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望月星辰 第九章 寂殤

作者 ︰ 彼岸蘅

沐真望終于醒了。自己居然還活著!他腦海中浮現了痛苦的那幕,自己被奈達帶到城堡最高的城樓上,然後是冰一樣的惡魔將他纏繞,他動彈不得……奈達在肆意狂笑……沐真望感覺被四分五裂了一樣,背部是可怕的劇痛,他隨即倒在血泊中……

現在自己在哪兒?他抬起沉重的眼掃望四周。

一個少女欣喜的面龐映入沐真望的眼簾。

「阿爸、阿媽,他醒了!醒了!」

戈昭和平滬急急跑進屋,來到床榻邊。

沐真望背部還是很疼,直不起身,不禁痛苦的輕呻了一下。

「別動啊,你的傷還沒好呢。」少女溫柔地按下他,清澈的眸子滿含笑意。沐真望于是順從的躺好了。

「是你們救了我?」他問道。

戈昭笑著點點頭。

沐真望對兩位慈眉善目的長輩真誠的投去感激的目光,又將目光移到小月身上,小月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她不知道沐真望是否記得她,是否會提起兒時意外的相遇。

沐真望微揚嘴角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小月心底隱隱的失望。

沐真望不語,戈昭主動開口了,攤出了心里的疑問︰「你……是不是……王子殿下?」

沐真望略帶苦澀的笑道︰「現在不是了。」側身瞟了眼背上裹住的翅膀,心里一陣刺痛。

戈昭和平滬激動地合掌彎腰對沐真望真摯地行禮,道︰「尊貴的王子殿下,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殿下。」「是啊……」

沐真望抬手示意他們不必行禮,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們問道︰「能告訴我天騏國的子民現在怎樣了嗎?」

戈昭為難地嘆了口氣,徐徐講述了天騏國現在的狀況。

那夜,天騏國遭遇星沉之災,數個炙熱的星團從天而降,觸地即化為一片煉獄似的妖火。在猛烈無比的撞擊下,地裂山崩,沙石彌天。可憐那無數在沉睡中的人們,根本來不及逃跑。許多人驚恐地沖出屋逃竄,卻被淹沒在無情的火海里,還有人被沙石擊倒,廣褒無垠的國土一片淒惶。撞擊過後,空氣開始變得奇冷,不足兩日,四處沙土皆冰封不解。那些有幸逃過星沉之災的子民不敵寒意,活活凍死。那晚戈昭帶著清心丸趕至黑暗森林另一頭,傾盡全力救助受難的民眾,哪怕尚有一息,他也極力挽救。只是災禍彌天之巨,最終抵過災禍活下來的人們已不足四分之一。更為嚴重的是,子民心中都遭受了沉痛的打擊,人人心慌,處處驚惶,大家不明白為何安寧平和了世世代代的天騏國會突然遭此大劫。許多人精神不振,喪失求生意志。

災後,奈達假意派人四處救人,安撫子民,並告知人們一切禍端都源自從小就個性乖張、狂妄自大的沐真望王子!王子出生便是不祥,竟然先于兄長,身上早早地長了象征皇權的翅膀,有謀權篡位之征兆,是惡魔派來禍害人間的。他還狂熱迷戀邪術,練就星沉地裂之法,不顧自己子民的死活。他施法後即化為原有的惡魔之形,逃往別處了。

戈昭听了百姓的憤憤不平,心里當然明白一切緣由。痛恨至極,又無能為力,心中十分替王子和國王擔心。小月救回沐真望,他一看便猜到此人是沐真望王子。雖然沒有了雪羽之翼,但其清俊的面容和當年兩三歲的模樣如出一轍,且長得與國王沐真原神似,所以拼盡全力救活了沐真望。

戈昭把一切告訴沐真望後,心下擔憂王子會情緒激動,誰料沐真望卻出奇的平靜。見他默然不語,戈昭寬慰道︰「王子殿下,您別太難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傷,將來一切還有機會。」沐真望仍然不語。于是戈昭示意平滬和小月出去,讓沐真望獨自靜一靜。

人自是如此,也許心中有太多傷痛,但在陌生人面前難以表露。淚水和歇斯底里的叫喊此刻都化作無力的幼稚,唯有空洞是療傷最好的藥劑。

隨後的幾天,沐真望安靜的活著。主動吃藥,努力康復,沒有多余的一句話,最常說的就是「謝謝」。當小月拿來藥,沐真望說「謝謝」;當小月端來食物,沐真望說「謝謝」;當小月為他身上傷口換藥,他還是輕輕一句「謝謝」。他得體的優雅讓小月心中最深的角落重重的疼。她甚至希望沐真望盡情地大哭一場,或者發狂地大叫出心里的苦楚,亦或不禁地說出怨恨奈達的話語,而他都沒有,只有「謝謝」。沉寂,是怒的掙扎,哀的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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