已經知道幻想永遠是幻想,現實永遠是現實。所以今天的我雖然也有幻想,卻很理智的讓自己認清幻想和現實。

現實是什麼?現實就應該是她得知彩票中獎後永遠的消失。

「我想和你談談。」她果然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雪白雪白的象記憶里一樣耀得我有些站不穩。我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著能夠站在這樣的她的面前和她說句話。如今,現實破滅了,幻想成真了。

「談什麼?談天氣,談文學,還是談戀愛。」

「你……」她沒有想到我會忽然變的油腔滑調。兩天前遇到的那個穩重、自信、成熟的男人和眼前輕浮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仍然是我,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雖然內心激動,小腿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嘴上臉上卻仍然表現的滿不在乎。

看著她緊抿著嘴,似乎就要一跺腳轉身負氣而走,我忽然有一種輕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上一世的我喜歡她,說白了就是單戀,單相思。雖然沒有結果,雖然酸酸楚楚但是卻很自由,很輕松。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看著她,想著她而不用去面對她。是啊我就是個膽小鬼,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沒有離開,就站在我的面前似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能感覺到她隱在袖里的手緊緊的攥著。看著她泫淚欲泣的樣子我終究是有些不忍心。畢竟我是喜歡她的,看到她傷心我會心痛的。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深深的一聲嘆息後問道。也算解除了之前的尷尬。後來她向我提起今天的事情時說道,我的那一聲嘆息後整個人變得很沉默,很深遂。她從來沒有听過一個人發出這麼蒼桑的嘆息。那嘆息聲象在她的心靈犁出深深的溝壑永遠也不能抹去。從此以後那穩重的樣子,那輕浮的樣子和那蒼桑的樣子不停的在她腦中交錯出現,讓她不能忘懷。

「我叫上官鈺,是金融系9602班的學生。」她正式向我介紹自己,雖然我早就從其它渠道打听到她的名字叫玉。

宿舍樓二樓的小天台除了每周一升旗外都不會有人來。而且小天台的玻璃大門正對著輔導員的傳達室,是個又安靜又不會引起誤會的完美的談話場所。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們寢室處在宿舍樓的最西邊。要想從寢室窗戶看到小天台上的情況除了要有過人的視力外還有小心歪斷脖子的危險。當然能夠讓一寢室的朋友們羨慕好奇,又什麼情報都得不到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你給我的那張彩票中獎了。」來到小天台後上官鈺首先說道。她既然來找我自然是為了這件事。但我還是故做不知的問道︰「真的嗎?中了幾等獎?」

「一等獎,獎金有三百多萬。」上官鈺想向我扔一個重磅炸彈,可是話音落下看到的我仍然是清清淡淡根本沒有驚訝的樣子。是的我根本無需驚訝,因為我早就知道結果。我甚至知道如果等到下一期一等獎獎金會累積到五百萬。可是下一期會有別人買中一等獎,所以我才會提前一期去買彩票。

「這麼說我可以和你約會了。按你說的一百萬約會一次我可以約你三次了。」

「你……你侮辱人。」她急了,似乎真要被我氣哭。我很奇怪她為什麼沒有一走了之。難道說我身上真有什麼王霸之氣將她震住。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我盡量放平穩語調問道。我可不想讓她真的哭出來。不單單是我舍不得,如果讓人知道她和我獨處了不到五分鐘就梨花帶雨的跑掉,還不得背上個耍流氓未遂的罪名。

「彩票我不能要,還給你。」這一次輪到我吃驚了。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完全沒有想過她會將彩票原封不動的還回來。在九八年三百萬是一筆巨款,甚至到很多年後三百萬對于普通人家也是一個一生都無法積攢出來的數字。她就這樣放棄掉了。是她真的視錢財如糞土,還是年少無知不了解錢為何物。

說實再的我不了解她,我真的不了解她。我只是遠遠的看著她,看著她。她在我心中就象一尊女神。女神永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然而活生生的她是什麼樣的?她的姓格是什麼樣的?她喜歡什麼?她的學習怎麼樣?她的家住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統統不知道。

皮膚象雪一樣白,心靈象湖水一樣清澈的白雪公主只存在于童話故事中。現實世界還是象白雪公主的後母那樣美麗惡毒的女人多一些。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白雪公主,尤其不能相信白雪公主不去找白馬王子而垂青我這種相貌普通又毫無家勢的人。

小小一張紙片就代表著幾百萬的巨款,她拿的很小心。她從一個電話本中取出夾在里面的彩票鄭重的遞給我。

我沒有接彩票而是看著她的眼楮。她的眼楮象湖水一樣清澈,她的皮膚象雪一樣白。我的心頭巨震。為什麼?為什麼上一世的我不能得到這樣的你?

我將雙手插進褲兜口袋里表明我的意思。上官玉錯愕的縮回手。我不接彩票同樣出乎她的意料。得知彩票中獎後她整夜不能入睡。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想斗爭才決定將彩票還回去。可是眼前的人對送回來的巨獎毫不動心。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當時只是開個玩笑。我沒有想到這張彩票真的會中獎。這些錢應該是你的。」上官鈺語無倫次的解釋著。她甚至忘記了,那個玩笑並不是對我說的。而彩票也是我硬塞進她的手里。可能是三百萬的巨獎影響了她的思考,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貪圖錢財的低級的人。

「送出去的東西我是不會收回的。」我的堅定沒有一絲余地。「那天我說過,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如果彩票中獎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如果彩票沒有中獎也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約會。」我情不自禁的說出來了。喜歡你,我終于說出來了。上一世多少個夢里想要說出的話終于沒有一點結巴的說出來了。

上官鈺雙手將彩票緊緊抱在胸前。顯然我的話她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怕自己精神晃惚弄丟了珍貴的彩票。感情和金錢,許多人都面臨過類似的選擇。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永遠是最難回答的問題。

「我喜歡你和彩票有沒有中獎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就當做沒有這張彩票。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約會。」我越說越順,似乎積蓄多年的郁悶都隨著一句喜歡你煙消雲散。

「怎麼會沒有關系,怎麼能當做沒有?」上官鈺喃喃的說。顯然那張中獎的彩票帶給她很大的壓力。而沒有注意到她的回答對我實際上的表白會產生什麼樣的理解。

「我們把錢都捐出去不就得了。」此時的我思路清晰很快就想到了辦法。

「捐出去?」上官鈺再一次驚訝的看著我。她原先只是一直想著不是自己的錢不能收,這是她做人的原則。可是不管怎麼樣她已經與這筆錢產生了復雜的糾葛,她也想看看這些錢會用來干什麼。買車,創業這些在九八年還只是大學生中傳說級的事情,但是有了三百萬傳說變為現實並不困難。捐出去?那和把到手的錢扔掉有什麼區別。真就象他所說的就當從來沒有這筆錢一樣。她實再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阿玉,抱歉我听到你的朋友這麼叫你。」我裝假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阿玉這個名字我早就叫過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如今只是順嘴。只不過她從來都不知道。「你知道什麼是福利彩票嗎?」

「福利彩票是國家為籌集社會福利資金,支持社會福利事業,所發行的一種有獎憑證。由中國社會福利彩票發行中心統一印制和發行。發行對象是中國城鄉人民和在中國境內的外籍人士。中國福利彩票的發行宗旨是︰助老、助殘、救孤、救困。中國有600萬孤寡老人,6000萬殘疾人和10萬孤兒,他們生活十分困難。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社會上還有許多不幸的人……解決這些問題都需要錢!錢從哪里來?指望財政撥款,國家實在拿不出這麼些錢來,于是發行彩票就成為籌集社會保障資金的一條重要措施。我們買彩票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一夜暴富,是因為愛心,是奉獻,當然還有一點娛樂消費。我們這些買彩票的錢最後都會用來救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我當初買彩票根本就沒想過要中獎。既然彩票中獎了而你又不肯要,那麼我們不如把錢都捐出去更好的支持國家的社會福利事業。」

上官鈺沒有想到我對福利彩票這麼了解。我怎麼會不了解呢。上一世的我天天都做著發財夢,幾乎每一星期都要買一張福利彩票。要不然我怎麼會背下每一期的彩票中獎號碼呢。只不過這些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我讓上官鈺看到的就只有我的康概激昂。

「你就沒有想過自己留下來一些?」上官鈺怯怯的問道。似乎覺得問出這樣的問題讓她臉上一陣發燒。但是她卻非常的想知道答案。

「為什麼要留下一些,這些用來幫助困難人群的社會福利資金我一分錢也不會要。」說著我跳上旗桿的基座,一只腳懸在天台外邊。雖然只是二樓卻讓我有一種俯瞰眾生的感覺。是啊,任誰做出拋棄三百萬元巨款的決定都會豪氣萬千。「阿玉,可能你覺得我很傻吧。但是我要說我們有健康的身體,我們有知識,我們有無限光明的未來。我不須要靠運氣得到什麼。我要靠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智慧與勤勞創造屬于自己事業。」

「你不傻,不。你只是……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上官鈺仰望著我,她沒有被麻到或雷到。她只是仰望著我。象望著講台上的導師卻又是不一樣的情感。

跳上旗桿基座的我有一半表演的成份。年輕的身體,世故的心。上官鈺哪里是我的對手。看到她已經被帶進我的節奏,我矯健的從旗桿的基座跳下來。「這張彩票我已經送給了你,如果你不肯收下的話那麼就把這些錢都捐出去。但是要你去兌獎,以你的名義將錢捐出去。我是決對不會收回的。這是我身為一個男人的堅持。」面對上官鈺我挺拔身體不容反駁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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