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媳 第十七章 可憐人必是可恨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十七章可憐人必是可恨

初塵慢慢轉身,日頭有些刺眼,眯了眯眼才看去。只見高大的寺牆下,呂有良顯得那麼矮小、落寞,白淨的臉上有了淡淡須茬,兩眼底青黑,似乎還有些醉意。與周遭年久失修,斑駁了的紅牆相比,似乎更落魄些。

「娘子,莫走見初塵要走,呂有良帶著顫音喚道。

許久未听到這般稱呼,初塵心頭一顫,隨即又恢復了平靜。若是立時便沒了觸動,那是不可能的。貓狗盆栽處久了都有感情,何況一個大活人,作為自己曾經所依靠的男人,初塵還是有些慌亂的。

「娘子,你過得可好?」呂有良問完這句話,只覺得諷刺無比。如今呂家成了全寶應的笑柄,自己鄉試又未中,銀子被騙光只剩一處宅子,多病暴躁的寡母和似是而非的兒子,自己這般光景,還有誰比自己更慘?

「你我已無瓜葛,娘子這稱呼,不可再叫了初塵淡淡說。

「是,我沒資格叫了,我往昔那般待你,你恨我吧?」呂有良眼里浮了晶瑩,小心問道。

「我以為會恨你,但今日相見,我忽地不恨了。過往種種,皆是緣,既然緣盡不必多求。你如何待我,皆為你本心,我在你心里不值得珍貴,在我爹我祖母心里值得珍貴就成了初塵依舊淡淡的模樣。

「母親病重,吵著要來上香,我瞅著她似時日無多了,怕也是最後的想頭。我帶了她來,你能看看她嗎?」呂有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鼓起勇氣問道。

「不必了吧,天下陌生人多得是,我不能挨個瞧看。既然得了病,就盡早尋了大夫瞧看,我不懂醫理看了也是無用初塵說完還要走,又被呂有良叫住。

「你還在怪她?」呂有良抬眼看去,她還是那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嗎?他還能說動她嗎?

「我不該恨她嗎?我不該恨你們嗎?」初塵只覺得呂有良這句話無聊得緊,叫人听了啼笑皆非。

「我們母子,真的不容易,不然也不會這麼要強。你曉得嗎?我從記事起就知道要爭取,若是自己不去爭去要,我永遠都只是吃不飽穿不暖!」呂有良眼楮酸澀,帶著些回憶的語氣,顫著聲音說道︰「兒時過年時,是我最難過的時候。旁的人都盼著,我卻最怕這日子,因為他們都有新衣裳,都有甜面團,都有兔子燈,我什麼都沒有。他們還要來找我走歲,我沒有,他們每次都大笑著跑開。後來我就跟他們出去,我故意將他們的小兔子燈撞壞!待他們哭著回家後,我再返回撿回家,我自己能修好,我娘都說我聰明,他們都不會,只有我會修

「憑什麼富戶人家的孩子蠢笨如豬,卻還有那麼好的衣衫和兔子燈,我卻只能用舊的、壞的呂有良回憶的同時,眼神慢慢冷下來,說道︰「我娘過得也苦,她是寡婦,去做工的富戶家主子可以欺侮她,就連那些有爺們有兒子的女下人也可以欺負她,憑什麼!」

「誰也不能這麼對我們母子,我都要報復回去!」呂有良恨恨道。

「這麼說,你這般待我,是為著我是富戶家的女兒?你覺得我不該有好日子過?旁人欺辱了你,你找那個人說理去,你再欺辱不相干的人,這算什麼?」初塵听了呂有良的話,起初還有些觸動,听到最後反倒笑了,說道。

「不是,我也想對你好,可每每看著你難過時,我又覺得很舒坦呂有良說完,趕忙解釋道︰「我後悔,我真的後悔

「那些富戶也沒對你們母子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初塵真不知道這家伙腦子里裝著什麼,好似只認死理。

「憑什麼那些富戶要銀子有銀子,要宅子有宅子!這不公!」呂有良有些歇斯底里,忽地發了瘋一般,脖子上青筋直暴。

「憑什麼!我祖父小時吃不飽穿不暖,但他踏踏實實做人老老實實做事,慢慢積攢了地。我爹靠著幾塊地的租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攢出這些鋪子。你爹喝大酒打婆姨的時候,你祖父祖母端架子等著媳婦伺候的時候,我爹他在外頭辦貨,為了省車馬銀子,他不知在山路上摔過多少次!他不知睡過多少無瓦遮頭的破廟!」初塵忍不住同他講話,激動地說。

「如此說來,還是我沒投個好胎,我沒有個好爹!若是我生在王侯之家,我就是天天坐著等死,過得也賽神仙!」呂有良實在是個奇葩,說來說去竟得出這麼個結論。

初塵微微搖頭,覺得與這人再多說一句都是無用,轉身便要離開。

「初塵,若是我答應此後好好待你,一輩子好好待你,你能回心轉意嗎?」呂有良幾步上前,推開初塵身邊跟著的小丫頭,攔住她的去路問道。

「不能,我說過,你我再無瓜葛初塵冷冷說道。

「若我此時是王爺的兒子,你會答應的,你們陳家都是嫌貧愛富,見我龍游淺水,定然要躲得遠遠的呂有良眼楮里滿是不屑,嘲笑道。

「當初你來求親時,家徒四壁,我陳家可曾嫌棄過?如今你好歹還有所宅子,我陳家又怎會嫌棄?」難以置信地看過去,初塵皺著眉頭發笑,冷聲道。

呂有良臉上微微泛紅,那宅子還是陳家給的,後來卻被他們母子強佔,說起來還是有些心虛。

「那是因我當時有秀才功名在身,前途無量,你爹想當狀元的岳丈,這才花些小銀子。如今我稍微落魄些,你爹就變了臉!我還要參加下科鄉試,我一定會高中的!」呂有良有些急了,抓著初塵的腕子說︰「你可莫後悔!你沒人要,你還推三阻四,定是嫌貧愛富!」

「那祝你高中初塵趕忙甩手,身邊的小丫頭也幫著拉,卻沒呂有良力氣大。

「佛門淨地,哪來的浮浪人!」三人正糾纏間,一個眉朗目疏的公子幾步走過來,鉗住呂有良抓著初塵的腕子,淺笑著。

呂有良腕上吃疼不已,齜牙咧嘴將自己腕子扯回,看了看對面這公子,又看了看初塵,說道︰「怪道,原來是奸夫j□j!你這奸婦早就與這人勾搭上了!傷風敗俗!」

呂有良話未說完,便被這男子一巴掌扇在臉上,立時眼冒金星撲倒在地。

「嘴里不干不淨,我替佛祖罰你!再敢出言不遜,我淨了你的子孫根!」這公子人生得好,性子卻爆得很。

「公子不可!叫他走吧,無賴一個不值得髒了您的手初塵向來是和平主義者,又想著呂有良被打得很了,再四處敗壞自己名聲,也是十分惱火的事。

「我與這位姑娘素不相識,何來你這般污蔑,既然姑娘說不再計較,給我滾!再叫我見一眼,我打一次!」這人喝道,作勢還要上前。

呂有良幾下爬起來,捂著滲了血的嘴角,對著初塵說道︰「待我得了勢,鳳冠霞帔給了別人披,你莫後悔!」說完三步並作兩步跑開。

「多謝公子,小婦人無以為報,本該答謝公子,但男女有別,小女子只能為公子祈福求平安了初塵不敢抬頭,只看了一眼便覺這人生得極好。見這人稱自己為「姑娘」,怕他誤會,便自稱小婦人來提醒對方。低頭看著他的腳尖說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小婦人也好在菩薩前給您祈福

「姑娘客氣了,在下姓趙名都,公子來公子去的听著別扭,就叫我趙大哥吧趙都看著初塵的發頂,想到自己的親姐,想不出這般善良的女子,那個白面書生為何如此不珍惜。方才也听了兩人的對話,那個白面書生簡直不可理喻,虧得這小女子有耐心應對,若換作他早便揍得對方找不到牙。

「小婦人這廂有禮了,如此有些不便,小婦人不敢污了公子的清譽,這便離了去大殿給公子祈福初塵說完忙帶著小丫頭匆匆離開。趙都則微微抬起了頭,瞧著初塵離去的方向,勾起嘴角。

初塵此番沒帶碧枝,如若不然的話,這敢說敢做的丫頭定要撕爛呂有良的嘴。不過好在遇到貴人為初塵解圍,她才帶著小丫頭安全返回。

要說呂有良也是不敢怎樣的,但被個男人拉拉扯扯,也是極為不妥。幸得那位公子出手,不然還有好一番計較。

待回到陳家,初塵仍舊心口直跳。早覺得眼熟,初塵這才想起來,這個公子正是那日的天裳閣遇到的男子。他叫趙都,不知是何身份,為何能進天裳閣後院。

今日又出現在寺廟,他是何人?所為何事?初塵想不到,也就拋開不去想,左右不過兩面之緣,此後也沒有機會再見。

初容經了昨夜的事,愈發覺得自己離這個恐怖的人太近了。怎奈他處處緊逼,進自己房間如入無人之境,每次都是防不勝防。好在他沒有進一步的侵犯行為,但仍不能掉以輕心,哪能保證他會一直守禮。

仍能想起呂有良渾渾噩噩、呂老夫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還有袁其商早便埋了的暗線,初容不敢想象,若是他將這些用到自己身上,用到陳家身上,會是個什麼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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