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夢 第十九章 心意

作者 ︰ 瑩小妹

感冒雖不像傷筋動骨那般需要休養一百天,但是要真養好,也是需要下足功夫。不知道是不是單于芳身體本身就差,不過就是受了點驚嚇,就承受不住病了。而且古代的醫術本身就不先進,就普通的感冒就拖拖拉拉的治了一個多月。天天在家里,除了吃飯就是喝藥,現在我一看到黑濃的藥汁就全身發寒。

我是一個極呆不住在的人,被關在屋里一個多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早就飛了出去。這日午後吃過午飯,趁爹爹不在家,我偷偷的拉著大姐,從後門溜了出去。

「雖然是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但感覺就是不一樣。」我無比感嘆的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張開雙臂,讓火辣辣的太陽照射在臉上。

「好了,你出來就出來,別站在路中間,小心有馬車經過撞著了。」

大姐拽著我的隔離往路邊走,邊走還邊看路上一些攤面上的小玩意。

「我們出來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會被娘發現的,所以我們只逛一會就回去。」

「我知道,只是好不容易出來了,總得好好玩玩吧。」

大姐回頭看著我,目含寵膩︰「那你想去哪玩?」

我歪頭靠著她肩膀上,望著天空中漂浮的小鳥風箏,欣喜的說︰「不如,我們去放風箏吧!」

「風箏?!」大姐有些疑惑隨後撲哧一笑︰「你說的是紙鳶吧!」

隨後我們兩人就在街上買了兩支風箏,正準備雇車去郊外的草原,卻意外踫見歐陽玉錦與歐陽慧德。

「沒想在這里會踫到太子和慧德公主,民女單于宜給太子公主請安。」

單于宜大方有禮的朝歐陽玉錦行禮。

「單于姑娘不必多禮,這是在宮外,不用行那些虛禮。」

「是啊大姐,太子既然是微服出巡就是不想讓其它人認出來,你行禮反而是暴露了太子的身份。」

歐陽玉錦無奈且十分同意的點頭︰「芳兒說得對,單于大小姐也不必太過拘禮。」

「哎呦太子,你一直單于大小姐,大小姐的叫,不覺得繞口啊。」

我受不了的睇著他,看向大姐︰「你都能叫我芳兒,何不也叫我大姐的閨名。大姐單名宜字,閨名珈兒,你可以叫宜珈。」

「芳兒別胡說。」

單于宜面色潮紅,嬌怯的垂下頭,歐陽玉錦也不好意思的瞥開目光。

「你以為誰都像你,閨名誰都可以亂叫。」

歐陽慧德適時的見縫插針︰「本公主覺得,你真該好好跟你姐姐學學什麼叫大家閨秀。」

我不惱不怒,平靜的看向她。

「公主這話說得極是,我是應該好好跟我姐學習。可是,我覺得公主比我更應該學,身為一國公主,動不動就出手打人,也並不是個好習慣。」目光一轉,我壞壞一笑︰「而且,我听說琳瑯國的王子即將迎娶公主,只是不知道琳瑯國的王子知不知道公主有這個習慣?!」

「你!」

歐陽慧德氣得臉一陣發白,握緊拳頭落也是不收也不是。

歐陽玉錦忍不住笑出聲︰「好了,好了。不知道你們倆個是不是前世就有仇,一見面就吵個不停。」他看向我「我想慧德這個習慣,琳瑯國的舒青王子此時大概已經知道了吧。」

我挑挑眉,听出了他話中之意,緩緩轉身便看見陽光下站著一個身著藏青色暗紋長袍,腰系金絲瓖玉腰帶,兩邊各垂著一塊翠玉通透的圓形黃色玉佩。一頭烏黑的發絲簡單的束起落于左肩,微黑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散發出健康的光澤,英挺的濃眉下一雙淡藍色的眼楮,仿佛深邃的大海波瀾不驚,在陽光的照射下,竟通透明亮。

我瞪大眼幾步並作跑上前,盯著他的眼楮,大叫︰「你是外國人?!」

韶舒青輕挑眉,看向歐陽玉錦。

歐陽玉錦見怪不怪,無奈且搖頭走上前,解釋道︰「舒青王子莫要見怪,她乃是天下布莊單于天的二千金單于芳。」然後又看向站在後面的大姐︰「那位是她的姐姐單于宜。」

「原來如此。」韶舒青點點頭,目光謙和的看著我︰「天下布莊的名聲在琳瑯國也是如雷灌耳,今日能得見大小姐,二小姐,真是有幸。」

「舒青王子言重了,我與芳兒不過一介草民,今日能得王子聖顏,才應備感榮幸才是。」

單于宜落落大方的上前拉過發呆的單于芳,緩緩而道。

幾人隨意聊了一會,才得知是元妃娘娘下令讓太子陪舒青王子在城里逛逛,我原本是準備與大姐出城去放風箏,如此一來就又多了三個人。

今個天氣正好,太陽不毒辣,還伴著涼涼的清風,是個放風箏的好天氣。大姐本是不喜歡放風箏,硬是被我強硬拉著相陪,可古代的風箏都是用竹子做的老大個,豈是一個人能輕易放起來,所以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了尊貴的太子殿下和人高馬大的韶舒青。

可我也不知怎麼的,剛才還興致勃勃的想要放風箏,可真正坐在這里後,卻懶懶的不想動,而旁邊竟然破天荒的坐著一直跟我處處較真的歐陽慧德。

「你沒事吧?」我看著她興致缺缺的樣子,不由問道。

她奇怪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不語,繼續仰頭看著天空中顫顫巍巍飛不穩的風箏。

「你是在想皇上指婚的事?」

「你怎麼知道?」她驚愕的看向我,隨後兩眼一瞪︰「少在那胡說,我只是覺得天太熱,不想動而已。」

我無所謂笑笑,將長袖挽起,露出縴細白女敕的胳膊。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突然要嫁給一個自己只見過一面,而且毫無感情的男子,心里一定匆忙了對未來的無助和迷茫。」

歐陽慧德把玩青草梗的手一頓,胸口涌起一股難以壓抑的躁動。

「你會知道什麼?你又能明白什麼?不要說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懂!你根本不了解我現在的心情。」

我看著她微紅的雙眼,心里有一絲難過和憐憫。在那個世界,人人都說萬生皆平等,可是一個人的出身,卻決定了她以後要走的路。山雞就算披上鳳凰的羽毛,也會被嘲笑出身。可是富人的世界也有數不盡的無奈,平凡人的世界,也有無盡的珍寶。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甚至還在埋怨那個完全虛假的世界。就因為出身不好我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因為出身不好,無論我怎麼努力,甚至拼上自己的生命,也無法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來到這個世界,換上一個完全相反的人生,才慢慢發現,其實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生活,不過是追求快樂,只要心放寬,你的世界將會不同。只要我們用心去體會,領悟,感恩。那麼這個世界就會去善待你。

「你說得對,現在要面對事情的是你,我這樣說好像有點幸災樂禍。可是,這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

我眺望遠方陽光下靜立在草原上的韶舒青,輕輕一笑︰「其實,我覺得舒青王子也不錯,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而且看他樣子,應該是一個很體貼的人。」

「你懂什麼?」歐陽慧德頭深深埋于雙臂間,聲音沙啞︰「我不喜歡他,可是因為父皇一道聖旨。所以,我不得不去服從。」她猛然抬頭,看著我,雙眼紅腫︰「也許你說得對,公主看似高高在上,可有時連個平民都不如!」

「公主!」

看著她難過傷心,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在那個世界活了整整二十五年,被父母逼著相親也是常有的事,也許女人天生對感情就敏感。只要面對不是自己心儀的對象,無論再優秀的人,也激不起一絲漣漪。

風很輕,很涼。單于宜拉著紙鳶的線奔跑在綠綠的草原上,心里開心得就像草原上嬌艷盛開的白色銀蓮花。目光不禁飄向身旁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年,臉上的笑容更深更沉。

「小心!」

歐陽玉錦驚呼眼疾手快拽住急速倒下的身體,用力一拉,伴隨著淡淡的梔子香讓他心神一陣激蕩。

溫香入懷,柔軟的腰肢盈盈一握,縴細得讓他有些驚訝。腦海里不禁冒出一句古詩,胸口涌起一股奇異的暖流。

單于定宜驚魂未定,惶恐的盯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心一陣一陣跳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悄悄在指尖流過,遠處傳來芳兒的叫喚,她才恍然回神,忙從他有些發燙的懷里退開,臉燒得通紅。

用過晚飯,紫玄伺候我沐浴,青青則端著我自制的睡衣,嘴里一直叨叨的說個不停。

「紫玄姐,你可覺得大小姐今天回來後,好似特別開心啊?」

紫玄手里拿著毛巾輕輕的擦拭著我的後背,頭也不抬。

「听你這麼說,現在想想倒是有點,自從大小姐受傷後,她的性子就越發的沉默寡言,今個跟小姐出去了會,回來好像整個人氣色都好多了,小姐你說呢?」

我翻個身把玩浴桶內泡澡的花瓣,腦子里一直回想著今日在草原上放風箏的情景。

大姐是個性格十內向的人,再加之她是名門千金,喜怒哀樂從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今天大姐確實十分反常,難道……

我赫然坐起,心里是開心也是擔憂。

夏季早晨的天氣還是十分清爽的,我早早的便乘車來到宮里,呆在自己經常坐的涼亭中,望著池塘中滿滿的荷葉和偶爾冒出門的蓮蓬,心里堵得死死的難受。

「這荷葉怎麼惹著你了,一大清早就盯著它們泛愁?」

韓征文推著韓征信走進亭來,語氣輕快帶著幾分玩笑之意的問。

我呶呶嘴,斜目瞥了他們一眼。

「誰泛愁了,不過是天氣熱,沒精神罷了。」

「噢~可今個的天氣似乎涼爽宜人,如此還是覺得會熱?」

相處幾年,韓征文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其實骨子里確是一個十分幽默之人,很適合做朋友。久而久之他們之間,好像變成了無話不言的閨蜜。

我受不了朝他翻白眼︰「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姓沙?!」

韓征文睜大眼︰「姓沙?為何?」

「因為只有沙鍋才喜歡將自己打破,事事問到底!」

韓征信終于再也忍不住緊繃的臉,撲哧一笑。韓征文則是愣愣的反應了好久,才理解我話中之間,也見怪不怪的看著我無奈的搖頭。

「對了文大哥,我問你幾件事可不可以?」

「你想問什麼?」他已然坐在我身邊,坦然的看著我。

我也穩身坐好,目光又看了看旁邊的韓征信,腦子里又不禁冒出上次的事,心里小小一驚。

「我想問,太子有幾個側妃,是不是有孩子,然後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也許我這個問題真的太有爆炸性,不僅是韓征文,就連一直冷言冷面平靜自如的韓征信,也挑眉看著我,眼底的目光不言而欲。

韓征信低斂眉,眼角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咳,你跟太子那般相熟,我覺得這個問題,你親自問太子,會比問我更清楚一些。」

我不以為然︰「人家不是不好意思嘛,我是與太子認識幾年,可關于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會去問。」

「那你這次問又是為何?」韓征文話里有話,看著我的眼神透著一股奇怪。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就是因為我與太子走得近,在宮內太子又處處護著我,所以宮里早就傳言我與太子相互中意。

「那你現在到底是想告訴我,還是不告訴我?」我看著他,話峰一轉︰「反正我自然是有理由,但絕非是你所想的那樣。」轉頭看了看漸漸灼熱的陽光,眯了眯眼︰「他是太子,是將來要繼承皇位的人,以後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我可不想做那些人中的一個!」

「你這話到是新鮮。」韓征信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角袍,頗有興趣的看著我︰「先不論你的家世,就算是平常人家,也都想入宮為奴為婢,甚至有幸一朝為妃,從此光耀門楣。而你卻不想,難不成你想嫁給平凡之人?」

「那有何不可?」我回答得理所當然︰「入宮為妃是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可哪能有自由可貴。以前的我也覺得錢就是一切,所以拼命的努力賺錢,可到後來才明白,人只要一死,那些錢財也都煙消雲散了。」

亭中突然一片寂靜,韓征文低聲一笑,目光帶著幾分欣賞︰「我終于有些明白,太子殿下為何說你,安靜的時候像變了一個人,你這番話說得確實委有道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無意間撞到韓征信靜默目光,心沒來由咯 一下。

「奴婢碧香見過韓大公子,韓二公子,單于二小姐。」

亭外突然傳出的聲音讓亭里的談笑聲稍稍停止。

「你不是慧德公主身邊的婢女嗎?」韓征文首先問道。「是公主讓你過來的嗎?」

碧香始終微垂著頭,上前幾步,聲音軟軟但氣力十足。

「回二公子的話,慧德公主是讓奴婢來請單于二小姐,說有些事情想同小姐說。」

我愕然︰「找我?」

「是。」

韓征信看了看碧香,又看向我︰「听說慧德公主兩個月後就要與舒青王子在鸞鳳殿成婚,想必這次請你過去,一定是聊些體已的話,公主在宮內的朋友不多,我看你還是過去一趟為好。」

我盯著他依舊冰冷平靜的臉,心想︰慧德公主與我關系一向不好,宮里眾人皆知,所以她突然請我過去,定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事,可他說這番話又有何目的?

「是啊,既然公主讓你去,你就去看看吧。」韓征文也附言道︰「現在時辰還早,離開課還有一段時間呢。」

我也只得點點頭,歐陽慧德畢竟是公主,人家貼身婢女都親自來請,我若是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面子了。再說了上次在草原上的她,著實讓我意外,也由此擔心了好久。

這宮里是一個不能將自己真實感情表露出來的地方,她外表看似堅強,其實內心比誰都脆弱。

隨碧香來到慧德的居所百香閣,屋里卻沒有見到歐陽慧德的身影,只有幾個服侍的婢女,她們上好茶,都安靜退到寢門外。

說實話在宮里陪讀這幾年,我還一直未進過百香閣,今個每一次進來倒也有些好奇。

寢內黃色夾雜著粉色的青紗綾掛滿每處出去的門檐上,透著閨女的秀氣和皇室的貴氣。桌椅都是上好的紅木所制,華麗雅致。

四處尋望的目光赫然停住,我呆呆望著白色牆面上那畫中白衣如仙俊雅如秀的男子,心里好像一陣賭的難受,好像有東西東西在慢慢被掀開。

寢門推開又合,我回頭看著朝我走過來的碧香,心里突然明亮如鏡。

「這就是你引我來的目的嗎?」我故做平靜的問,心里卻是翻江倒海的難受。「讓我看到這幅畫,想讓我知道什麼?」

碧香噗通跪在地上,神色絕然。

「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公主就要奉旨與舒青王子完婚,奴婢實在不忍公主郁郁寡歡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芳兒小姐能幫幫公主。」

我深吸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奴婢是孤兒從小就跟著公主,公主待奴婢也是情同親人。公主從小就不得元妃娘娘的疼愛,在外人看來,她是集萬千寵愛為一身的公主,可卻是自幼孤獨,沒有人敢親近她。所以,公主才會用自己的嬌蠻,想收此來吸引娘娘的注意,也許是這點與祁公子相同,所以在幼年時期,公主就對祁公子芳心暗許。」她說著眼淚就不禁掉落眼眶。「可後來,不知為何祁公子變了,變得少言寡語,也不再同公主玩耍,直到後來變得見到公主就像見到陌生人。」

「所以,你想讓我去撮合祁蘊書與慧德公主?」

她看著我目光帶著哀求︰「奴婢知道芳兒小姐你與祁公子相來交好,如果你肯出面,我相信公主與祁公子還是有可能的。祁老爺與我們元妃娘娘是舊交,若是他們心心相印,我相信娘娘還是會同意的。」

我赫然站起,有些失控的撞倒身後椅子。

「碧香,我想你弄錯了。我是與祁蘊書相識,但並非是你想的那般熟識。而且,這是他的私事,我不可能去干預,也沒有這個權利!」

說完便急急的想離開。

「芳兒小姐!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為難,可是就算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也希望你能幫幫公主。」

我深吸氣猛得回頭,看著她紅腫的眼,心里一陣難受和不忍。

祁蘊書!真沒想到歐陽慧德喜歡的人竟然會是他?難怪,我老是覺得歐陽慧德在祁蘊書面前表現得很特別,原來都是為引起他的注意!他們原來很早就認識,而且關系匪淺!

可是祁蘊書心里到底是怎樣想的,他喜歡的人是單于芳,在等的人也是單于芳,而歐陽慧德知道嗎?

感情的事,別人參與不了,可我雖擁有著單于芳的身體,卻沒有她的靈魂,雖置身于其中,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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