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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的又吞下一杯酒，對那中年人說道︰「我們這些立過軍功傷殘軍人，離開軍伍，朝廷也算沒有薄待我們。來到這琉璃廠，雖說司長對我們甚嚴，可比起當初在軍伍，那又算得什麼？起碼一家人也跟著衣食無憂。想起那些手無寸功的兄弟，雖有一筆撫恤，可都過得緊巴巴的，有的還家破人亡了。唉——」
小孫也出來坐在一旁，只是埋頭吃自己的菜。中年人抬起頭，望向老頭兒，點了點頭，說道︰「干爺是義氣之人，听小孫說，干爺一家也甚是不幸，如今干爺孤身一人在此，可你常常救濟老兄弟，放眼時下，有幾人能如此？」
「我如今是孤身一人，能救濟就救濟，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老頭兒有些微醺，放下杯子，說道︰「其實這獨眼也是可憐之人，在戰場上傷了眼楮，頭腦也不好使，平時莫看干某對他總是惡言相向，其實心里還是滿為他好的。」
「這個……」，中年人點了點頭，答道︰「這個我看出了，只是獨爺自個不明白。」
兩人一言一語的說著，推杯把盞喝得不亦樂乎……
童航四人躡手躡腳的走在封閉的過道里，听到里面大廳里把盞喝酒的說話聲，忙停住腳。
馬成海輕輕地走到前面過道口，悄悄的探頭望去。
陳積乘著這功夫，輕輕的將鐵制弩頂在地上，準備拉弦。旁邊童航一見，忙抓住弩，輕輕的擺擺手，示意不要拉弦。
馬成海回轉過來，輕輕走到童航身邊，伸出三個手指。
童航點了點頭，對他們三人發出一連串的手勢。馬成海又迷糊了，不知該怎麼辦？真是看不懂啊，看陳積那小樣，定是明白了！
陳積和憨子都點了點頭，看著馬成海一副迷惑像，童航笑了笑，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不讓我去？馬成海一愣，那老頭兒明顯是個棘手的家伙，他們三個出去對付那邊三個，行不行啊？
等馬成海回過神來，童航陳積憨子三人已經奔出過道。
「什麼人？」正對著過道口坐著的老頭兒一見，突地清醒過來，站起喝道，隨手將手中端著的酒杯飛出，隨手抄起靠在桌旁的厚背刀。
那中年人一听老頭兒喝問，驀地飄身左移，腳下一勾，將長凳踢出，唰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只有那年輕人呆呆的抓著筷子，呆望著童航三人。
童航一見老頭兒與那中年人的反應，頓時明白遇到棘手的家伙，忙叫道︰「海大哥，突擊！」
站在過道中正郁悶的馬成海一听，頓時全身一激靈，一翻手，從背上抽出繡春刀，腳下發力，騰身撲出通道。
「海大哥，那老頭子是你的！」童航吼道，一腳飛出，踢斷襲來的長凳，揮起手中的解腕尖刀，向那中年人撲去。
「小孫，愣著干什麼？上樓撞鐘！」老頭兒吼道，飛身撲出。
小孫一听，頓時醒悟過來，跌跌撞撞的站起，撞翻長凳，一個趔趄，忙連滾帶爬向樓梯跑去。
「陳積，截住那個！」童航與那中年人戰在一起，一听老頭兒的話，頓時急了，朝陳積吼道。
一道亮光閃過來，在牛燭光下，耀眼至極。
童航腳下一蹬，急退。
陳積一听，扭頭撲向那年輕人，年輕人一見，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一個踩空，摔趴在樓梯上。
馬成海後發先至，截下撲向陳積的老頭兒，憨子在後面急得直跳腳，見公子那邊現象環生，一聲怒嚎，向那中年人撲去。
老頭兒連接馬成海連攻幾招，不禁暗暗心驚，連退幾步，沉聲喝道︰「閣下是誰？為何會使錦衣衛格斗之術？」
「廢話少說！納命吧！」
老頭子嘿嘿一聲冷笑，說道︰「想要干某的命，那得看你夠不夠分量。」
馬成海懶得與他廢話，在這時候只有速戰速決。一抖手中繡春刀，唰的向那老頭兒砍去。
「來得好！」老頭兒一喝，也揮刀向馬成海砍來。
一見刀式，馬成海一愣，怎的使這種搏命招式？自己一刀能制敵，對方那刀勢必也砍中自己脖子！他怒喝一聲，一翻手腕，繡春刀上撩，人隨之往前一撲，撓身突進。
老頭兒眼前一亮，說實在的，自己這招鮮有敵手，沒想到這壯漢居然能險中求勝，合身突進自己懷里。若讓他擠入懷中，不但自己的厚背刀砍空，恐怕對方的刀尖撩穿自己的頸脖。忙回腕反格。
當的一聲，厚背刀格在上撩的繡春刀上，虎口一震。老頭兒心里一驚，沒想到這壯漢的手勁如此之大。忙雙手握住厚背刀，力透手掌，刀一壓，刀式下滑。
馬成海唰的抽回繡春刀，隨之前捅。
「好！」老頭兒一見，腳下一飄，整個人斜移，問道︰「你這刀法來自何處？」
「你是馬賊之後？」老頭兒怒發沖冠，吼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天可憐見！今晚你休想逃出這里！」
一听這話，馬成海也是怒氣沖天，怒道︰「原來是干五！嘿嘿，老子訪你多年，原來窩在京城！」
老頭兒不再言語，揮刀直取馬成海，凌厲的刀風襲來，馬成海不敢怠慢，凝神靜氣，握刀與他戰成一團。
干五與馬成海的爹，原都在錦衣衛服役，本是割頭換頸的好兄弟。干五是邊軍潛諜，而馬成海的爹卻在京城，干五的婆娘是京城一小官宦之家的千金，在未認識干五之前，一直傾心于馬成海的爹。後因馬成海在邊軍中救過她的兄弟，被她爹許給干五。強迫成婚後，干五的婆娘也收起心來跟他過。十年之後的一次搬家，干五翻出婆娘櫃子中的錦帕，見上面繡有馬成海他爹的名字，便追問婆娘根由。不得已之下，那婆娘只好合盤托出。干五怒火中燒，一怒之下來到回到京城，暗地下藥毒死馬成海他爹。這就是當時轟動京城的毒殺案，在酒樓一起被毒死的，還有他爹當時在一個百戶所的十幾個錦衣衛兄弟。那時，馬成海只有七歲，正好隨他娘回娘家省親，去了江南。朝廷未能查出什麼，可錦衣衛高層對這事也是秘而不宣，若不是後來馬成海入錦衣衛偷入密卷室，翻出當年的卷宗，從字里行間尋出蛛絲馬跡，至今都未能知曉父仇是干五。
干五不是沒想過斬草除根，只是後來見錦衣衛高層在自己花了全部身家後，瞞下了此事，也就淡忘了。沒想到今夜他倒送上門來。想起郁郁而終的妻子，想起未滿周歲的兒子跌進荷塘的慘狀，頓時血灌瞳仁。
刀刀納命！
馬成海想起身上的血海深仇，更是咬碎了牙齒！寸勁催發，刀刀嗜血！
兩人猶如嗜血狂魔，招招搏命！
童航眼角瞧見，不禁暗暗吃驚。海大哥這是怎麼了？
中年人一見童航恍惚，避開憨子的刀鋒，長劍一抖，毒蛇出洞刺向童航。
亮光眼前一閃，童航本能的一退，誰知那劍尖如跗骨之蛆，緊隨而來。
童航手腕一抖，手中的解腕尖刀擊向劍尖。另一只手，將早扣著的黑龍刺飛出。
中年人見他一揚手，情知不好，忙頭一偏，一道黑影擦著他的脖子，帶著一串血沫兒掠過，當的一聲，釘在後面的柱子上。
憨子一見，怒喝一聲，飛身竄出，向那中年人撲去。剛才一不留神，讓那漢子溜出去，差點傷了公子，不禁讓他大急。
很明顯，這漢子武藝比他和公子都高！為了公子，自己只能利用皮糙肉厚這唯一的優點了。
童航大吃一驚，吼道︰「憨子，干什麼？」連忙欺身直上。
那中年漢子，臉上浮起冷笑，見憨子近身，忙長劍挽起一道劍花，突地毒蛇吐信，向近身而來的憨子刺去。
憨子一見長劍刺來，猛地一揚大手，向劍刃抓去。另手解腕尖刀隱在月復下。
中年漢子見憨子徒手抓劍，不禁一愣。手腕一翻，手中長劍頓時翻轉起來。
憨子剛抓住劍刃，只覺那劍刃如蛇般翻滾，十指頓時疼痛鑽心。
童航剛好撲來，那漢子一見，想縮手回劍，誰知長劍已被憨子死死抓住。
童航解腕尖刀一下子捅入那漢子腰間，直沒至柄。一發力，解腕尖刀一絞一劃拉。那漢子頓時撒開長劍，連連後躍。
憨子猛地前沖，將手中解腕尖刀捅入那漢子前胸。
陳積幾步趕上前去，那年輕人嚇得手腳並用，向樓上急躥。他一見，頓時急了。忙騰身而起，向前撲去。手中大刀急速拋出，卻未能砍中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剛竄上樓梯口，長身而起，卻渾身一震，向前撲倒，背後露出弩箭。
陳積扭頭下望，卻見教官正將平時很少用的小型鐵制弩握在手中，抽出一支弩箭急急地邊裝，邊向馬成海那邊奔去。
見童航撲過去，憨子也不敢怠慢，顧不上手指疼痛，倒轉長劍，握住劍把，慌忙緊隨其後，沖了過去。
馬成海臉色蒼白，握刀的手臂微微顫抖，肩頭顯出白骨的地方，正在汩汩流血。而那干五也是大口大口的吸氣，一陣激斗，酒氣血氣上涌，讓他一陣陣昏眩。月復部一刀橫切的傷口，露出一小段腸子，傷口上的血正順著那小段腸子滴血。
童航不發一言，乘著兩人相互瞪視之機，瞄準那老頭兒頭部，一箭射出。
听到蓬的弦響，干五連忙一矮身，弩箭從他頭頂飛過。
憨子腳不停步，一手長劍一手解腕尖刀，從童航身邊掠過，撲向那老頭兒。
「憨子，你不是對手！」馬成海一見，急叫道。只好強忍喉嚨里涌起的一股腥味，費力的揮刀欺身而上。
陳積急急地從樓梯上躍下，取下背上的鐵制弩，手忙腳亂的裝弩箭。
見長劍刺來，干五不敢怠慢，忙揮起厚背刀橫挑。一股生機從月復部瀉出，他感覺厚背刀沉重如山。
童航手中的長劍從厚背刀上刺過去，噗的一聲，刺入老頭兒右胸。
干五被長劍刺得一個趔趄，連連後退，背部撞在柱子上。
一道黑影襲來，老頭兒連忙厚背刀奮力一揮，當的一聲，將長劍擊斷，整個身子向旁邊翻滾。
剛準備站起，卻見馬家小子揮刀砍來，想舉刀格擋，誰知刀不听使喚，剛舉到一半，眼前一黑，手臂一軟，厚背刀一晃，竟是沒有舉起。眼前刀光一閃，喉頭一涼，只覺涼氣灌入，不禁咳嗽起來，卻是噗噗的聲響。
見老頭兒眼神的光彩慢慢渙散，馬成海腿腳一軟，一下跌坐在地上，繡春刀也當的一聲，倒在一邊。
「快！幫忙裹傷！」童航叫道。
陳積連忙把鐵制弩往背上一插，急急地奔過來。伸手從那老頭兒身上撕下一塊布，手忙腳亂的給馬成海包扎肩頭的傷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