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51章 立尸(八)

作者 ︰ 祁桑

我那時候腦袋一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問出一句你有幾個爹?惹得幽慈朝我猛翻白眼……

我趕緊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說的他們,除了你爹還有誰?」

幽慈悠悠然看了我眼︰「你跟他在一起那麼長時間,難道沒有發現他已經死了嗎?」

「什麼?!」我幾乎跳起來,也顧不得聲音分貝高低。

「哈哈哈哈哈她看我滿面驚恐,登時笑得前仰後合……媽的,我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小妞耍我呢。可是,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好笑,我朋友他的確是舉辦過葬禮啊。這時,外面傳來兩下敲東西的響聲,並不清脆,稍覺悶,我以為我朋友在示意我們閉嘴,我沒管他,又低聲問幽慈︰「別開玩笑,說真的,你知道不知道他葬禮那事?」

「我知道幽慈點頭,一雙大眼楮看著我,在半夜廁所昏暗的白熾燈下,看起來水汪汪的,「那時候我爸也死了

「……」這下我實在沒法再問了,沉聲道了句抱歉節哀便乖乖閉嘴。但後來我又三番四次思慮過,總覺得幽慈知道些什麼,而她的話里也隱約透露了一些我所沒法察覺的信息。

朋友先前在外頭搞出來的聲音現在已經消失了,門內門外皆是陷入一片死寂。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哈……」口中哈出的氣竟然也凝出氤氳白霧。我問︰「你覺不覺得氣溫下來了?」身後的幽慈沒答話。我想她不見得能站著睡覺吧,便艱難地扭過頭去。

扭頭一看,只見這姑娘躲在我身後,縮著脖子,兩手緊緊相握著放在胸前,嘴唇微微發白,肉眼可見地顫抖著。我蹙眉︰「你怎麼了?」

「我冷……」

雖然之前我給她的衣服進了樓她就還我了,但在房子里總不見得會冷成這樣吧,本能告訴我,她這樣的情況不對勁。我正思考緣由時,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困難地緩緩將兩手分開往口袋里伸,但速度極慢,整個人仿佛凍僵了似的,指頭都難以彎曲。

我趕緊轉身捏住她的手,竟然真如冰塊一樣,我把她手拉到面前,朝著哈了幾口氣,直到我自己都有點喘,她都沒有絲毫轉好。

這姑娘恐怕平時也沒跟男人近距離接觸,雖然身為正人君子的我並無其他非分之想,但這動作的確是會讓一個女孩子家不自在。她滿臉通紅垂著頭,復又舉目看我,正巧與我目光一遇。

四目相對間讓我也是頓時尷尬起來,剛要側開身,幽慈突然尖叫起來︰「啊——!」女孩子特有的尖細嗓音讓我耳膜一疼。

「怎麼了?!」我皺眉看她,發現她正是看我,讓我對倏然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我有那麼丑嗎?

誰知道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還沒听我抱怨完就捏住我衣服拽了一把,竟將我拉得踉蹌往前跨了一步,高挺的鼻梁險些撞到牆壁。「搞什麼?!」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蘊了些怒意。

幽慈不說話,還不等我再問,她竟然一改先前膽小模樣,厲聲對我道︰「別回頭!把我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剛剛要往口袋里伸手並不是想揣兜,而是要拿東西。想著,我趕緊去掏她的衣服口袋,抓出來一個瓶子和一小袋子紅色液體。

「給我我掏東西期間她一直在用力搓手,說罷急忙從我手上把東西搶了過去,但我還是能看出她手上動作仍然僵硬。

拿到東西後她一刻沒停,斜身擠到我身後,勒令我別回頭,隨後便開始「唰唰唰」不知道在干什麼。

我心道她這反應不會是那東西來了吧?雖說好奇害死貓,但小爺覺得小爺比貓高級多了去了,耳邊听著動靜愈發覺得心癢難忍,于是我就悄悄一寸一寸將腦袋扭向後面……

本能地我往門下的縫隙中看,目光方及頓時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下來,還好,還好下面沒有頭。

可要是根本沒東西的話她為什麼不讓我轉身?心中疑惑之余,目光不經意一掠,僅一瞥卻驀地叫我渾身收緊,腦袋嗡的一聲,當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我不自覺往後縮了縮,目光緊緊鎖在廁所門頂上。

——那上面一顆長滿黑發的頭掛著,像是人將頭九十度垂直往上抬,將慘白的臉正對著我,那雙眼眶中分明沒有黑眼珠,但混沌發白的眼白卻像是在死盯著我。

頭下方幽慈半蹲著一刻不停用那小袋紅色液體在門上畫著雜亂的筆畫,那顆人頭上的長發幾乎垂到她背上。

我咬著牙不敢發聲,目光不斷在幽慈和那個頭間來回,唯恐那頭突然往她身上撞去。突然,幽慈直起身往後急退了一步,靠在我身上,兩人都是往後一縮再縮,盡可能遠離廁所門。

接著,她又將小瓶蓋子起開,把瓶子一橫,里面的東西順勢傾瀉出來,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滿滿一瓶紅色朱砂,她把它們全部倒在了朋友給我鋪著的兩張敷上。

「咯!」毫無征兆中,一道怪聲響起,似乎就那麼半秒的時間中,如同被切斷一般戛然而止,我指的是像在整個音節尚未發出時候將其截斷。

此時我再看,那門上面掛著的人頭不見了!

幽慈二話沒說,拉著我急急忙忙推門而出。一出隔間,站在稍微空曠些的地方,我頓覺身心舒暢,分明沒做任何事,卻莫名氣喘吁吁。朋友立在一邊看著我們,嘴角含笑,讓人瞧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你笑什麼?」我怒道,「我們剛剛見鬼的時候你在干嗎?」

他淡淡道︰「我在等你們出來啊,放心吧幽慈在你沒事的。另外你應該高興,這件事已經可以證實我之前的想法了

我深呼吸一口緩了緩氣,撇撇嘴擺正了心態道︰「我實在高興不起來,要不你給我說說?」

他道︰「剛才我給你鋪的兩張敷是防鬼的,是生怕一旦出了意外鬼也不能進到里面說著他往幽慈剛才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了看說,「那也是一種敷,但是比較高級,一般驅鬼人不會畫,會畫的也不常用,叫做煞敷,相當于直接用來打鬼的,煞敷加上朱砂撒防敷就可以傷到那只鬼

幽慈听到這插話道︰「我知道你本來不想傷它的,但是事出緊急

「沒事說著他轉身開始收拾包裹︰「你們想一下,這只鬼只在河上動了一次手,而且還被我們解了。另外幾次我們看到它都是什麼狀況?」我努力回憶了下,它似乎都是扒拉在哪看著我們。

朋友說對,一開始他就猜測這鬼只在有河水的地方能害人,所以就算沒有那兩張防鬼敷,這鬼在這里也沒辦法動手,最多只能這麼巴望著。

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卻猛地汗毛一凜︰「我了個去,你的意思是,如果剛才幽慈沒跟著我進去,而我沒有看見它,它就有可能扒拉在上頭看我一晚上?」

朋友說我猜對了,但至少我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危險,還是安全的。

安全個屁啊,我心里怒罵,這東西在上面看我一夜?!想想都覺得後怕!

「那現在呢?」我縮了縮肩問。

這時候朋友已經背好了包,走到門前,拿著一把小銼刀刮地上的蠟油,小心翼翼將其撞在一個小瓶里,說︰「如果這個鬼能跟著我們走那麼遠的路,就不存在是地縛靈的可能性,既然不是地縛靈,如果它要害人,應該是不需要特定條件的。那麼,它這樣一直跟著我們就只有一個原因,有人給我們下咒了

「下咒?!」我和幽慈異口同聲。

他說這也就是幽慈剛才在隔間里會被凍到的原因,就表示被下咒的人,是我。

「鬼在害你的時候會想要把身邊可能會阻礙到它的東西鏟除掉,幽慈雖然膽小,但至少是個驅鬼人,所以那只鬼是以這種方式在恐嚇她朋友淡淡解釋。

朋友裝滿小瓶後用一根紅繩捆住瓶口,然後做成掛件似的東西讓我揣在皮帶上,還提醒我別弄丟,這個到時候有大用處。

我應了聲,朋友就招呼我倆往外走,我回頭偷瞧了一眼女廁所,直感覺那個頭正掩在門後偷偷窺視著。

走出三棟,朋友突然停下腳步,問我︰「我記得你說白天走過這里時候覺得倉庫里有束視線盯著你?」

我說對,就倉庫二樓那個大窗戶。他叫我們在這里別走開,他過去看一下很快就過來。

語音剛落,他就抬腿往那跑去,不一會兒,我就能遠遠看見一個人影在倉庫一樓蹦了幾下,然後竟就竄上了二樓的窗台,接著他半蹲在窗台上不動了,我估計他應該是在觀察里面。

我跟幽慈對視了眼,問︰「他以前當過兵嗎?」幽慈說沒有,然後也不接話,似乎不想跟我談論這件事。我識相閉嘴,注視著朋友的一舉一動,很快,他跑了回來說︰「太黑了看不太清,但是里面地板上撒著些葉子,看形狀我估計是槐布,也就是槐樹葉。下鬼咒會用到的東西。給你下咒的人恐怕之前就在那里觀察我們

听著听著我只感覺一股怒意直往上沖,一口銀牙緊咬,甚至都感覺到牙肉隱隱作痛,我恨聲道︰「照這麼說來,這一次是人為要害我們?!」才說完,又覺得不對,我們是在這里已經發生了鬼害人事件後被委托來的,為什麼會被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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