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夜譚 二十四 犧牲者的血(四)

作者 ︰ 紺碧莎翁

窗外,霧靄茫茫,淅瀝瀝下著小雨。♀

「平常只要一有點聲音就會醒的。」

雖然小依這麼說著,但她還是背著我們躺在病床上。

看不到她的面容,但那個背影,如今依然如此憂郁孤寂,像是雪峰頂端永遠也化不開的堅冰。

「嘛,不過睡著了把她叫起來也不大好。

再等一會吧。」

晴人無奈的說道,但我能听出她語氣里有些不高興。

「夜川,不好意思。」

心竹回過頭,對我很抱歉的樣子。

「嗯——」

我站在門口,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心竹的姐姐身上。

惆悵,躊躇,困惑••••••

心底掠過一絲涼意。

「那去買果汁吧?」

「好啊——」

新竹和晴人很有默契的說著。

「夜川,走了。」

心竹催促我道。

「嗯」

我努力笑著跟上,心里卻沒有個底,想要再看她一眼——

雨下個不停,我和心竹他們一起來到站點候車。

「抱歉,沒想到過了探望時間也沒醒。」

心竹失望的對我說。

「也沒辦法嗎。」

最後還是沒見她醒過來,不過她應該已經察覺到我了,只是至今還不肯原諒我,一定是的——

「說不定是在裝睡。」

晴人有些生氣,不理解。

「可是那個感覺的確是在熟睡。」

小依還是很懂事的幫燻小姐說話,看來她和燻小姐的關系不錯,這對我倒算是個好消息,至少她交到了不錯的朋友。

「吶燻小姐她••••••」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該不該問,只是如果再不了解清楚狀況,一定會發生嚴重的事。

「嗯?怎麼?」

「燻小姐從什麼時候開始住院的?」

「那個病倒的時候是搬來這之前。

大概3個月之前吧。」

心竹揚起臉,這麼斷斷續續的說著,大概也不大清楚多少。

「嗯在醫院和心竹認識也是在那個時候。」

比起遲鈍的心竹,晴人總是心思細膩。

「那之前呢?」

「身體很好。

雖然現在住院,但結果還是不知道什麼病因。」

「可能只是過度疲勞,醫生是這樣說的。」

小依這麼說道,語氣也不是很確定。

「是嗎?」

听完他們的話,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可是心里卻愈發恐懼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揚起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心竹。

 嗒、 嗒……

我听著那雨中格外熟悉的腳步聲,好像胸口被什麼堵住似的。

那腳步聲也終于漸漸靠近,然後消失,街道上只剩下了令人害怕的寂靜。

煙雨迷蒙,多少落魄?多少思念?多少幽怨?望著灰暗的蒼穹聲聲哀嘆,無語凝噎,數也數不完!

我強忍著不安回頭去看——

呼呼而來的列車擋住了我的視線——

「夜川?」

心竹跟著晴人他們登上列車,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我走回去。」

我笑著說道,希望自己的任性不會讓他們擔心。

「嗯?」

晴人困惑的看著我。

「我很久都沒有一個人在街上走了。」

臉上洋溢這笑容,我很自然的撒著慌。

「這樣啊,那別太晚了哦。

傘給你。」

心竹把傘遞給我。

「嗯——」

說完,我目送列車離開。

微微眯起眼楮,我決定去見她。

燈光在雨中慘淡閃爍,滿目幽暗的色彩,直叫人心生頹廢,跌入一種近乎絕望的低靡中。

在街道上圈圈繞繞一會,我停下腳步。

一只青蛙,確切的說是折紙做的玩具,如同活物一般蹦著跑到我面前。

————————————————————

雨越下越大,教會在一片霧靄中越發蒼茫。

噠噠噠——

「真是的,漏水越來越厲害了。」

小女孩揚起頭看著潮濕破舊的穹頂,滿是苦惱的顏色。

面前是一大堆盛著水滴的器具,有水桶,易拉罐,塑料瓶,甚至罐頭。

「額——」

將手頭剪開的易拉罐放在地上,從黑暗里降落下的水滴重重落在真的頭頂,打濕了她金色的長發。

「啊——真是的。」

真苦惱的叫著,像只發怒的小貓咪,想要快點逃離。

範走了過來,看著忙里忙外的真,臉上洋溢著微笑,接著舉起拖把,看著著的右腕,不甘的皺起眉頭。

——暫時還是不行嗎。

————————

沒有月色奠空,同樣沒有星光忽閃,小雨悠悠紛紛,讓我看不見,听的凌亂,紛紛散散。

這里是一處廢棄的地下列車站。

「果然是你嗎?」

我仰起頭透過玻璃窗看著那個人。

那一瞬間,好像一切都靜止了,甚至連時間都忘記了流逝,停步不前。

略顯慘淡的臉孔、

凌厲的眼楮、

櫻色的嘴唇、

這個站在我眼前,像個少年似的女孩子,我知道她。

她的樣子並沒有變化。

也許是出于凜凜的身影和舉止,身形縴細卻有著難以形容的迫力……可以說是雅致。如同躍動的活人偶般充滿不平衡感。

她的聲音、她的笑臉、她的舉止、她滑滑的手心、她那有時湊到我耳邊的溫柔嘴唇、她那甜甜的氣息,我全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腳邊那只紙青蛙被雨水打濕,浸爛——

沉默在我們之間流竄——

「進來吧——」

她的語氣還是那麼冰冷,是只有對我嗎——

還是,她對整個世界的感覺就是冰冷刺骨——

都是我帶給她的悲傷和痛苦造成的。

千頭萬緒,依然想著你,幻覺來幻覺去,離離散散那樣中規中矩,在歲月里,卻不能心影相吸,各行一方。

「我從小依那里听說過,說是現在叫夜川。」

她靜靜的坐在我對面,語氣很輕很淡,就像在跟一個陌生人交談。

「是嗎。」

我只能注視著她。

我一直恐懼著,害怕著她是不是一直憎恨著我。

而像現在這樣對坐在一起,如同以前一樣地說著話,我心里仍難免無比的歡喜,但是更多的卻是有著些不安、困惑與疑慮。

「最近總算恢復力量了。

使用過度的力量。」

她看著自己修長而富有美感的手指,用無比清晰的語氣說著。

「你倒下是因為這個的原因?」

「不老不死的使徒會倒下只有這個理由,你那段時間不是也有過。不過算了,總有一天會這樣。

——在永生的時間里——」

在她的話語里,我沒有听出任何憎恨,不,是沒有一絲感情的空虛。

而我卻能感覺到其中的苦澀,听到這句話,我覺得好像有冰冷的手在模著我的脖子似的。

突然間,我的頭骨就好像被壓破了一樣帝痛著,腦中閃動著錯綜的白色光芒。

腦海中又浮現——

身穿純白單衣的少女。

絲毫沒有猶豫。

少女手中的短刀向自己的喉嚨刺了下去。

在黑暗的深處,

望著這副光景。

眼中看到的是陽光••••••

還有,沐浴在光芒中的她。

黑色的瞳孔中沒有感情。

有的,只是認真。

刀尖觸到了自己的喉嚨。

少女全身包裹著神聖的光輝,看來竟似在哭泣著。

沒有表情。

如同面具般的哭泣面容是如此令人恐怖,又是如此令人憐憫。

然後——

非常醒目的純白單衣,染上了紅色的斑紋。

單衣上的紅斑漸漸擴散開來。

染紅了陽光,

那是比夕暉更有溫度,更加殘忍的紅色。

作者紺碧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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