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陽光照著防江市人民南街兩旁的青枝綠葉。街道上車水馬龍。南街的人民會堂停車場上停放著近百輛大小汽車。防江市九屆人大四次會議正在這里舉行。會議已進入第三天，明天將要補選防江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
對楊莉芸來說，這是一次艱難的選舉。市人大代表分組醞釀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候選人時，楊莉芸竟成為有爭議的候選人，有的代表認為，原防江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被免職，市檢察院內部管理也存在不少問題，防江市需要一位強勢的檢察長；有的代表提出，楊莉芸沒當過地級市人民檢察院的正職，她的實際工作能力及魄力很難判斷；還有代表提出疑問，為什麼要讓一個外地的，不熟悉情況而且還是年輕的女性擔任這麼重要職位？有些代表也聯名提出其他檢察長職務候選人。
趙力听了這些情況匯報後有點不安。一般地級市的人大常委會主任都由同級市委書記兼任，趙力並沒兼任防江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這是省委的決定。經過反復考慮，趙力向防江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建議︰在正式選舉前，對檢察長職務候選人進行預選。預選不是法定選舉，只是選舉前的演習，通過預選，可以了解代表對職務候選人的真實態度。人大常委會主任將此建議提交大會主席團討論，主席團最後同意進行預選。預選結果顯示，楊莉芸果然只獲得170張贊成票。防江市九屆人大代表共380人。選舉法規定，選舉檢察長必須要以應到代表的過半數通過。這就是說，要獲得191張贊成票才能通過。楊莉芸在預選中還差21張贊成票才能超過應到代表半數。
楊莉芸已做好落選心理準備。趙力卻安慰她，說這只是預選的情況，到正式選舉時，情況也許不會這樣。他說市委一定努力爭取更多的代表支持她。傍晚，趙力卻私下對李雨玲說，楊莉芸在人大會議正式選舉時很可能落選。李雨玲懇求丈夫設法幫助莉芸順利當選。趙力說，他已召開了共產黨員代表會議，他為楊莉芸作了很多解釋工作，他要求共產黨員代表積極支持楊莉芸，他已盡力了。趙力分析，反對楊莉芸任防江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的大都是些無黨派或是*黨派的市人大代表，這部分代表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听丈夫這麼說，李雨玲眼楮一亮。她認為自己在這方面可以出一點力，她知道，市政協機關工作人員與大多數*黨派人士都有聯系。于是，她請政協機關的工作人員幫助聯系*黨派的市人大代表，她還親自給一些*黨派的市人大代表打電話。
第二天上午，選舉如期進行。防江市人大會議通過無記名的投票方式，補選防江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職務候選人，楊莉芸僅以超過應到代表半數三票之多當選。這在防江市人大會議選舉歷史上是罕見的。選舉結果是這樣︰會議應到代表380人，實到代表376人。楊莉芸獲得贊成票193張，反對票29張，棄權票158張。
市人大會議閉幕後，楊莉芸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人民會堂座位，不過，她盡量裝出一副平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她心里有如翻江倒海，她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壓力。如果這次人大會議她能以高票當選，她可能會心安理得地坐在檢察長這個座位上，而出現這樣的選舉結果，盡管在她意料之中，在公布選舉票數那一刻，她的心還是緊縮了一下。
剛才，在會場上，楊莉芸感覺到一種聲音如雷貫耳，這193張贊成票、29張反對票、158張棄權票都在發出呼喊。代表們在呼喊什麼呢？他們呼喊他們信得過的人站出來。他們要把金剛棒交給他們信得過的人。自己為什麼不能做他們信得過的人呢？如何做才能讓他們信得過呢？楊莉芸在北流市列席了無數次人大選舉會議，盡管這些會議都是選舉別人，即使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她也能了解會議的氣氛，但她從未經歷過氣氛如此熱烈，甚至帶著火藥味的人大會議。防江人大會議中的大部份人大代表好像對防江的現實非常不滿，有些代表甚至十分憤怒。他們不滿和憤怒的主要問題就是腐敗。楊莉芸原來是這麼想的，自己初來乍到，如果能當選，首要的是處理好方方面面的關系，站穩腳跟，慢慢觀察一段時間再開展工作。看來這樣的想法不合時宜。那麼，上任後第一步該怎麼走呢？
楊莉芸邊走邊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