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衣雖然看起來像是嘻哈一族，但是真做起事來，很有點拼命三郎的架式。一旦鑽進研究室，就茶飯不管。
「他真的在里面工作？」方心佩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小子就是這樣，別看他現在廢寢忘食，一出來又是一枚超級大禍害。」龍海山對于陳勝衣想吃「窩邊草」的想法耿耿于懷。
他都得到方怡首肯了，還沒有追上方心佩呢！
陳勝衣一個外來戶，憑什麼惚？
方心佩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真想不到他是個天才。」
「天才的行為，都不可理喻。」龍海山接口。
「是啊，我正想說這句話，就是沒有好意思說出口。」方心佩忍笑溫。
「今天風和日麗，我請你吃晚飯。」
方心佩看了看天色︰「深圳很少有不風和日麗的時候。」
「擇日不如撞日嘛！」龍海山一點沒有為自己牽強的理由慚愧的意思。
「不用了，我回去吃。」方心佩搖頭。
「那我送你。」龍海山很爽快地改變了初衷。
「不用麻煩了。」
「一點兒都不麻煩，有客人給我帶了兩包東北的黑木耳，我給阿姨送去。」龍海山掏出車鑰匙，「走吧！」
方心佩拒絕︰「你上次送來的木耳還沒有吃完呢，你寄回去給你家里吧！」
「大老遠的寄兩包干貨，我媽會以為我的腦袋被門夾扁了。」龍海山連忙搖頭，「我還是送給阿姨，還能去蹭兩頓飯。」
當然，今天這一頓，是跑不了的。
「你今天沒有應酬嗎？」方心佩苦笑地問。
「老施去了，今天沒我的事兒。」龍海山輕松地吹了聲口哨，「反正他女朋友也不在深圳，他不陪酒誰陪？」
「當然是你……不是主管銷售的副總嗎？」方心佩咕噥。
「統共就兩個合伙人，分那麼清干什麼呢？再說了，他這個大老板出面應酬，那不是比我出面更顯得鄭重？」龍海山理直氣壯。
「你……」
「再說了，追妻是大業，作為老同學，能不幫襯一把嗎？」龍海山笑嘻嘻地說。
方心佩無奈，只能搭上他的專車。
龍海山的車並不是什麼好車，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桑塔納，好像還是幾年前的舊款。
「施總剛換了輛車，你怎麼不換？」方心佩問。
「我一年到頭有一半時間在外面，沒必要買新車。再說，他是為了要彰顯公司的形象，我是為了代步，用途不一樣。」龍海山沒有換車的意圖。
對于這個理由，方心佩深以為然。
有篷有蓋，有輪有門，對于她來說就足夠了。
當然，那輛仍然停在車庫里的法拉利，流線型真是好。
方心佩只是羨慕嫉妒恨了一把，始終沒有佔為己有的意思。
她總覺得一旦接受程敬軒的物質饋贈，兩個人的關系就變了質。
雖然兩人現在的關系，本身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夏天到了。」她感慨。
「是啊，深圳的夏天總是特別的長。」龍海山隨口答應了一聲。
夏天再長，總有過去的一天。
夏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
程敬軒婚期將近。
龍海山不知道方心佩的心事，只是笑著調侃了兩句天氣。
方心佩勉強露出笑容，看著窗外櫥窗里的吊帶長裙，忍不住心事再度上涌。
「怎麼了？是不是想逛街？不如我們先去轉轉再回去。」龍海山注意到她的目光，「善解人意」地提議。
「不用，我只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新的季節，總要添兩件新衣。」
方心佩搖頭︰「走吧，早一點回去，還能幫媽媽洗菜。」
「很少見到像你這麼孝順的女兒。」龍海山看到她收回目光，只能繼續發動汽車。
孝順嗎？
不，她並不那麼孝順。
方心佩悵然地搖頭，心里堵得發慌。
「很少見到像你們這樣親密的母女，如果我媽媽見到了，一定會嫉妒。」龍海山笑著說，「我媽媽現在總後悔，當初怎麼沒生個女兒呢！」
「恐怕真生了一個女兒，你媽媽又要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要個兒子。」
「可不是？所以說，人啊，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一山望著一山高。」
「中國人的傳統，總是夸別人的小孩，貶自家的孩子。」方心佩搖頭。
「謙虛是美德……」龍海山笑嘻嘻地說，「我覺得你將來大概也會這樣。」
「我？」方心佩失神，悵然一笑，「不會。」
在她的心里，一雙兒女是她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所以，她不會刻意貶低他們。
「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再這樣說吧！」龍海山笑著說。
方心佩沒有再答話，只是淺淺一笑，再度轉過頭。
龍海山的到來，受到了方怡的歡迎︰「人來就行了，反正我們母女倆也要做飯的，你一個人在深圳，以後就過來吃，還帶什麼東西呢！」
「也是客戶從東北帶過來的，質量比超市里買的好。阿姨的手藝好，給您才不糟塌。」龍海山笑著解釋。
「人家送的我就收下，自己可不要花錢。」方怡嗔怪地接過袋子。
「那我就天天來蹭白食啊！」龍海山嘻皮笑臉地跟進了廚房。
「多一個人也不費什麼事，再說，你帶來的這些干貨，也不便宜。」方怡笑眯眯地說，「正好順路把佩佩送回來，還省下路費呢！」
方心佩在廚房外听得滿臉黑線。
既然注定不會有結果，何必不斷地給人希望呢？
可是看方怡的樣子，倒真像把龍海山當兒子看待了。
要不，趁機攛掇方怡認個干兒子，免得相處起來尷尬。
她在廚房里躊躇，方怡已經回身喊人︰「佩佩，海山幫我擇菜，你這個主人怎麼反倒袖手旁觀了？」
方心佩慢吞吞地走進廚房︰「我們家的廚房小，三個人就擠不過來了。所以，我是給你們挪地方呢！」
「虧你說得出口！」方怡佯嗔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快去幫海山擇菜。」
就這麼兩盤蔬菜，需要兩個人動手嗎？
方心佩看了一眼方怡滿臉的笑意，認命地蹭了過去。
龍海山妙語如珠，把方怡逗得笑口常開。也許他常來也不錯，方心佩想起醫生的話，臉色柔和了下來。
「阿姨，我真想到你們這幢公寓租間房，這樣就可以連早飯也省下了。」龍海山得寸進尺地說。
「那就租過來嘛！我幫你問問，還有沒有出租的。」方心佩熱心地說。
「好啊，那就拜托阿姨了。」
方心佩目瞪口呆，就兩句話的功夫，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弱弱地說︰「可是這里離公司很遠，你上下班方便嗎？」
「沒什麼不方便的，反正我有一半時間在外頭。」龍海山笑著說，「你不也一樣要上班嗎？我把你捎過去。」
「是啊，這樣大家都方便。」方怡同意地點頭。
誰說大家方便？她就不方便！
「可是……」
「我覺得這樣好。」龍海山笑眯眯地把她的意見，扼殺在搖籃里。
方怡點頭︰「一會兒我問問李阿姨，她這里熟。」
「麻煩阿姨了。」
「不麻煩，佩佩以後就不用擠公交車了，早上能多睡會兒呢！」方怡笑得很真誠。
方心佩埋下頭，把手里的一棵雞毛菜，幾乎揉成了麻花。
好吧，當她是空氣。
可是有人不把她當空氣。
程敬軒的電話如約而至的時候，龍海山已經告辭離開。可是某人卻沒有忘記他，假裝的不經意，還是听出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