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無罪 莫名其妙地出走(4)

作者 ︰ 醒客

17.曉龍描述的情況完全屬實,在這件事上,我也算當事人。他和六叔的多次吵架也正是因為長期以來對飯店制度的不滿情緒堆積造成的,如同當年我對學校的憤恨。

我不解在小學畢業就出身社會的他,為何承受這多年生活的重重磨練還是不能心平氣和地處理事情,總是意氣用事,這只能證明他還是太幼稚。要知道,和老板對著干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我曾多次開導他,把我在工地的經歷如數家珍地講給他听,希望他能從中汲取點教訓,不至以後走彎路。他听完頹廢地笑了笑,「你和我不同,你是文化人,能說會道,我可干不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吧。

籠統地說,上學的也好,上班的也罷,很多道理他們不是不懂,只是被面臨的學業或工作中的種種問題糾纏,陷于困頓,暫時喪失了積極向上的進取心,但卻無處推卸壓在稚女敕肩膀上的責任。他們感覺無所適從,難以直面人生。是放棄?抑或是敷衍?他們心底依然藏有當初最美的夢想,生活的束縛令他們欲罷不能。

想生下來容易,想活下去也不難,想活得有滋有味才是最困難的。這不只是年輕人們生活舉步維艱的癥結所在,應當成為全社會需要關注的話題。難道我們沒有察覺,當下,全民的情緒開始日漸浮躁了︰

官員浮躁,與底層人民明爭暗斗,以權謀私;工人浮躁,視貪贓枉法的領導為眼中釘,不甘活在別人的管束下;農民浮躁,忙著收割還未成熟的莊稼;老師浮躁,課堂講授心不在焉,變相體罰學生;學生浮躁,身在曹營心在漢;商販浮躁,不惜折損利潤薄利多銷;市民浮躁,陶醉在燈紅酒綠的歌舞廳,醉生夢死;交警浮躁,無故攔截出租車司機索取小費……

生活就好比一個無限循環小數,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出最準確的答案,只能任那些不成文的規矩宰割得死去活來。

我相信飯店的員工都存在和曉龍同樣的感受,至于如何對待,那是他們的問題。多數人會選擇忍氣吞聲,少數人會選擇背地里搞點小動作。六叔的所作所為人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對誰好誰心里有數,比如春燕。忍一時風平浪靜,制度總是要接受並執行的。其他人是否想過,春燕和六叔不沾親不帶故,為什麼她就能當上領班,別人卻不行,證明她還是有兩把剪刀三把刷子,一來實干,二來會討好,就這麼簡單。若時間允許的話,我敢肯定,混下去不比春燕差。單從文化程度來說,我起碼就比她多一道能夠勝任的籌碼。

越是生存在逆境中,越能激發人的斗志,首先是自己必須把自己當人看待。從工作那天起,我時刻都很賣力,領班讓干什麼就干什麼,絕無怨言。我不斷提醒自己,委屈疼痛只是暫時性的,迷茫無知也是暫時性的,過去我經歷少,伴著一路彷徨走到今天,現在我長志氣了,我不再是那個少不經事、動輒就火氣旺盛的青蔥少年了。

18.如若哪家飯店的門口躺著一堆穢物,玻璃抹得像畫板,髒腳印遍地,除了乞丐,絕對沒有誰會願意登門造訪。所以,習慣于心理作祟的人們往往會選擇衛生條件較好的飯店去就餐。乍一看,呀,環境挺好的,就來這兒吧。其實正中了資本家糖衣炮彈的下懷。表面看似光鮮華麗的東西,保不準里面就摻雜些不易察覺的小黑點。這里,我也做一回小道記者,無所畏懼地揭露飯店的種種內幕。

早點時分,廚房里的背影均忙得不亦樂乎,拌涼菜的,蒸包子的,煮米線的,放下鍋碗端起瓢盆,幾乎活兒不離手。

「人多沒好飯,豬多沒好食」。

看到飯店廚房的幾口大鍋,我常常想起學校食堂的情景︰做飯的兩個師傅分別站在灶台兩側,手持鐵鍬,來回翻炒;洗鍋的時候,用得是加大號鍋刷——掃帚。當然,給全校師生做飯,鐵鍬掃帚肯定事先消過毒。飯店的家具雖然不像那麼夸張,但我不能因此不懷疑其干淨程度是否達標。

有次打掃廚房,我好奇地拿起鍋灶旁的大勺端詳,明顯看到勺口周圍密密麻麻地布著一層油亮且發黑的東西,我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大廚們常年累月炒菜積攢下的油垢。你想,什麼情況下會產生這麼多油垢?不就是因為洗不干淨或長時間不洗造成的嗎?

為使佐料混合均勻,用手拌涼菜的行為並不奇怪,只要之前把手洗干淨是沒人會介意的。問題是如果正好期間涼菜師尿急上廁所,完事兒又直接把手伸進去,這就讓人無法忍受了。所以上午十點的早餐,我寧願多啃幾個饅頭也不會用筷子去踫涼菜。

負責煮米線的是個中年婦女,按說下得廚房的女人們更應該講究衛生,可她偏偏不給我們年輕人樹立好榜樣,甩完鼻涕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繼續拿起筷子撈米線。如果她那天患的是感冒病,我無法預料鼻涕會不會順著她的下巴滑進滾燙的鍋里。導致吃米線的顧客錯以為米線里邊兒摻了幾條涼粉。

每逢炒熟的菜出鍋,大廚們會先嘗為快,然後輪到傳菜組組長,最後是我們傳菜生。這樣,一盤本來就少得可憐的菜需要經過多人之手和口的過濾,才會端上客桌。特別是曉龍,沒有一盤菜是他沒嘗過的。只要菜一上櫥窗,他會第一個伸手打劫,同時擺出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活像古代客棧里面的店小二。

剛來時,我對這種現象感到分外驚訝,心想,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客人呢?但當我看著那些道貌岸然的食客舉手投足間表現出的貪婪嘴臉時,心里就有了些許平衡。萬一他們哪天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知心里會做何感想。我只能對他們尤為痛心地說一句,接受這個潛規則吧,你們也是人啊,是人就得食人間煙火啊。

從底樓到二樓貴賓間送菜的這段路上,我會乘人不注意,快速用手捏一點盤中的美味扔進嘴里,但多半會顯得不自然。有時怕被拐角的人迎面發現,甚至慌忙把口中還未咀嚼的食物整吞下去。好比豬八戒吃人參果,還沒嘗出什麼味兒就進肚了。

也許這些情景被我或其他內部人員撞見實屬正常,但如此令人作嘔的事情,我覺得經歷一次已經足矣。

到底是六叔的管理無能,還是員工的自由放任,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當你們看清這一幕,日後步入飯店的大門時,是否有權利作出選擇。

以偏概全,推而廣之,隨便哪家飯店的服務員端上一盤涼菜時,你是否會問她,是用筷子調拌的嗎?這樣做的確很荒唐,勢必會引發矛盾。遇上知書達理的服務員還好,興許會耐心地解釋給你,先生請不要誤會,本店的飯菜一律衛生,盡可放心食用——屁話,就算她看見涼菜師把挖完鼻孔的手指伸進拌涼菜的盆里,她會如實告訴你嗎?除非她和飯店老板有深仇大恨,存心想拆台,不過這種情況肯定不會被你趕上。而當遇上脾氣暴躁的服務員時,口舌之爭就在所難免了︰「你什麼意思?嫌我們飯菜不干淨去別家呀!」

還有件值得爆料的事兒,早點的米線中接二連三地發生蒼蠅事件,領班春燕面對顧客的質問表現得極為無辜︰「大冬天的,哪兒來的蒼蠅啊?」

她的大腦構造簡直單純到了三歲小孩的地步,她的意思是蒼蠅在掉進碗之前是活動著的,而北方冬天的室內是不可能出現蒼蠅的。那麼,反過來想,如果蒼蠅在掉進碗之前是死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既然蒼蠅是從客人的碗里發現的,而不是在炒鍋或水桶里,那何不妨順藤模瓜找源頭,去煮米線的大鍋附近查個究竟?

夜晚,趁著去廚房打熱水的空,我特別留意了鍋的周圍,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大鍋左前方處不及拇指寬的地方,換氣扇和牆壁之間構成了一道狹窄的細縫,由于長期以來附著在上的油臭味兒和換氣扇電機的靜電作用,貪婪的蒼蠅們駐足過後,均無一幸免地粘在了上面。

如此微妙的道理不是誰都能懂的,就看你分析問題夠不夠縝密。我不禁暗暗嘲笑春燕那幫人,簡直比自取其辱的蒼蠅還愚蠢。

在六叔面前表現的機會終于到了。沒錯,我打算明早就去告訴六叔,想著這會為他減少多少損失,挽回多少面子,贏得多少口碑,他會用怎樣的方式感激我?這夜,我躺在床上興奮了好久才睡去。

次日清晨,我正和余敏從廚房把餐車推到底樓大廳,一眼瞥見從樓梯口走下的六叔,來得正好。

我迎上去︰「六叔早上好!」六叔客氣地笑著回應我︰「你也早!」我沒有直接切入話題,而是先試探地問他︰「六叔,最近米線里面出現蒼蠅是怎麼回事?」六叔說︰「我也不明白,過去幾年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大不了再賠客人一碗就是了。抽空幫六叔查查原因。」這麼快就掉進圈套了,我猶豫著說︰「哦,身為飯店的員工,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義務去關心飯店面臨的問題。」六叔笑著說︰「呵,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有責任感就好了。」

听到六叔的夸獎,我心里很不舒服。因為我欺騙了他,我不是誠心要幫他,而是想通過跳躍某個台階在幫我自己。本來是想說出來的,但即使真相大白,也會擔心他否定我的表現,這明顯是急功近利,討六叔喜歡的表現。以他的老練,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因此我決定,此事不能張揚,反正現在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緩些時日再告訴六叔。

20.晚上10點下班之後,通常要留守一人在底樓大廳值夜班,即下夜,道理同工地的下夜人類似,總之怕東西被人給撬跑。勞累了一天的員工們,按理說應該返回各自的寢室休息,可他們偏偏陰陽顛倒,在這時顯出精力極為旺盛的狀態。從樓上到樓下,喧嘩聲不絕于耳,加之前後門上鎖,飯店內部形成了密閉的空間,回聲所到之處,老鼠也會聞風喪膽。

平時清閑的時候,天花板上吊著的那台24英寸的遙控彩色電視會被眾多員工饒有興致地圍觀,連掃廁所的人路過都會盯著電視駐足良久,不忍離去。電視畫面往往會以不定地頻率被更換掉,這一刻本來看得好好的《快樂大本營》,下一刻立馬變成了《時裝模特秀》。遙控器在眾人手中如同短跑場上的接力棒一樣被傳來傳去。

曉龍此時可謂出盡了風頭,不是把遙控器上的電池摳了,就是用嚼完的口香糖踩著凳子把電視上的紅外接收端口粘住,導致遙控失靈。最令人尷尬的要數其選看的節目了,他根本不顧及邊上坐的女服務生,非要看什麼《時裝模特秀》和《男性健康》,好不容易挑個體育頻道,還是女子體操……有時可能兩個節目同時播放到精彩之處,曉龍無法取舍,只能在這兩個頻道間快速地轉換,生怕遺漏某個好鏡頭。

反正只要涉及到「性」或者穿著暴露一類的節目,都是他的喜好。很多時候,其它男服務生會跟著起哄,共同擁護曉龍的選擇,弄得女服務生個個兒都面紅耳赤,害羞不已。

「昨天我看見楊麗萍和曉龍在宿舍走廊卿卿我我,聊得蠻投機嘛!是不是啊曉龍?」說話的是傳菜組組長潘志明,伴著狡猾猥瑣的眼神。

曉龍據理力爭道︰「瞎說什麼呢?我只不過和她借袋洗衣粉,又沒干什麼壞事。不信你問她。」曉龍把目光轉向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的楊麗萍。

麗萍笑而不語,看來是個經得起玩笑的大度女孩。

「你看,不敢說了吧!我都看見你抓人家手了,還狡辯?」潘志明依然緊追不舍。

曉龍無奈地搖搖頭︰「哎,反正我是清白的,愛咋說就咋說吧!」

人們又是一陣哄笑「我也看見了……別不承認啊。」

「啪」電視被春燕摁滅了,余怒未消道︰「別看了,快去干活兒,待會兒衛生局的人要來檢查。「

「媽的,前陣子不是剛來過嗎,怎麼又要來?」余敏小聲咒罵。

曉龍隨聲附和道︰「那群狗娘養的!就認得錢,每到過年就大突擊,撈年費,好像單位不給他們發工資似的!」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快去拖地!磨磨蹭蹭的。」春燕大發雷霆,「小谷,你去擦圍牆。」

我哦了一聲,走進水房。

21.打掃貴賓房期間,我上了趟廁所。廁所設在二樓樓梯拐角處,靠近陽台的位置,平時工作期間沒人進來。因為春燕曾多次叮囑過我,那是「貴賓專屬」,員工不得入內。我想她主要是怕我們把廁所地板弄髒了,造成貴賓對飯店衛生不好的印象,我確實佩服她對待工作的嚴謹認真。難以想象今後的歲月中,她是否會一絲不苟到讓我們不要在客人面前挖鼻屎的地步。

話雖如此,又不是什麼禁地,我不至于繞過二樓的廁所走下底樓。推門之前我祈禱千萬不要踫上正好蹲廁的女服務生。我輕輕地轉動門把手,門開了。由于里面安裝的是聲控燈,在燈亮的瞬間,我分明看到座便器旁蹲著一個人,是曉龍!他把頭埋得很深,左手夾著半截燃著的中南海香煙,盡顯痛苦萬分的表情。他意識到有人闖進來,馬上警覺地抬頭看著我。

「你肚子不舒服?」我怕被春燕听見,輕聲問道。「不是,我難受,快……給我藥,快給我藥!」曉龍幾近咆哮地對我說。我轉身關上門,一頭霧水地問他,「什麼藥?說清楚,你到底哪兒不舒服?」「我毒癮犯了,你別告訴他們。今天忘了帶藥,去……去宿舍,從我箱子里拿一支注射器,一瓶白色藥水和紅色藥水。」他有些語無倫次,好像費了很大勁兒才把意思表達清楚。

我听後感到無比震驚,他才17歲啊!怎麼會染上這種東西?難道和他抽的煙有關?上班期間他隔三岔五地去廁所又是為什麼?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我。不過我很快清醒過來,現在不是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最難熬的當數曉龍,我應該在這個時候幫助他,我豈能見死不救。

我拍著他說︰「你就呆在這兒,哪兒也別去。我馬上就回來。」

我飛快地爬上三樓,穿過若干個大大小小的房間,終于到達了宿舍門前。為了節省時間,減輕曉龍的痛苦蔓延,我幾乎來不及用手開門,直接用頭沖了進去(當然,門未上鎖)。我準確地鎖定了床底下曉龍的箱子,拉出來一看,該死!他連鑰匙都沒給我叫我怎麼開箱啊?如果現在回去找他要,又會耽誤幾分鐘。不行,看樣子他撐不了多久了,怕是會休克。我焦急地想著辦法,忽然靈光一現,我從褥子深層抽出那把水果刀。自從進入飯店,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把它壓在身下,沒料到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派上用場。我輕而易舉地別開木箱,按照曉龍的吩咐,帶上他需要的東西出了宿舍。

路過六叔的房間時,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六叔的房門虛掩著,里面傳出電視人物的對話聲。我思量到底要不要通知六叔,別搞出人命就麻煩了,但又隨機想到曉龍的話,于是做罷。

我再次推開「貴賓專屬」的門,曉龍還在。與先前不同的是,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手腳緊繃,眼圈發紅,面目猙獰,嘴角不停地顫動。說實話,我當時真有點被他嚇到的感覺。

不管那麼多了,只要他沒閉上眼楮就好辦。看著眼前拆開的注射器和兩瓶藥水,我陷入了困惑。

曉龍並未告訴我藥劑的用量,而標簽上只寫著「本藥品內含一定劑量的嗎啡,請酌情使用!」嗎啡!這可是毒品啊!但好像听人說過,它又有藥理作用,能止痛。該不會把這兩瓶藥水全部注入曉龍體內吧?我看了看手中的注射器,筷子般粗細,屬于微量型的,容量僅有5mL,想到曉龍絕非第一次使用這玩意兒,憑我的悟性,兩種藥劑應該各取半。沒錯,就這麼來!

此時,曉龍的嘴唇煞白,氣若游絲地申吟著,並吃力地抬起右手抓住我說︰「求你了,快……快給我打藥!」看來他腦子還算清醒。

不能再耽擱了,我學著電視上的醫生大膽地把針頭插進紅色藥瓶,待注射器內的溶液上升至刻度線處時,拔出,又插進白色藥瓶。我挽起曉龍的衣袖,用手拍了幾下他的手腕,頓時幾條淡藍色的血管顯露出來。我將針頭輕貼他的皮膚,小心地扎進一根最粗的血管,(以我當時的理解,最粗的血管必定是大動脈,藥劑只有進入大動脈才可能到達心髒,流遍全身)緩緩地向下推動*。看著液體正在逐漸下降,我暗自祈福︰希望我能成功。

我等待著奇跡的發生,1分,3分,第5分鐘的時候,曉龍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頭句話就對我說︰「謝謝你,兄弟!」緊繃的心弦松懈了,這場援救行動終于塵埃落定。我模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對自己說,原來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壯舉竟是如此偉大,雖不及唐僧之善良,但勝造七級浮屠還是夠格的。

曉龍試圖撐著從地上爬起來,無奈他剛恢復元氣,精力不足,試了幾次,終究還是躺著。我說︰「你先坐著歇會兒,春燕問起來我就說你不舒服,回宿舍休息去了。別忘了收拾現場。」

忙了大半天原來是虛驚一場。我拍了拍曉龍的肩膀,起身出了廁所,同樣的問題依然縈繞在我的腦海中︰他是怎麼染上毒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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