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的月亮總是缺了大半,偏偏又少了雲朵遮掩,抬頭就能透過窗戶的玻璃看見。
我(燻)很討厭這樣的月亮。
無時不刻被黑夜包裹的嚴嚴實實,為何還要發光發亮。
明明胸口已經多了那麼一大塊空洞,為何還能存在。
我不再去看它,因為不懂,人類所說的月亮究竟如何美好?那終究是抬頭看得到,伸手卻模不到。
空蕩蕩的蒼白空間,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我想要的只是填滿自己的空洞,活得更加真實。
來到床邊,在月光下,我看到了那只紅色的千紙鶴。
可以清晰的看到,被反復壓迫折揉帶來的傷痕。
真難看呀,你就是這麼丑陋才會被人丟棄。
我彎下膝蓋,將它撿起,攤平。
即使重新折好,一定也是滿身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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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閃爍,白天生機盎然的坡道一到晚上總是靜謐。
沒有蟲鳴蛙叫,只有腳下輕輕作響的腳步聲。
我和晴人就這樣緩緩的走著。
很在意,一向活潑的小依她怎麼了?
在路上禁不住問了晴人。
她只是低著頭,好久才開了口,跟我說了轉院的事。
我有些意外,心里很遺憾,不知道和小依最親近的晴人還有姐姐有事怎樣的感受。
特別是姐姐,以後大概會更加孤單吧。
不過即使說了,姐姐肯定還是會擺出一副若無其事地表情,說句再見就沒有下文了。
「看來得我去說比較好。」
我真是有些多管閑事呢。
「不用,小依說過她自己會好好說的。」
晴人拒絕了,在她心里小依雖然還小,但很堅強,連道別都要借別人之口的話,她絕對不會同意。
「所以就讓她去吧。♀」
我這麼安慰她說。
「說的是呢。
沒事的哦,因為是我的妹妹嘛。」
晴人回給我一個笑容,恢復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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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
來到醫院已經有幾天了,還是睡不著。
寂寞讓我輾轉反復。
我起來穿上拖鞋,熟悉的打開陰暗牆角的門。
走道一如既往的安靜。
大概是都睡著了吧。
自然而然的來到昨晚的拐角處,現在唯一還有亮光的地方。
心中不知為何有了一絲期待。
腳步跨過光與暗的分界,一眼就看到那個小女孩安靜的坐著。
我記得她叫小依,已經好久沒刻意去記住一個人的名字了。
很自然地走到她的面前。
「燻小姐。」
她听到腳步聲後,抬起頭吶吶的說道。接著低下頭,不再看我。
「燻。」
我淡淡說著。
「呃?」
她抬起頭困惑的看著我。
「百里燻,我的名字。」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人介紹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
她看起來有些害怕。
「以前你在這里問過。」
我繼續說道。
她沒了剛才的心防,孩子氣般笑容自然而然,充滿著和心竹不一樣的溫暖。
「出來的不一樣嗎?」
我注意到她手里捧著的咖啡,熱騰騰還冒著白氣。
「呃,不。不是那樣。是我自己選擇的。
從來沒喝過咖啡。♀」
她是這麼回答我的。
「因為很苦?」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對我來說咖啡就是這麼單調苦澀,最討厭的是不是我選擇的,而是偶然,或者說是命運,我只能慢慢接受。
「但是我試著嘗了一口,也並不是那麼苦哦。
你嘗一下怎麼樣,熱的哦。」
小依微笑著將咖啡遞給我。
「不用了。」
那種味道,我不想重復。
「就當被我騙了吧。」
她熱情的笑容叫我難以回絕。
濃郁的味道,寂寞的顏色。
我還是喝了一口。
「被騙了。」
口腔里一陣陣苦味蔓延。
「呃?」
她有些詫異,睜著大大的眼楮看著我。
「完全被小依騙了。」
我說著我感官上最真實的感受。
「不要說完全嗎,多不好听。」
小依低著頭很苦惱的說。似乎不大滿意我的回答。
這樣笨拙的孩子氣口吻讓我想到了某個人。
「可是,
——非常溫暖。」
隔著紙杯,我的指尖可以感受到熱量傳遞出來,漸漸蔓延至整個身心。
我說得很小聲,但是她听得很細心,然後笑得眯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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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因為睡不著在走廊里散步的時候。
看著和折紙坐在一起的燻時,我在想——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小依坐在我身邊說著。
這里的燈光還是這麼明亮,旁邊的售貨機自從那次修好後也再沒故障過。
「一般。」
奇怪嗎,我,明明還保持著人類得身心。
「說得也是呢,我失禮了。」
小依笑著道歉。
「其實是想讓你教我折紙。」
她放下手里的咖啡,小聲說著。
「拿好。」
「是。」
我將剛才撿到的折紙遞給她。
千紙鶴已經被我折成了還開的紙帆船。
她傻傻的看著我手里的折紙。
「拿著頭上的。」
我輕聲說道。
「那個,我——」
她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想要對我說件重要的事。
我對她豎著食指,示意她噤聲。
沒有理會她,如果悲傷的話,就不必選擇說出口,現在只需要微笑。
「我知道了。」
她溫柔的微笑著,照著我的吩咐,輕輕捏住紙帆船的船頭,閉上眼楮。
「睜開眼楮。」
「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可以變呢?」
她把玩著不知不覺在她手中被我變魔術般折成的風車。
我沒有回答。
「果然,這是秘密嗎?」
她笑著問我。
「我就告訴你折法吧。」
從兜里掏出一疊紙片,我輕輕說著。
「真的嗎?」
她接過紙片,有些興奮的樣子。
「因為我們是朋友。」
我點了下頭。
「嗯哼」
「那個,其他的也能教我嗎?」
她不知為何竟要哭了一般,吸著鼻水,揉了下含淚的眼楮,紅著臉對我說。
我輕輕的點了下頭,表示答應。
「燻小姐,我有話要說。」
她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鄭重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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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來得格外的早,窗外歡快的鳥鳴,初升但陽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陽光斜照在走廊拐角的休息區,不管白晝還是黑夜,都不曾被溫暖的光明拋棄。
椅子上放著一杯咖啡,還有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折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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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小依已經準備好了行李。
她穿上藍白相間的制服準備明天就去上學。
臨行前,她來到我的面前。
轉悠著漂亮的裙子,用緞帶束著的粟色頭發輕輕飛舞,在我的面前像只即將展翅高飛的蝴蝶。
「我會再來的。」
她笑著對我躬身,表示道別。然後背上久違的書包,肩帶上掛著我送給她的折紙,一只綠色的紙青蛙還有風車,算是護身符吧。
不得不說,小依真的跟心竹一樣笨手笨腳,在住院的最後一天,他也就學會了兩種基本的折紙。
最後,晴人和心竹來了一會,聊了一會便把她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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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黃昏,夜幕來臨。
「不好意思呀,心竹。」
晴人不好意思對我說。
「不用在意,我會好好把他送回家的。」
我信誓旦旦的說道,說來自己還有夜川還真是受他照顧了,這點小事自然要幫。
由于要打工的緣故,她從醫院出來便直接來到藍色海岸餐廳,沒有時間送小依回家。只能將小依拜托給我。
她家離我家只隔了半里路,過個橋便到了,而且剛好順路。
小依和她打了個招呼便很乖巧的跟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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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里,那對父女一如既往的坐在靠窗的無煙席用餐。
大叔只手托腮目送我和小依離去,目光凌厲。
「怎麼了?」
小女孩停下用餐的手,看著大叔異樣的舉動。
「不,沒什麼。」
大叔很快就整理好心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著說。作者紺碧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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