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蹤 第一章 生路何在

作者 ︰ 沈四寶

「妖奴?你還是先贏了打賭再說吧!讓這小子當妖奴,呵呵,他一定抵死都不會相從的。你要用強,他一定會提前了結自己。」黑甲淡淡道。

六識卻似有意跟黑甲抬杠一般,道︰「這天地之間的生靈哪有自己選擇命運的時候,一切都在其所面對的境遇,又有誰可以隨心所欲!他既然落到了我手里,就得听從我的安排。黑甲,你自認聰明,最後不也是乖乖修成了妖身了嗎?」

黑甲淡然道︰「他跟我不一樣?」

六識︰「怎麼不一樣?」

黑甲笑了笑,道︰「我是個聰明人,貪生怕死。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十足的笨蛋。」

……

「陸正,陸正,陸正……」昏迷之中,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這聲音不是從外界而來,好像是來自自己的心底深處。

陸正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猛地睜開了眼楮,發現眼前之人竟然是樂先生四下一瞅,周圍熟悉無比,正是在日月廬的天圓地方閣之中。

樂中平仍舊是一身瀟灑,目光之中含著無限的快活氣息,以及讓陸正熟悉無比的親近之意。這久違的眼神讓陸正不自覺的放松了下來,原本因為荒未央被殺的那一份恨意所帶來的緊張和沖動也不由地松緩了幾分。

樂中平笑道︰「陸正,你怎麼在這兒睡了,不怕挨你老師的戒方嗎?」

「樂先生,我怎麼會在這里?我剛才明明……」陸正忽然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趕緊抬起雙手一看,雙手完好無損,他頓時醒悟過來,自己分明是在做夢。

這一念觸動,樂中平的身影頓時虛化消失,陸正一急。叫道︰「樂先生別走,我害怕……」伸手欲抓,卻是撲了一空,不僅了樂中平消失了。而且緊接著四周景象大變,日月廬也消失無蹤,而自己則置身于一片茫茫荒野之中。

無數沙粒被狂風卷起,漫天的飛沙遮天蔽日,刮面生疼,不停地往他的口鼻里鑽去。陸正趕緊用衣服遮住自己的口鼻,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身**,他只好閉著眼楮,雙手捂著臉,頂著風沙低頭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四周狂風一失,陸正睜開眼楮,原來自己已經走出了風沙之地,眼前是晴空萬里,陽光明媚。不遠處就是一片水草地,生長著高大的樹木,而樹木之下居然還有一個碧綠的水塘。陸正當即歡喜不已,趕緊上前去跳進了水塘里,將一身風沙灰塵洗了個干淨,好不痛快。上岸之後,正愁沒有衣服遮體。抬頭便看見不遠處有一堆衣服放在那里。

陸正跑過去,四下一張望,大聲喊道︰「有人嗎?有人嗎?」沒有任何回應,他便毫不客氣的把這衣服穿在了身上。這衣服是白色的,寬寬大大,看起來有些眼熟。陸正思忖之間。忽然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玉佩之中的白衣人所穿的衣服嗎?

這一念興起,四周環境再變,水草之地消失,變成白茫茫一片的霧氣。正是熟悉的玉佩之中的世界,但是此刻眼前卻沒有任何人,白衣人不在這里。陸正心中疑惑,莫非剛才那妖物奪走玉佩之後,把玉佩弄壞了嗎?

這一下,他不禁著急起來,大聲喊道︰「師父,師父,你在哪兒?」連叫了好幾遍,都沒有人回答。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突然有人道︰「听你叫這幾聲師父,倒是叫的真心實意!哈哈。」

這聲音分明就是白衣人的聲音,但卻把陸正著實嚇了一跳,因為這聲音不是來自別處,正是從自己的嘴里發出。但這並不是自己說出的話,是白衣人通過自己的嘴巴說出來的。這情形詭異無比,頓時陸正的心猛地跳動起來,害怕這白衣人鑽進了自己的體內,佔奪了自己的肉身,從而取代了自己。

這時,陸正又開始說話,仍舊是白衣人,而不是他自己,只听白衣人道︰「你不要害怕,這仍舊是在你的夢中,是我借助了某種法術,與你的形神融合在了一起,暫時借用你的嘴巴說話而已。」

這白衣人竟然能夠進入自己的夢中,還能在夢里借用自己的嘴巴說話,那又是一種怎麼樣的神通法術。陸正這才稍稍定心,連忙道︰「師父,剛才那妖怪把玉佩拿走,你沒出什麼事吧!」

說完這句,陸正又說出一句話,卻是白衣人說的︰「呵呵,你現在自己就在生死一線之中,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向我求救,而是能夠先想到我的安危,嗯,就沖這一點,你這個徒弟我果然沒有白收!」

陸正聞言道︰「師父,關心您的安危倒是我能想到的,這是為人弟子的本分。至于向您求助嘛,我倒是沒有想過,您身在玉佩之中又不能出來,剛才還被那妖物奪去了玉佩,險些……只要你自己能夠平安無恙,我就放心了。至于我,那妖怪要是想殺,那就殺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怕死。」

陸正才說完,旋即又呸呸兩聲,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氣呼呼道︰「你這臭小子說話還挺委婉啊,什麼只要我自己能夠平安無恙,你就放心了。你的意思是覺得我這個做師父連自保都做不到,怎麼能夠施展神通法術來救你對吧!」

陸正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點,但我可絕對沒有小瞧師父的意思。您身在玉佩之中,只是一道心念,敵不過那妖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就連荒未央和滌玄天也斗不過他,也不知道滌玄天怎麼樣了。」他想起荒未央連人帶牛一起化成粉末的樣子,不禁落下淚來。

白衣人叫道︰「傻小子,你哭什麼?」

陸正有些害羞,連忙擦拭臉上的淚水,道︰「沒什麼,只是想起荒未央死得好慘!」抹了兩下,卻發現臉上有淚,到了手中卻是空空如也,這才想起自己果然是在夢里。

而白衣人听得這話,卻是笑得更大聲。當然發出笑聲的仍舊卻是陸正,他前面剛在抹淚,隨即又發出大笑,感覺無比的詭異。一個人。一會兒做自己,一會兒做別人可真是怪異之極。

陸正有些不滿道︰「師父,有什麼好笑?」

白衣人道︰「我剛才看見一個笨蛋在哭,所以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正听得他的諷刺,有些不樂意,道︰「哭是哭了,但我哪里笨了?」

白衣人哎呦一聲笑,道︰「怎麼,你居然知道我在說你嗎?難得,難得。你還有這份自知之明,那就還有救。」

陸正听得哭笑不得,他諸事擾心,又有恨意,又有恐懼。無心與他開玩笑,當下道︰「師父你覺得我的笨還有救,但是我可馬上就要被那妖物殺死了,就算被你救成聰明人,也沒用了。」

白衣人道︰「呵呵,有師父在這里,怎麼會讓你那麼容易就死掉。該不會你真覺得你師父我出不去。施展不了神通法力,就救不了你嗎?」

陸正雖有必死之志,卻並無求死之心,聞言心中一動,道︰「師父,你果真有辦法救我月兌身?」

白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實說。就算我能出去,能施展神通法術,雖然滌玄天那一擊這兩只妖物拿著那把刀,我也未必能把你救出來。不要說我,就算是這修行界之中任何的頂尖高手。哪怕是佛門的世間尊來,也未必收拾得了這妖物。」

陸正听得絕望,剛生出的希望頓時破滅,道︰「這妖物這麼厲害?那我死在他手里,也不算冤枉。」

白衣人道︰「不是那妖物厲害,是那柄刀厲害。玄都山大戰之時,我在玉佩之中感應的一清二楚,滌玄覽和荒未央的神通法術,不知道比這妖物高明多少倍,但只是受制于這柄刀罷了。這是佛門至高法器,傳說是由佛祖煉制的法器,因此帶著諸緣不及的神通,一刀落處,能夠斬滅諸緣。你說有誰能夠抵擋?」

陸正忍不住道︰「難道道祖也不能嗎?難道滌玄天手上就沒有道祖煉制的法器?」

白衣人道︰「滌玄覽的那支碧玉簪倒是神妙無比,但可惜並非道祖煉制的法器,自然也比不上這刀來得厲害。那妖物祭起那刀之時,我雖然身處玉佩之中,卻也能感受都到諸緣盡滅的恐怖。」

陸正問道︰「師父,到底什麼是諸緣盡滅?」

白衣人道︰「以佛祖所見,這天地間的一切皆是因緣而生,諸物相資而成,因而天地間的一切皆無自性。比如你出現在這天地之間,也是由于種種因緣和合而成,而你的一身因緣又牽扯著各種其他的緣起,如此反復相因,其中軌跡也就是你在天地之間之運數……」說到此,白衣人忽然道︰「你听得懂嗎?」

陸正搖搖頭,老老實實道︰「听不懂!」

白衣人道︰「那我還給你解釋做什麼?反正你知道這件法器很厲害,滌玄覽的那支碧玉簪擋不住就是了。不過碧玉簪擋不住,卻不代表另外一件東西擋不住!」

陸正反應極快,月兌口而出道︰「您是說,滌玄天的那支拂塵,它能夠擋住那柄刀?」

白衣人笑道︰「看來我這徒弟,還不算太笨嘛!」

陸正一想,卻道︰「師父,這不對啊,如果滌玄天的拂塵能夠擋住那妖物的刀,滌玄天不會不知道吧,他為什麼把拂塵塞給了我不用呢?他明知道碧玉簪擋不住那刀,這樣做豈不是去送死嗎?滌玄天怎麼會這麼做?」

白衣人飽含深意的道︰「是啊,滌玄天又不是你這樣的笨蛋,他怎麼會自尋死路呢?」

陸正一愣,道︰「師父,您是說滌玄天故意求死是故意的,他有別的目的?」

白衣人道︰「他可不是求死,而是求生。嗯,你就先別瞎猜了,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也不是你現在可以理解的。當務之急,不是管別人死沒死,重要的是你自己先別死!」

陸正道︰「師父你剛才不是說,只要那妖物手里拿著刀,修行界之中就沒有敵手嗎?這樣說來,我豈不是必死,那你到底要怎麼救我?」

白衣人呵呵一笑道︰「我是這麼說了,也的確沒有其他人能夠救你,但我可沒說你自己也不能救自己啊!」

自己救自己?這可怎麼救?自己可是剛剛被那妖物折磨得昏迷了,而且從修為來說自己不過是知心大成的境界,對付自己,那妖物甚至都懶得用那刀吧!陸正苦笑一聲,道︰「師父,您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可沒心情跟你說笑。」

白衣人︰「你以為我跟你說笑嗎?哈哈,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此時這天地之間誰也救不了你,唯有你才能救自己。假如連你自己都放棄了這唯一的生機,那才是真的到了絕路了。我問你,你究竟想不想活下去?」

陸正道︰「當然想,只是我怎麼能夠救自己呢……」

白衣人呵呵一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很簡單,只要你不殺那個妖物,放過他就好!」

陸正听得懵住了,分明是自己的小命攥在這妖物的手里,這白衣人怎麼說要自己放過那妖物呢?這豈不是很可笑的事嗎?這便宜師父真的不是在戲耍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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