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塢 奚穸(二)

作者 ︰ 蘇念塵

「小洛?」米闌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快,不似平時那般淡得空曠。「有什麼高興的事麼?」洛比安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反應遲鈍,米闌也不與她計較,只說︰「兩個月了,你終于給我來電話了。」她听得有些臉紅,一時也忘記心情不好的緣由。他一向就是這樣子,讓她歡喜起來不知所措。沉默了半晌,他才提醒她︰「是什麼事讓我的小洛心情不好了?」「啊啊……」洛比安有些躊躇,說起話來便支支吾吾的,「伊苑有人讓我明天去參加一個設計會議……可是,廣告設計跟我的專業沒有絲毫關系啊……」說著,洛比安停下來了。「所以呢?」「有人看上我了……」他一問,洛比安心下便有些發急,禁不住月兌口而出。卻听電話那頭的人已經笑開了。米闌平日里清冽的聲音一旦染上笑意,就變得明明朗朗如秋天里的陽光,帶著驅走所有微寒的溫暖。回過神來又有些惱︰「你笑什麼。我又沒有自作多情……」「我笑我的小洛終于有別的人懂得欣賞了。」米闌止了笑,「我知道很多人認為愛就是佔有。在我看來,那只是以愛為名義的自私。愛一個人就把那個人的優點藏起來,那樣的話,是想讓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灰姑娘麼?小洛,我知道你心底的不安,你心底的小自卑,你需要肯定,很多的贊美,而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愛。」「我知道很多人都認為你是灰姑娘而我是王子。縱然我對流言蜚語毫不在意,縱使大多數時候的你也對此不屑一顧。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時候呢?比如你遇到了挫敗?你知道,一個人沮喪的時候自卑感會無限放大。那個時候的你,難道不會動搖麼?在這件事上,我只能默默的守護你。而你,需要在向旁人證明的時候建起自己的自信。以及和我一起走完這一生的勇氣。這是我所不能給你的。太常患得患失的姑娘不是我的小洛……」洛比安沉默的听他說完,第一次直接掛斷了電話。原來他的心底是這樣想的麼。他是王子,她是灰姑娘。王子可以輕易的施舍給灰姑娘一個美好的夜晚,灰姑娘卻只能在夢醒後回到陰暗的廚房。所以,只有她是需要勇氣的,不是麼?一絲苦澀攀上僵在唇角的笑。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站在同一條線上。原本是希望得到安慰與鼓勵的,卻收獲了滿滿的失望。洛比安搬了椅子靠在窗台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茫然不知所措。看著窗外依舊繁盛松樹,洛比安陷入了沉思。這樣一呆就是一個小時,期間她不停的看手機,他卻並沒有打過來。是根本就不那麼在乎,所以在覺察到她不快時也懶得解釋麼?她甚至更希望他如以前一樣哄騙似的說「我愛你」這種很敷衍的話。是啊。終于有別的人懂得欣賞,有別的人懂得欣賞。和我在一起是你的選擇,我沒有強迫你。那現在,憑什麼讓我獨自努力?好像那未來里,你總是可以隨心所欲。天涯與海角只是一步之遙,自卑與自傲也只是一線之隔。洛比安就是這樣,在面對自己所信賴的人總是百般挑剔,不容一絲瑕疵。而不想干的人的好意,反倒被視若珍寶。比如程納勉。夜已深,米闌停下了手中的事,跑到天台看月明星稀,感慨無限。小洛,我希望,你可以戰勝自己心底那最礙眼的自卑。你需要了解,現在的你,真的很優秀。只是,這些話不可能告訴她。他要她自己慢慢走出來。星星眨眨眼,若有所思。果然人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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