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方心佩都心神不寧。
她不斷地拿出手機，中間確實接了兩個電話，卻都不是來自程敬軒。
「就算他想不起來，語柔也會想到經我報個平安啊……」方心佩坐立不安，終于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喂？」接電話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方心佩怔了怔，竟然沒有勇氣開口惚。
原來如此。
因為未婚妻來了，所以他不方便打電話給自己吧？也許，接機的，就是李寶儀。
「請問你是程先生的朋友嗎？」對方追問溫。
「是，我是……」
「程先生交代我要撥打您的電話，沒想到您先打過來了。」對方的聲音，帶著兩分甜美。听得出來，年齡不會太大。
「他交代你？」方心佩奇怪地問。
「是的，程先生昏迷前，交代過我，只是當時忙著搶救，所以沒顧上。」
「昏迷？」方心佩嚇了一跳，急忙追問，「怎麼回事？」
「大致情況是這樣的，程先生攜一雙兒女返回途中，遭遇車禍。貨車與程先生的座駕相撞，當時程先生為不及避讓，只能猛打方向盤，車頭與貨車相撞。」
「他……現在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方心佩的心，一下子被揪得緊緊的。她緊緊地握住手機，指節發白都不覺得疼痛。
「目前還在重癥病房觀察，還沒有月兌離危險。」
方心佩緊張地做了兩個深呼吸，還想再問什麼，卻只是喘息著無法出聲。
「我是仁愛醫院的護士，辛美薇，目前是程先生的特別護士。」
「謝謝。」方心佩嘶啞著聲音問，「兩個孩子……怎麼樣？」
「他們受了驚嚇，有一點撞傷和擦傷，沒有危險。」
「哦。」方心佩稍稍放心，可是想到昏迷的程敬軒，又緊張了起來，「我現在過來。」
「好的，看得出來，程先生很緊張您。相信您的到來，一定會激起程先生求生的意志。」
方心佩听得更加緊張，已經需要用求生的意志了嗎？她記得，一般是醫生沒有什麼把握的時候，才會動用這個詞。
不，程敬軒，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你還欠有半輩子的生命呢！
你說過，要用余生補償我的！
「怎麼了？」龍海山走進財務室，看到方心佩呆若木雞，臉色慘白，急忙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出了什麼事？別急，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
方心佩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軟軟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出事了，車禍，昏迷。」
他？
龍海山怔了一怔，很快明白過來︰「是孩子的父親？」
「是的。」方心佩點頭，「我要趕回南津！」
「好，我替你訂機票。」雖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龍海山還是當仁不讓地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走吧，今天有一班飛機，正好退了一個頭等艙出來，我送你去機場。」龍海山很快訂好了機票。
這種時候，方心佩當然不會計較頭等艙的價位，急忙點頭，抓起手袋就跟在他的身後出了辦公室。
一路上神情惶惶，目光直視前方。
龍海山嘆了口氣︰「別擔心，會沒事的。」
「謝謝你。」方心佩眼中含淚。
「公司那里你不要擔心，我會給你請假。」
「好。」方心佩機械地點頭。
「你母親那里，我會打電話告訴她老人家的。你放心，不會說他出了車禍，只說公司派你出差。」
「嗯。」
方心佩點了點頭。
飛機準點起飛，但降落在南津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的日暮時分。
直接從機場打了一輛車，奔向仁愛醫院。
在前台剛剛報出程敬軒的名字，護士就立刻報出了病房號。
因為前來探視的人太多了，病房號已經背得熟到不能再熟。
方心佩卻來不及奇怪，匆匆忙忙地奔向病房，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
房門口站著幾個人，方心佩只認識其中的一個，程耀梓。
她再也沒有勇氣走過去，一步步地往後退。
也許，她還是先找辛美薇打探一下情況。
程耀梓正和父親說著什麼，一偏頭，看到了熟悉的背影，立刻就認出了方心佩。他找了個借口，腳步匆匆地追了過去。
「心佩！」他叫住邊走邊撥打電話的方心佩。
「程副總。」方心佩仍然沿用他在曠世的職位稱呼，「他……怎麼樣了？」
「本來想通知你的，你的手機關機，沒想到你已經得到了消息。」程耀梓看著她急切的臉，「我哥現在還沒有完全月兌離危險，但情況還不錯。」
「還沒有月兌離？」方心佩緊張地拽緊了手機，「我……」
她想請求去看他一眼，但想到病房門口站著的不僅是程耀梓，還有他的父親，就住了口，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
「孩子們很好，現在已經接回家去了。雖然受了一點傷，但都不嚴重。」程耀梓柔聲安慰。
「那就好。」方心佩點頭，卻仍然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父親不會留得太晚，他還要回去看孫子和孫女。一會兒我和特護打個招呼，你先去吃點東西，回來的時候，我會把父親勸走。」程耀梓嘆了口氣。
「謝謝你，程副總。」方心佩滿臉的感激涕零。
「我哥一定很想由你陪伴他。」程耀梓甕聲甕氣地說，「看在你馬不停蹄地趕來，我也不能讓你吃閉門羹。」
方心佩舌忝了舌忝嘴唇︰「醫生說，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嗎？」
「是的，你放心。」程耀梓肯定地點頭。
「你們什麼時候離開？」方心佩期待地問。
「不用急著趕我們走吧？」程耀梓垮下了臉。
「對不起，我只是……」
「跟你開句玩笑的，你臉上的表情太嚴肅。」程耀梓聳了聳肩，「父親要回去照顧孫兒孫女，尤其是昊天，你知道的，父親對他很看重。」
「可是，敬軒是他的兒子！」方心佩不滿地說。
「父親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不過晚上我們留在這里沒有用。」程耀梓低聲說，「今天是我留下，我會讓給你。現在，你可以去吃晚飯了吧？」
「我不餓。」方心佩搖頭，「我就在這里等。」「養足精神再去陪我哥！」程耀梓沒好氣地說，「我可不想一個躺著，另一個也躺下來。」
方心佩勉強點頭︰「那好吧，我現在就去。」
她只是在醫院附近隨便吃了一碗拉面，走回去的時候，看到程顥從病房里走出來，又轉過頭交代了程耀梓兩句。
看著程顥走進電梯，方心佩才一路小跑地奔到病房門口。
「好吧，我是燈泡，自動消失。」程耀梓無奈地說，「我買了一點三明治在里面，如果晚上餓了可以吃。」
「嗯，謝謝。」方心佩沒有和他客氣，一腳跨進病房，目光就落在病床－上。
她眼里的他，從來都強勢得一塌糊涂。
可是現在，卻了無生氣，讓她覺得心酸。
咬著唇，好不容易忍住眼淚，腳步卻像灌了鉛似的，邁一步都要費盡力氣。
「這位就是方小姐？」辛美薇悄悄地退了出來，問。
「是的。」程耀梓嘆了口氣，「走吧，我請你吃晚飯，把這里留給他們吧！」
「那不行，我至少要留在外面的會客室里。」辛美薇拒絕，「這是我的職責。」
程耀梓皺眉︰「我這只燈泡都自動消失了，你……」
「好吧，反正已經有一盞了，也不嫌多一盞，我也留下。」程耀梓拿起一個三明治，「方心佩都來了，我想我哥一定會沒事的。」
「現在程先生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我不能擅離職守。」辛美薇雖然小聲，卻很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