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秋葉 33 泄密(神不守舍)

作者 ︰ 爾冬晨

亞達公司的改革如期而至,在將朱總重新請回公司主持改革之後,大家都明顯感覺到了壓力。

每個部門、車間都在按照流程規劃進行崗位設置,不停地按照新的流程規劃出台各種管理規定,夏秋每日都要忙于審核這種管理規定。

在此期間,卻發生了一場泄密事件,亞達公司新設計的一個新產品,被其他公司獲取了制作要領,當喬治將從市場上購買的同樣的商品放到周鵬的辦公桌上時,周鵬立即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工廠的技術機密被泄露了。這是個典型的山寨產品,延展力不達標,工藝也很粗糙,勢必對周氏新品的推出,造成巨大打擊。必須立即阻止這個勢頭的蔓延,查出泄密源頭。

他立即召集朱總討論此事,詢問朱總的意見。在朱總的建議下,為此專門成立了調查小組。

在公司的調查會上,所有的矛頭和焦點,似乎都指向了于剛,公司只有于剛和周鵬有制作詳圖,其他人都只知道其中一部分片斷。

「我看有李鬼。」

「不是李鬼,怕是內鬼哦」

會上,只有夏秋挺身而出,在為于剛辯護,堅稱此事肯定和于剛沒有任何關系。但是,也不會是周鵬做的,技術機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被大家這麼質疑後,夏秋心里也有些打鼓。在利益面前,難保會抵擋不住誘/惑,每個人都是凡夫俗子,因此,別人的誤會和指控,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她又覺得,自己不會看錯人,于剛不會是做這種事的人。

周鵬一言不發,冰冷地目不轉楮地望著夏秋,只是偶爾朝于剛身上飛快的掃過一眼。

會議在朱總的「再繼續調查。」後結束,只有一個成果,就是成立了調查小組。

散會後,有人陰陽怪氣地低聲和旁邊的路過的行政部羅經理說,「這麼維護舊情人,怕是兩個人串通好了的。」

羅經理用力瞪了她一眼,低聲喝止著她,「什麼場合?敢這麼妄自菲薄?胡說八道?」

其余人聞言也趕緊噤聲,決定不趟這混水,自保為上。

夏秋回到辦公室,本想理一理頭緒,卻看到周鵬站在辦公室門口,默默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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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一上班,五月突然跑了過來,似有些急不可待,朝周鵬的辦公室望了一眼,輕輕地把門關上。

「玨玨,知道嗎?人力資源部剛剛得到通知,周鵬要把于剛開除。」由于緊張,五月的聲音有些走調。

「什麼?」由于吃驚,夏秋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容變得緊張,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事情還沒有查清,周鵬為何這麼急著定于剛的罪?這樣一來,于剛就會身背著不光彩的歷史,人生檔案中就會有洗不掉的污點,今後如何在業界立足?即便是從事其它行業,他的人格上已經有了敗筆,再獲得別人的信任,得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更糟糕的是,于剛的那些鐵哥們,听說之後,也都紛紛跑到人力資源部,說是如果要于剛離開,他們也會和他一起離開。」那些人都是公司的骨干。在危機時,若不是他們的支撐,公司不可能這麼快地重整旗鼓;而此刻,他們若是離開,對公司來說,也無異于釜底抽薪。

「你最好去找一下總經理,看看事情還能否轉寰。我看過不了一會兒,那些人就會收拾行囊走人了。到時候就難收拾了。」五月繼續急急地講著,「周鵬不肯讓步,那些人都圍在我們部門,正僵持著呢。」

「嗯。」夏秋嘴里應著,身體已經離開辦公桌,向門口急急地走去。「我去找總經理。」于公于私,她都應該幫于剛度過這個難關。

周鵬的辦公室,門微掩著。未經敲門,她便直接闖了進去,但是只有喬治在辦公室里,正在幫周鵬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夏助理?」喬治詫異地抬起了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還沒有看到過夏秋如此緊張地樣子。

「總經理呢?」

「在樓下的會議室。」

夏秋立即趕往會議室,一名工作人員正守在門口,桌上放了十幾部手機。這是周鵬到公司來新訂的規定,會議期間,不允許帶手機進入會場,全部留在外面。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總經理。」夏秋對著門口漂亮的工作人員解釋。

「可是總經理正在開會。」工作人員有些為難。

「我必須立即見到他。」

工作人員為難地看了看她,朝會議室走去。隔著玻璃牆,她能看到周鵬那張嚴肅中帶著冷酷的臉。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輕手輕腳的出來,細聲細氣地告訴夏秋,「總經理說沒時間。」

「麻煩你再去轉告他,如果他現在不見我,那我會和于剛一起離開。」夏秋斬釘截鐵的表情,細細的手指撩了一下前額垂下來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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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會議的中途取消,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說吧,找我什麼事?」周鵬站在會議室的窗前,其他參會的人員已經離開。陽光灑到窗前,環繞著他。白紗的窗簾,隨風而舞。

「于剛不能離開。」夏秋站在會議室門口,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樣吃里爬外的人,公司不會留著。」周鵬恨恨的聲音,雙手插到了褲兜里。

「這個結論太武斷。」夏秋急急地辯解,雙手不安的絞在胸前,「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不能這麼做。請你收回你的決定。我相信于剛不是那樣的人。」

「你相信?」周鵬猛地轉過身來,球賽那天晚上,當他看到于剛和夏秋雙雙在月夜下漫步、有說有笑的情形後,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之情,決定不顧一切,要把于剛趕走。

「這是調查記錄,」他拿出一個藍色文件夾,攤開在夏秋面前,「于剛從小失去了父親,由寡母把他養大,他的一個叔叔,資助他到大學畢業。而他這個叔叔,也是從事這個行業,剛好是生產這個產品的廠家;剛好最近他叔叔和他聯系緊密;剛好我們公司這個技術秘密,就泄露出去了。你來解釋解釋,這幾個-剛好-?」

「但這不能證明,就是他做的。這樣枉自揣測,不會有說服力,大家也不會信服。」

「我不能等到有完全說服力的證據再處理,這樣,可能會對公司的經營,造成更大的損失。」

「我相信他。」夏秋靜靜地看著他,「請你,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有時間去證明自己。」

「你憑什麼相信他?」周鵬的目光咄咄逼人地凝視著她,如果他不答應,她甚至要和于剛一起離開。他知道她做的到,這句話讓他很緊張。他這個決定,好像是讓她和于剛離得更近了。「因為你們的情人關系?」

「不是的,」夏秋沖口而出,「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事。」

「普通的同事?」周鵬重復著,語氣里有著不相信,「普通的同事,你會為了他來找我?」她甚至還以離開這里來威脅他。

「是普通的同事。」望著周鵬不信任的雙眸,夏秋揚眉,迎視著他,淡淡地回復。

二人對視良久。

「再給他三個月的時間,讓他證明他自己的清白。」不敢再繼續凝視他的眼楮,他眼楮的冰冷下埋藏的深情,讓她有想哭的沖動。夏秋將眼楮調向了窗外。

窗外綠意蔥蘢,夕陽西下,一只小鳥在樹梢上蹦來跳去地啁啾著。

「你就那麼相信他?如果他」

「沒有如果。」夏秋打斷了周鵬的話。

「好吧,我可以暫時收回命令。但是,時間只有3天,3天後,如果還不能給我合理的解釋,我今天說的話,仍然有效。」

「3天?」夏秋剛剛轉喜的表情,被這個時間數字給驚住了。

「對,只有3天。」周鵬從會議桌上將金筆插在了自己的衣袋里。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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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總經理當面解釋。」當夏秋帶著周鵬的決定,趕到人力資源部時,眾人立即圍擁了上來。

「別鬧了。時間不多,我們現在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周鵬的高貴和驕傲,怎麼可能當眾解釋?無異于在和大家承認自己的錯誤啊。

「你們都回去吧,堅守住現在的崗位,就是對我的最大的支持。」于剛向大家抱拳當胸,頗有一副江湖義識。于剛長了滿嘴水泡,話音不似以前那樣清晰。

眾人紛紛離開。

夏秋陪于剛回到了宿舍。她想更多的詢問他工作上的細節,以便找到線索。3天的時間很緊,每一秒鐘都很珍貴,她不敢有一時半刻的松懈。

「謝謝你信任我。」于剛躺倒在床上,他現在吃不下,睡不著。

「不用著急,會查清楚的。」

「3天的時間,怎麼夠?明顯是要把我趕出公司。以為我離不開公司嗎?」

「不是你離不開公司,是公司現在需要你。你有才能,到哪里都會做得很好。」

于剛听了這話,心情舒服了很多。「我不希望你去求他。」

「我沒有去求他,只是希望他能給些時間,把問題查清楚。」

太陽慢慢西斜,下了班的人,陸陸續續的回來,整棟樓立時顯得有活力了。

「怎麼會出了這種事?」于剛揪扯著自己的頭發。

「這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事事一帆風順的?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而已。」夏秋笑著。

看著夏秋安慰的笑容,于剛感覺非常的溫暖,似乎一下子恢復了些信心。

「可是3天的時間,又能干什麼?」于剛的口氣里有些打鼓。

沉默了幾秒鐘,夏秋用比較溫和的語氣提議,「于剛,我們去你的辦公區看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夠找出些什麼線索。」

「沒問題。」于剛慨然應允,完全不像白天拒絕檢查小組的檢查那樣的堅決抵觸。

在于剛的辦公區,夏秋听于剛介紹他的工作流程,似乎一切都無懈可擊,都在按照公司的保密要求在做,包括電腦的各種加密口令,也是按照計算機系統安全管理規定來執行。

夏秋注意到旁邊的一個垃圾簍,里邊房者一摞摞的廢棄的圖樣。回家的路上,她打電話給行政部的蘭部長,詢問清潔工的打掃時間和垃圾處理的一些事情。

天蒙蒙亮的時候,夏秋就早早來到公司,在一個角落里默默地觀察著清潔工的工作,見清潔工將一摞摞廢紙裝到一個尼龍袋子里後,騎著三輪車,出了大門,夏秋騎上自行車跟上,在郊區的一個廢品收購站門口停下了車,四周很荒涼,沒有什麼人家。

一個男人老早就在那里等著這個清潔工,清潔工將一大袋子廢紙交給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給了清潔工兩百元錢,然後兩個人就各自離開了。

夏秋迅速用手機記下了那個人的車牌號,打電話給樂天,要他找車管所的朋友,查一下這個車牌號的底細。

然後,她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從廢品收購站的側門,出來了三個人,伸著懶腰,穿著很隨便,甚至有些骯髒不堪,不像是來收購廢品的人,或者是上班的人,更像是才從賭桌上下來的賭徒。

他們從夏秋身邊走過,其中一個長得矮胖矮胖的男人,打了聲 哨,停了下來,另外兩個人走過去,但是放慢了腳步,最後也停了下來。

「小妞,好早啊!在等哥哥嗎?」那個打 哨的人,嬉皮笑臉地靠近了夏秋,垂涎欲滴的樣子,很是惹人討厭。

夏秋有些害怕,不敢看那些人,低下頭,向回去的路上快速地走著,連自行車都忘記了。

「喂,等等!」另外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喊了一聲,咒罵著說道,「這麼急著走干嗎,趕著去投胎啊!陪大爺說說話!」

「人家說的沒錯,真是賭場失意,情場得意。沒想到一清早就來了艷福。」另一個人說道,然後放肆地笑著。

令人窒息地恐懼感布滿了全身,夏秋立即飛快地跑了起來。

那三個人在後面開始追著,由于是荒郊野外,天氣又還尚早,周圍沒有一人,夏秋更加覺得恐懼。

跑了很遠,還是沒有擺月兌掉那三個人,起初,她邊跑邊回頭望,還將包朝他們扔過去,以為他們只是想要些錢而已,而她包里的錢並不多。

可是,他們將包包拿到後,只是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停止追逐她,似乎追逐她,成了他們唯一的興趣,而且他們已經快抓住夏秋了。

突然有輛白色小汽車開了過來,直朝那三個人撞去,差點撞到一個人的身上,那三個人被這突然發生的情況搞懵了,有些慌亂地停了下來。

夏秋仍舊繼續向前跑著,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面發生的事情。

那幾個人短暫的愣怔之後,好像反映了過來,又罵罵咧咧地追了上來。

那輛小汽車開到了她的身邊,速度慢了下來,以配合她奔跑的速度,副駕駛的門打開了。

「上車。」一個憤怒的聲音命令道。

听到那個聲音,夏秋忽然被一種安全感突然包圍了,她看都沒有看,徑直跳上車,用力帶上了車門。那是周鵬的聲音。

只听車輪敕啦一聲,車頭一個急轉彎就向回疾駛,朝後面跑過來的幾個人沖了過去。那幾個人趕緊向邊上撲去,然後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

「把安全帶系上。」他命令道,夏秋這才意識到,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車子疾速地向前飛駛出一長段距離後,確信已經把那些人徹底甩開,才慢慢地在比較人多的街道旁停了下來。

雖然感覺到了徹底的安全,但是夏秋仍然驚魂未定,呼吸依然急促。

街道上的人逐漸地多了起來,晨練的,做生意的,還有起得很早的小孩子,已經開始上學了。

太陽已經升起來,紅彤彤的。

「你沒事吧?」他語氣中帶著惱怒,表情中帶著凶神惡煞的怒容,還有關切和心疼,太陽映在他的眼楮里,似燃燒著的兩團憤怒的火焰。

「沒事。」她回答道,但是聲音卻有些哽咽和嘶啞。她看著周鵬,他那燃燒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前面,臉上的憤怒,極其明顯。

「你說點什麼,讓我平靜下來,不然,我會開回去,找他們算帳!我現在很生氣!」他語氣很嚴厲。若不是怕夏秋會受到傷害,他當時就想下車,和他們大打一場!

「今天是個好天氣,空氣也很好,這邊的早上,一點涼氣都沒有,如果是北方,就不會這樣。」夏秋搜腸刮肚的想著話題,一邊注意觀察周鵬的臉色。街道兩邊的廣玉蘭,在晨風中大朵大朵的開放。

「嗯。」周鵬的聲音听起來稍微平靜了一些,臉上憤怒的樣子,變成了冷峻。

「哦,你怎麼會在這里?」

「昨天我給羅經理打電話,羅經理順便向我報告了你和他通話的內容。」原來,周鵬也想到了這一點,當他知道夏秋也注意到這一點時,便考慮到她第二天一大早會干什麼了,于是,他也起了個早,一路跟著夏秋。

一個推著三輪車賣餛飩、小籠包、豆漿、豆腐腦的中年男人,一邊用手搖著銅鈴鐺,從車前慢悠悠地過去,灑下一路的白白的蒸汽。在車尾處,被一個從院子里出來的手里拿著雙耳碗的準備買早點的年輕女人攔下。

「早飯吃了嗎?」夏秋問道。

「還沒有。」

她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下散亂的頭發,然後從車上下來,朝那個中年男人走去,買了一些燒賣和豆漿回來,上車後,交給了周鵬。

「今天真是謝謝你!」夏秋感激地說,心情復雜的望著他。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更加的生硬。

沒再多說一句話,他重新發動了汽車,平穩地向公司的方向駛去。

那天上午,夏秋一直在等樂天的回復,有些神不守舍,以至于在和周鵬做工作匯報時,都有些答不對題。

周鵬臉色生硬地看著她,為了于剛的事情,居然會讓她這麼地分心,他非常的悶悶不樂。

樂天在中午快下班前,終于給夏秋了回復,夏秋接到電話,和周鵬說了句「抱歉」,急忙到自己的辦公室接听電話,渾然不顧在身後周鵬投來的不高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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