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109章 秤心(四)

作者 ︰ 祁桑

我陷入回憶,真是覺得萬般悚然,就這片刻的失神讓人不住發愣,等我回過神,問他︰「那現在怎麼說?接下去我們該怎麼辦?」

聞言朋友看了看表,我也湊近瞥了一眼,好死不死正巧凌晨三點。一看這時段,我倆都清楚現在不宜再上山了。果然,朋友將地上背包拾起,扭頭就往回走。

我亦步亦趨緊隨上去,二人並驅而行,他不開口,我也還未完全從驚嚇中放松下來,故而一路無話只埋頭趕路。因為走得比較急,很快就回到了徐家。徐家木門靜立夜中,門兩側各掛一盞竹篾紙燈籠,紅色的,卻落了滿滿的灰塵,整個都灰蒙蒙的。大門上方中間掛著的那塊徐家秤的牌匾被照得通明,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見,鐫刻在殷虹的燈光照映的黑色木質上,在其重合出的另一種鮮明漂亮的顏色里。

我抬手敲上門,原以為會是徐蓮來給我們開門,不料出來應門的竟然是徐浩。他也不復先前對我們的態度,只是神色仍是不甚自然。

「葉先生,你們回來了?情況怎麼樣了?」他急切地詢問。

我聳聳肩也不置可否,他登時急了︰「這、這事很難辦嗎?先前是我不好,還請葉先生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們兒。」

朋友沒理我倆說話,這會兒功夫已經兀自到里屋去看趙燕的情況了,我則在外頭負責將現在的情況挑簡單的能理解的給徐浩大致說說。約莫過了兩分鐘,他從里屋出來問︰「徐蓮不在嗎?」被這麼一問,徐浩猛一拍腦門兒,說才想起來,徐蓮出門尋我們去了。

我說尋我們做什麼?我們又不會走丟。他告訴我們原來是剛才徐蓮畫給我們的地圖有點問題,少畫了一條岔路還是怎麼的,所以想追過來告之。

他這句話信息量真是有點大,原來我們拿到的地圖不對,也就是說我們所到的那個目的地不正確,這就引出了一個大問題,既然是錯的位置,那我們為什麼會遇到鬼?再或者,這個問題也可以這樣問︰我遇到的這只鬼是不是害趙燕的那只?

想著,我問朋友趙燕的情況如何?他只搖首,不答,雖說朋友這人面癱,但在一起那麼久了,我總歸能從他的神情中捕捉些其他人看不出的蛛絲馬跡,其實我這話也就是隨便問問,看他方才從里面出來時的表情我就已經知道,趙燕這邊肯定沒任何起色,那也正常,我們本來就啥事兒都還沒干。我不動聲色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凌晨三點多了,我真是有點熬不住了,就悄聲問他︰「要不……今天先睡,事兒明天再辦?」

見朋友不反對,我就問徐浩附近哪里有招待所什麼的,我準備去騷擾一下老板和老板娘。我看他模樣,萬分急切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扭扭捏捏,就像一個跟小爺同在一屋的大姑娘,急切期待著什麼又唯恐小爺晾下她獨自睡去,但小爺就是這麼一個順應自然的人,人困了,就該睡,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啊,沒法改變的呀。見我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意思,他只好說叫我們別找了,附近一家招待所都沒有,讓我們今晚就住在他家。我左右觀察了一下,沒發現哪里還有多余的房間,又不好直接問,只得道︰「也行,那就打擾了。」

後來他匆匆忙忙將我們帶進廳堂右邊那間房,我才知道這間房里另有玄機,這里面竟連著兩間屋子。他推開門請我們進去,我一看還算干淨,住一晚沒啥多大問題。徐浩告訴我們這原本是他二弟的房間,他二弟夫婦搬走後就一直空關著,不過趙燕常來打掃,只不過就一張床,還請我們今晚勉強擠一擠,別介意。♀

我剛說沒關系,就發現他因之前提了趙燕,臉色此時不對了,趕忙隨便扯了幾句將其送出門,他前腳走,我後腳倒上床就不省人事了。

是夜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一個滿地都是美食的美夢,夢里我正大快朵頤,卻聞身後窸窸窣窣,原來是有一群老鼠經過,還鬼鬼祟祟狗膽包天地想來搶食。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舉起手作勢要一巴掌拍下去,也不知道即將被我抽的這只老鼠是舒克還是貝塔,竟然學著人的模樣,猛地抬起一只黑漆漆的爪子將我的手腕緊緊抓住,隨即用低沉的嗓音朝我壓著聲兒低吼道︰「你干什麼你?!」

這他媽的是老鼠精啊?!我被這老鼠一喊嚇了一跳,渾身打了個激靈把自己給打醒了,與此同時,手臂感覺被人猛地一甩狠砸在床上,等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睡在床另一側的朋友正半支著身子斂眉瞪著我。

被他這麼瞪著,我就是叫人給下了迷藥也清醒了,我揉了揉後腦勺,發現剛才那老鼠就是朋友,只好尷尬道︰「不好意思,做了個噩夢。」他沒有跟我研究我到底夢見了什麼,以致一邊流口水還一邊想抽他耳光,只朝我白了眼然後又做個「噓」的手勢叫我听外頭動靜。

我想這大半夜的除了听貓兒們叫春還能听什麼,滿心狐疑間便豎起耳朵注意起來。估計是剛才人堪堪轉醒,對外界的聲音等等還不敏感,這會兒細听之下,竟然發現那打擾我美夢的窸窸窣窣之音此刻貌似正從門外傳來,動靜還不小。

「什麼事?」我低聲問。

朋友說不知道,然後下意識裹了裹自己的被子,頤指氣使地叫我出去看看。我斜了他一眼,滿心不願,無奈沒辦法,只好嘟噥著下了床還順手看了下時間,五點鐘,怪不得外頭天還沒亮。我放下表小心翼翼模到門邊,將耳朵貼到了門上。

只听外面有低聲說話的聲音,一個男聲說︰「你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這聲音我一听就知道是徐浩,他說話間窸窸窣窣的聲音依舊不斷,就像是一段無限循環的背景音樂,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別吃了!你怎麼了啊?!」他又說。奇怪的是,他接連問了幾遍,都沒有人答他。

我正考慮要不要出去,耳朵貼著的木門突然被急促的敲門聲震得直顫,猛沖耳膜的巨響叫我一驚,迅速縮回腦袋。我暗罵一聲,隨即定了定神,佯裝成剛睡醒的模樣打開門,假意的睡眼惺忪間只見徐浩滿臉焦急與驚恐,還不等他說話,我就注意到外面房間還坐著一個人。

——是徐蓮。

因為房間里沒有放桌子,她就坐在床沿邊,床上和腳邊地板上滿滿都是吃的,有菜有肉有零食有飲料,而她正用手將眼前能看見的所有吃的東西都往嘴里塞,這場景太有視覺沖擊力,我登時都看傻了。

徐浩急匆匆道︰「我妹她不對勁!」

屁話,就是齊爺那瞎子在這也看出不對勁了,我叫他順順氣,道︰「別急,你別著急,徐蓮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好好說。」說話時我扭頭朝朋友使了個眼色讓他也滾下來。

徐浩組織了半晌語言,我等得都有點躁了,最後他卻說了句他也不清楚。這下怪不得小爺上火了,我讓他趕緊別屁話了,又不是演講要你邏輯緊密有條有理有圖有真相的。讀書讀少了不怪你,連說事兒都說不清就真沒活著的價值了,麻溜把徐蓮變這幅模樣的前因後果說一遍。

被我這話一沖,他道︰「我是真的不清楚,之前她出門去找你們你們也已經知道了。後來我等你們睡了看時間太晚她還沒回來有點不放心就出去找了一圈,沒找著她就自個兒先回來了。誰知道她這會兒才到家,一回來就把家里所有吃的都抱到屋里猛吃,開始我當她餓了,後來發現越來越不對,這胃就跟漏的似的,怎麼吃都吃不飽!」

說話的罅隙我悄悄越過徐浩打量徐蓮,她就好像沒有看見我和朋友,也沒有听到我們說話,一個勁兒在那自顧自吃。徐浩注意到我的目光,側開身讓我過去,我上去觀察了一下,徐蓮表情呆滯,一雙眼楮木訥至極,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的眼珠子毫不移動,伴著她吃東西夸張的動作與神情,真是說不出的可怕和詭異。

我回頭對朋友說︰「應該是上邪了。」

朋友頷首說是,讓我給她處理一下,先把東西都拿走,這樣吃下去要撐破脾胃了。可不是,我看得都飽了,還隱約有點想吐,我朝徐浩招呼道︰「快,去找根繩子,把她綁起來。」他應了聲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大概不到半分鐘就提著一捆粗繩回來了,我真是由衷想夸一夸徐浩的速度,畢竟是手藝人,繩拿得快,連綁人都綁得非常有藝術感。

等把人綁好了,我回房拿上東西,可才剛置下敷,還未等我點上白蠟,外頭又出事了。

「燒!燒!」一個粗獷的男聲在屋外疾呼。

「怎麼回事?」我問。

徐浩倏地矍然驚動,二話不說就往外沖,我也連忙追上,出門一瞧,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正舉著火把一邊喊一邊繞著徐家跑,我看得心驚膽戰,這是要燒房子的節奏啊?!

我高聲問徐浩︰「這誰啊?!什麼情況?!」

他也不知怎的,已然愣在當場,听到我的聲音才大夢初醒一般︰「那是我二弟!徐忠!」

作者有話要說︰徐蓮為何暴食,是失戀自暴自棄還是看了舌尖上的中國?

徐忠又為何燒屋,其中是否另有隱情,請看下集,國產親情大片《誰是我爸爸》

蛇精病的我這兩天陪家人去了烏鎮,玩野了不在狀態,再一次進入恢復程序,請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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