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蹤 第三十八章 賢人隱

作者 ︰ 沈四寶

面對宗主如何嚴厲喝問,葵雲連哭也不敢再哭,但是想要開口卻不容易.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要說自己為什麼來到這里?她自問是來見象帝先的。但是為什麼跟慕容冷芸說出那些話,自然是因為她心里懷疑著慕容冷芸和她搶象帝先,她對自己的徒兒有愛慕之情。但是卻都是自己的推測,慕容冷芸也好,象帝先也罷,從未在她面前親口承認過。

無奈之下,葵雲只好一五一十將如何在黑松林遇見象帝先,如何心生愛慕,如何又見到了慕容冷芸,听見象帝先叫她芸兒。然後她今天在黑松林找不到象帝先,來到慕容冷芸的洞府之外,見到慕容冷芸,兩人之間又說了什麼話,通通都說了出來。她一個女孩子,被逼著說出這些羞人的話,說完之後,已經是滿臉通紅,羞慚無地。

隨無距和畏無風听罷,則幾乎是一齊倒吸一口冷氣,互相對望一眼。隨無距立即沖著葵雲喝道︰「大膽葵雲,你慕容師叔從小收養象帝先,兩人相依為命,情義非常,豈是他人可以胡說的。你身為晚輩**,竟然敢如此任姓胡為,縱情狂亂,還不知錯嗎?」

葵雲听得心中甚是不服氣,但卻不敢頂嘴,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象帝先,卻發現他還是一動不動,好像絲毫沒有理會到自己。自己淪落至如此窘境而他就在身旁,不要說為她求情說一句話、解釋一句,就連一個眼神也不瞟過來,分明就是心里面根本沒有自己。她心中失落至極,卻是對象帝先也生出恨意來。

隨無距見她跪在地上,咬牙切齒,神情之間,盡是桀驁,不肯認錯,哼了一聲,對畏無風道︰「師姐,既然是你的**,就交由你處置吧!」

畏無風面露難色,不知道隨無距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趁機放葵雲一馬,還是讓自己來重重的懲罰于她,稍一思量,道︰「宗主,此事若傳出去,恐怕風宗在修行界將成為一個笑柄。」

隨無距心知畏無風這話顯然是為葵雲求情,剛才听完葵雲一番話,兩人自然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尤其是畏無風,此時雖然仍舊覺得葵雲所作所為十分無禮,但是她素知這個小師妹姓情古怪,沒想到卻會愛慕自己的**,做出這樣的惹人非議之行。心中對自己**登時諒解,並且覺得剛才自己如此狠言狠語,著實有些冤枉了葵雲,不禁有些愧疚之心。此時自然再不會允許隨無距責罰于她,當即開始護短了。

隨無距心中自然也是考慮到了此事之影響,而且眼前尚有兩件大事未決,其一谷內神風停息,擾動風宗**不安。其二,便是象帝先此時仍處于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走火入魔,他此刻與不死神谷合為一體,若是出了任何差錯,只怕將有可能摧毀掉整個不死神谷,如此一來,可以說將動搖到整個風宗的根基。

而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處理象帝先之事。隨無距想了一想,眼下只能先放過葵雲之事,先處理好象帝先之事再說,于是道︰「師姐,葵雲就由你帶回洞府好生看管,封禁三年,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洞府一步。

另外,煩勞師姐持我的宗主令轉告風宗上下所有**,慕容師妹閉關渡劫坐化,其唯一**象帝先哀傷其師,情連姓動,亦出現了走火跡象,萬幸被葵雲撞見,及時通知了師姐您,但葵雲亦受沖擊被傷,由你帶回洞府救治。至于谷內神風停息,乃是因為你我二人為了救助象帝先,不得已調動整個護山大陣封印走火的象帝先,讓眾**切勿驚慌,安守如常,好自修行。」說著,將懷中的宗主令丟給了畏無風。

畏無風接過宗主令,道︰「剛才雲兒那一番喊話,可不止我一個人听見,眾位師兄弟對小師妹……」

隨無距毫不猶豫答道︰「非常時期,自有非常手段,師姐你知道該如何處置,眾位師兄弟都是自己人,只要說清楚了,當知何者為重。你向眾**傳達完我的意思後,就將所有師兄弟都帶來這兒吧,以象帝先此時的修為,我沒有信心可以一個人將他救過來。」

畏無風點點頭,轉身看了一眼象帝先,以及那個洞府,露出厭惡之色,對著葵雲道︰「雲兒,別哭了,跟為師走吧!」此時口吻與之前已是天壤之別,相比平曰里還要柔和不少。

葵雲看了一眼象帝先,道︰「師父,象師兄他……」

畏無風臉色一沉,喝道︰「還不走!」一伸手,葵雲懷中頓時有一顆珠子飛出,落到了她的手心,緊接著風繩之術再現,將葵雲整個卷住帶著一起飛走了。

隨無距等她二人離開,這才好好的打量起象帝先來,他剛才雖然一直在跟畏無風和葵雲說話,但是一邊也在以神識查探象帝先的情形。但不知象帝先是怎麼辦到的,整個不死神谷之中都充斥著他的氣息,顯然是已經與不死神谷融合為一,而且他的周身數丈之內卻成了一片真空,內中毫無一絲生機,不僅神識難以切入穿透,而且甚至屏蔽了所有的法力滲透進去。

與天地為一,這分明是知天境到達巔峰才有的征兆啊!隨無距心中驚嘆的同時又有疑問,他自己也是知天境界,深知到了知天境的巔峰,應該是周身生機洋溢,體內的生生化化之力遠遠高于之前。怎麼可能會如象帝先一樣,出現了這麼一個生機盡絕的真空呢?里面的象帝先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隨無距百思不得其解,用盡手段嘗試都是無功而返,他不敢輕易嘗試過激手段,生怕干擾了象帝先,反而引出禍事來,只好先在一邊等著畏無風帶著眾位師兄弟一起,合眾人之力,查出個究竟來。他們之中也有兩個已經邁入知天境,加上自己便是三個,有三個知天境在此,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能將之托回去!

站在一側看著那黑  的洞府,隨無距心中再度一痛,他默默的閉上了眼楮,就這麼在半空之中端坐,心中默默道︰「小師妹,師兄沒有照顧好你!」

而象帝先剛才當然並非如葵雲所猜測的那樣身在洞府之中,還被慕容冷芸扣住不讓他出來。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只不過沒有去黑松林,而是去了一個較遠的山頭,也就是幾年前他一劍削斷,震懾數百修行人的那座山。

他去做什麼了?昨天慕容冷芸的一席話,讓他听得似懂非懂,他不明白師父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擔心他長生而自己不能長生。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起師父最喜歡的是那座山上的一種無名野花,當即一早就去了那座山,準備采一些回來,好哄她開心。哪知道一去之下才發現,原來這小小野花卻是要等待太陽高照之後才會開放,于是只好守在那里,一直等到花開。

等他興沖沖的將花采下收好,回到不死神谷,遠遠就看見自己洞府附近煙塵彌漫,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而等他接近之後,忽然發覺洞府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己熟悉的氣息,心中一慌,然後便看見了洞中一個潔白的身影端坐在那里,正是自己的師父慕容冷芸。看見了這個身影,象帝先的心頓時停止了跳動!

此時他沒有進入洞府,是他的千里眼看見的洞內的情形。洞府深處,慕容冷芸就端坐在那個蒲團之上,面容平靜,如平時打坐一模一樣,但是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生機,整個人就好像是一個空殼一樣,象帝先知道,師父已經不在那個肉身之中了!

象帝先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做,他甚至沒有悲傷,但是他在瞬間就知道了,師父已經走了,這輩子他都沒有可能再見到了,不會再跟自己說話了,不會再用她的眼楮看著自己了。

他沒有再動,沒有進入洞中,就在洞外這麼看著她,看著這個與自己形影不離的人。周圍發生的一切,他都沒有察覺,因為他眼中只有這個身影,他是想要將這個面孔牢牢記住嗎?不,是因為他在听慕容冷芸最後的話。

修行人坐化之後,是可以留下心念寄托肉身之上的,心念之中就可以留下想要交代的事情。只要肉身不毀,所見之人便能夠讀到這一道心念,從而知道這位修行人臨終之前要說的話。這種情形往往是一些修行人遭遇不測,形神大損,無力回天的時候留下遺言,其中辦法很多,有些還可以將心念寄存某件特殊法器之中,設置靈引,能開啟這道心念的只有想要他接受心念的那人。

那慕容冷芸也是如此給象帝先留下信息了嗎?沒有,慕容冷芸沒有留下任何心念寄存在自己的肉身之上。事實上,就在象帝先的千里眼看見慕容冷芸的肉身的剎那,這具肉身便在瞬間化為了點點光芒逸散,什麼也沒留下!

但象帝先為什麼還會听見慕容冷芸留給他的話呢?其實這不是慕容冷芸留給他的,而是他自己見到慕容冷芸的時候,心中自然回響起來的話。

慕容冷芸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徒兒,一切皆是修行,來到這天地之間,無論聚散,不過都是一場修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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