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117章 歸去(三)

作者 ︰ 祁桑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為之一凜,遂下意識屏住呼吸,耳朵幾乎豎到了頭頂,確實有聲響,從外頭遠處傳來的,隔著距離听來,失了真,但至少能辨認出是叫聲,仔細再听的話,我覺得那應該是女人的尖叫。

就在這一秒鐘的時間,朋友忽然喊了聲︰「不好!」緊接著迅速起身,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一道黑影飛快從窗戶縫里滑了出去,徒留我一人在這陰森恐怖的屋子里發愣。小爺我反應算快的,看朋友這反映再結合一下當下情況我也斷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尖叫聲恐怕是羅莉發出來的,莫非是美容院出事了?!我當即把地上有用的東西攏了攏胡亂往包里一裝,趕緊跟上,好巧不巧,我一從窗戶縫里擠出來,尖叫聲就消失了。

等我跑回去,發現美容院正門大開,朋友正提著刀很有氣勢地立在門前,他本就生得高大,此時背光一看,煞是可怕,有點像入室搶劫犯。我繞開他往里走,只見羅莉與她外婆二人躲在最里頭,皆是面色煞白,我突然想起羅莉說她外婆有心髒病,倒是把我嚇到了,趕忙上去詢問老人家有沒有事。

正說話,朋友突然沉著聲喊我道︰「葉宗你過來。」

我又安撫了兩句便朝他那去,美容院用的是大木門,兩邊開的那種,看起來很氣派,里頭有兩重保險,一般晚上閉門後都會鎖上。朋友此時正蹲在打開的兩扇木門間,指著外面的地板,扭頭對我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順他所指看去,灰色的地面色彩很不均勻,時淺時深一塊兒一塊兒的,湊近再看,好像不是固體︰「好像是水啊?」我說。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啊?這……」就在我倆還在研究地上到底是不是水漬的時候,一個沙啞顫抖的聲音自後響起,我向後看去,羅莉外婆正弓著背站在我們身後,此刻她的臉上除了余驚未定還有濃濃的警惕與審視,說實話,這樣的表情在我看來有些刺眼。

羅莉見現在事情也到這個地步了著實沒有必要再隱瞞,趕忙上前解釋,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外婆開始時還會問一兩句話,可听著听著便沉默了下去,再說話時便大師長大師短地喊我們,看得出她對這種事是持相信的態度的。

別說平時這麼被喊覺得不舒坦,現在听一個長輩這樣喊簡直折壽,我擺擺手謙遜道︰「外婆你不要這麼叫我們,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說罷我轉而問向羅莉,問她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話一出,仿佛是被問及到了恐懼的極點,小姑娘才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臉又頓時慘白起來,她想了想,說︰「剛才你們離開後沒一會兒,我下樓來幫我外婆洗碗。洗完後我就想要不在大廳里看會兒電視,順便等你們回來,反正一會要給你們開門。外婆無事也就陪著我一塊兒看,大概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突然听到有人不急不緩地在拉我們的門,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你們回來了,剛要去開,那個拉門的動靜突然變得非常急促,或者說是狂躁,整扇門都被拉扯得嘎吱作響,就跟那夜我听到的扯鐵皮瓦的動靜有點相似,我立刻就反應過來門外的一定不是你們……」

她偷眼看了外婆一眼︰「我當時就嚇到了,站在原地不敢動也不敢說話,我外婆不了解情況又看我不去開門,就邊問我怎麼回事邊起身過去,我尋了個理由攔住了她。」說著她抬手指著門上的貓眼,一雙大眼楮望著我,眼眶通紅,幾乎要哭出來︰「我從貓眼往外瞧,因為門上面裝了一個節能燈,所以門前還是能看清。開始我看出去時,門外什麼也沒有,拉門的聲音也停下了,就在我剛要松一口氣時,突然一道黑影閃過,等我定楮再看,我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就緊貼在貓眼口,仿佛也在看我!門也在那一刻陡然顫動起來!」我問她那個人影是何形狀,她說那個人很高,又瘦又高,有點像她拍到的那個。

這幾句話說完,她便開始抽泣了,一發不可收拾。女人,不管年紀大小,都愛哭,而且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她們哭的時候,你越去安慰她們就哭得越凶。我很無奈,不過也並未喝止她,當年我一個大男人遇到這種事都險些崩潰,更不要說眼前這個弱不禁風尚未成年,還背著高考壓力的少女了。為了不讓家里人害怕受驚,這些天她一個人默默咬牙忍著,將恐懼掩埋在內心深處,此刻尋到個發泄口,必然如泄洪一般。

外婆將其摟在懷里,問我們該怎麼辦。我讓她們別太擔心,又提醒了她們手上的紅繩千萬不能摘下就叫她們先去休息,至于我們,還有些問題要去解決。

受了這樣的驚嚇是個人都睡不著,其實我就是想叫她們回去房間,至少掛著八卦鏡的那間房是安全無疑的。

她們前腳一走,我跟朋友又開始研究地上的水漬,這會兒再看,它們的顏色明顯比幾分鐘前變淺了,我戴了只塑膠手套伸出手指去刮,液態,無色無味,好像確實是水。

「為什麼是水?」我問,「那個被火燒死的老人怎麼能跟水扯上關系?」

朋友也很是納罕,就這樣半蹲著盯著地上正在漸漸變淺最終將會消失的水漬半晌無言,我只好陪著他看水,看到我哈欠連天,他驀地抬起頭直視我道︰「可能是我們想錯了。」

「啊?」我說我腦子笨,說話說清楚。

他說一開始從我們來這里後,我們就為這件事定了性,還自說自話找好了主角,所有的事情我們都往那個被燒死的老人身上套,這樣就相當于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子,讓自己跟倉鼠一樣,在這個圈里不停跑,而真相就在圈外的某個點上。

現在想一下,跳出這個圈來想,被燒死的老人跟羅家除了住的比較近,並沒有其他瓜葛。著火房屋老人命損之地沒有靈異反應,這很大可能就是老人的靈魂根本沒有滯留陽間。

不可否認朋友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依舊沒有證據,跟之前那個圈一樣,這也是個猜測。他朝我做了個收聲的手勢,說︰「要證明事情是不是如我所想很簡單,還是老辦法,明天找莫師傅走一次陰。」

確實好法子,不容辯駁,我自是沒有意見。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我們就打听到了老人兒子的信息,打電話過去時我並未表露身份,稍稍講了幾句,在我說出要他老父親的生辰八字後,他二話沒說就告知了我。這叫我很是詫異,我問他為什麼如此爽快相告,一般不都會問個所以然嗎?他的回答讓我很驚訝同時也憤怒,他說︰「人都死了那麼久了,你還能干嘛?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想干什麼,或者他怎麼樣,隨便吧。」

隨便吧,好輕松的三個字,輕松到叫人怒從心頭起,這他媽是不是人啊?我一下被噎住了,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麼,但其實心里早他媽問候他一遍一遍了,老娃子尚且知道反哺,你說一個當兒子的能這樣對自己的父母,還能不能算人?老父親生前他恐怕也是用這種‘隨便吧’的心態對待他。人生病,隨便吧,死不死就這樣,被火燒死了,隨便吧,反正活不活著對他沒大影響。在他心里指不定早當自己有房有車父母雙亡,是個結婚的絕佳人選。

對于這種子女我想大多數人都是不屑的,他們可能沒有想過,當他們呱呱落地牙牙學語時,父母是否也報以這樣的心態?

這種人,我有個很好的稱呼給他︰人渣。

我月兌口道︰「呵呵,您就對自己的父親那麼隨便?」

「嘟嘟嘟——」我還想繼續說,但他沒有給我機會,我憤憤地掛了電話,順了順氣,將老人的生辰記在紙上遞給朋友,他接過,瞧了我一眼,欲語還休,我說干什麼這樣看我,有屁快放。

他撇了撇嘴,突然扯起嘴角,笑得十分邪乎,道︰「恩,有很多屁想放給你听。」

「……」我沒料到他竟然能說出那麼毀形象的話,我被震驚了,震驚到全然忘記該如何反擊。

我倆這會正站在門口,昨夜地上出現的水漬已經全部消失了,他檢查了一遍笑容頓消,不顧我,兀自打起了電話。他沒有提單子的主要內容,只將老人的生辰八字報過去,然後就掛了電話等消息。莫師傅動作十分迅速,很快就給了我們回應,她說老人的魂沒有問題在祠里。聞言朋友朝我揚了揚眉,我說︰「算你說中了,看來在羅家的鬼魂跟那個老人沒有關系。」

「大師……」我扭頭,羅莉正與其外婆一齊從走廊門內走出來,兩人看上去都疲憊非常,估計是昨日一夜無寐,老人家抖抖索索湊過來,問︰「如何啊?」

我還未回答她的話,卻發現了一絲奇怪的變化,我下意識偷眼望向朋友,他正眉頭緊蹙,目光與我所看之處相同——羅莉外婆手腕上的冥印怎麼無故多了一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黑了朋友,感覺自己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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