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店到集市只有很短的一段距離，不一會兒便听見了集市特有的喧鬧。無彈窗小說網這是顧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深入上東集市，即使看慣了大場面的顧爺也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上東集市的買賣攤位是極有特點了，並不像月後巷是以家帶店的方式經營。這里的攤位更像一處貨倉，十分簡單，每個大約五丈見方，四方的鋪面由四角和zhongy ng五根井口般粗的巨大石柱支撐，房頂用木板鋪成塔形，足有兩丈高，屋頂外面用曬干的海藻編制成的隔雨層，房屋上沿都寫著各自工坊名字的牌匾，攤位四面都是開放的，所以上東集市的人都稱之為「通店」。
這里幾乎看不見頭的通店正如顧爺所說，都是大有來頭。甚至還有一些可以視為傳說級的百年老店，也在這里駐扎。來自didu的萬鳳閣，打造了近三代帝王**的配飾。來自西金城的依衫居，甚至敵對的西瑪帝國都要用jing鐵和他們交換成衣。還有南濱城的海龍宮社，密城的蝶舞蜜餞，臨北城的冰竹酒寨……
蘭克一路面s 凝重，心中翻騰蹈海。這樣的陣勢不要說月後巷，全大月也找不出第二個。從奢華到廉價，樣樣具備。無論工坊還是客商都會毫無疑問的選擇這里，更何況這里所生出的利益，不可想象。
顧爺和蘭克不時在幾個店門口停下仔細觀看，通店里面都密密麻麻又極為整齊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木箱，每個木箱外面都放著一件樣品貨，旁邊還附著用紙寫好的貨物的種類、價格、和數量。每個客商旁邊都跟著一位美艷的小姑娘，大致都是貨物工坊指派的，為上門的買主講解貨物，記錄貨單，以及端茶倒水。
在整個集市的大門口處有一個約十個通店大小的房屋，里面一排排擺放著一個個長桌，數百位極為熟練的賬房先生坐在那里，整個屋內充滿了算盤的敲打聲。在一家或多家選購結束的客商便會被帶到這里結賬，不用自己去提貨，所有選購的貨物會有專人送到上東橋附近的集散點，在商客回程時憑單便可領貨。忙碌一天的客商還可以選擇住進免費的專設客棧，不過更多的人還是會選擇半山上早已聞名的酒池肉林。
上東集市中的種種，處處都透著新鮮。將客商照顧如此細致入微，即使之前已有許多的了解的顧爺，也不得不嘆服道︰
「當真聞名不如見面，當世第一絕不為過。」
「小克，你看！居然還有咱們衛城的黃記豆鼓魚，喂！小克……」顧爺在轉身看見蘭克時，便停下了呼喊。遠處蘭克盯著集市門口的那間大方有點呆呆的發愣，直到顧爺走近了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顧爺問道。
小克很快的答道︰「想知道他們是怎麼結賬的，我來來回回看了好久，連一輛銀車都沒見著，但他們卻又結了帳舀到了提貨單，我百思不得其解。」
顧爺投來一個贊賞的眼光，輕輕拍了拍蘭克的肩膀說到︰「小克，你看的很準！剛才你不是問我第二個原因嗎？答案就在那間房里。上東集市的崛起很大程度就是結帳方式的改變，也基本上改變了慕芙的游戲規則。」
顧爺示意蘭克跟上，向著一個生意火爆的通店走去。二人來到店前，顧爺側頭對著蘭克開始講到︰「你有沒有注意到這里每個客商手里都攥著一個章，每開完一張貨單他就會在上面蓋一下。」
蘭克點點頭，繼續往下听
「蓋章自然是確認開據的貨單，但這個章卻和另外一個事物聯系在一起，那就是——銀票。」
「銀票？銀票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物吧！過去在月後巷很多人不也用銀票嗎？」小克不解的問道。
顧爺搖了搖頭，不急不慢的叫道︰「那是因為當時那些人害怕自己被搶，才把銀子存在我們的錢莊，再用我們的銀票去換貨物，這樣安全，但這里的銀票卻大不一樣。」
或許是這個通店生意太旺，客商人來人往。站在一邊的顧爺二人也只能離開，二人緩緩走去一些空曠的地方繼續剛才的交談。
「我們以前的賬房先生老許，前些年上東集市開天價月錢招工，便來了這里。上個月他去職還鄉時，還來月後巷擺放我，或許覺得對不住我，在走之前把這里的一些秘辛告訴了我。」
顧爺繼續說到︰「銀票錢莊都不稀奇，但能匯通天下的呢？」
匯通天下是什麼樣的分量，蘭克當然知道，這是每個錢莊的夢想，當初在月後巷打理錢莊時，蘭克也時不時做著這樣的夢，只是毫不例外的被事實給驚醒。
顧爺深知蘭克的心情，他的夢比蘭克早了二十年。這次顧爺沒
有嘆息，接著開口道︰「五年前大月帝國有了個叫鼎豐錢莊的地方，背後的大東家就是大月第一將軍，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季孝王李廣豎。或許只有至高無上的皇權力量才能用短短五年的時間，完成了一個可匯兌大月全境的錢莊。不過我難以明白的是，我大月的季孝王能征善戰天下皆知，但經商……」
顧爺說到這里便停了一下，胡亂點評王爺可是一個不小的罪過。
「鼎豐錢莊每個分號都會由一位皇族子弟掌管，上東這里也是如此。來到這里的客商無論來自哪里，只需提前將銀錢存入鼎豐錢莊，帶上銀票便可以直接到這里來換取貨物了，他們的銀票還有一個特點，便是小額到一兩銀子的也有銀票，但只要超過一百兩銀子便會在銀票上做特別的記號。貨單上的章便是和大額銀票所對應的，必須和銀票上的一樣才能完成交易，章也是錢莊特制的，這樣安全又便捷。每ri百萬兩貨物的交易，便都是靠這樣的紙與紙的交易中完成，我剛知道的時間也驚訝無比。而且剛才中午的時間你也看到了，這里的小店吃頓餃子都能用銀票結賬。不得不說，這樣的方式令人叫絕。」
在說話間便來到了一個供客商休息的花園，二人坐了下來。整個花園都是按照皇家園林的方式建造，無論是中間的噴水池還是周邊的樹木花草，都錯落有致，甚至座椅的擺放都非常的考究，讓人一進來便心情愉悅。刀柄趴在傍邊的陽光下休息打盹，蘭克去傍邊取茶水。或許確是上了年紀，顧爺坐下後一直用手輕柔著自己的雙腿，坐正後也開始感嘆這jing致的景觀。
看見蘭克回來，對著他說到︰「你看這里，不愧是皇家的手筆。這里的半山也好，通店也好，甚至是這個小小的花園，都布置的極為jing心，不倫整體看還是個別看，都讓人找不出太多的瑕疵。從半山開始，一步步井然有序的擴展到現在的模樣，沒有曠世之才是做不到的。我承認我心有不甘，但要想再去逆轉兩地的境況，我恐怕是做不到了。說實在的，我還真想見見這里背後的那位高人。」
蘭克看見顧爺的話語中，少了很多剛才的惆悵，心中放松了許多。他說到︰「雖然這里不錯，但我還是覺得月後巷更像……」
蘭克的話被遠處的巨響給打斷，巨大轟鳴聲越來越近，蘭克手中的茶水表面都被震出波紋，都後來整個地面都感到顫抖，連正在夢鄉中的刀柄也被驚醒。當花園中人抬頭看向空中時，一個巨大無比的yin影的掩蓋了所有人。
張開的兩翼約二十丈，長長的頸部，尖尖的腦袋，長五、六丈的巨尾。還有碩大無比的月復部，咋看之下恐怕三十人都不能環抱。下方兩只足有百年鸀杉樹大小的巨爪，強有力的抓著一個有手臂粗的麻繩編制的巨網，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木箱，遠遠看著估計可以堆滿十余個通店的貨物。龐大的翅膀劃破天空，發出震耳的「咻~咻~」聲。很快，便略過了眾人的頭頂。大約又飛了三里的距離，隨著一聲高亢的號角聲，巨獸迅速的立身拍打翅膀，在短暫的懸停後，跟著一聲聲號角的指引，漸漸的落了下去。
花園中恢復了寧靜，但客商議論飛象的話語卻嘈雜了起來。顧爺已然不是第一次看見飛象造成的駭人景象了，他並沒有像蘭克一樣表現得那麼不可思議。更多是一股酸楚涌上心頭，正如之前他的話里一樣，飛象並不是上東巷崛起的絕對因素，但如果沒有它，沒有這樣驚人的運送能力，也許在顧爺閉眼之前，月後巷還可以和這里分庭抗禮。
正當顧爺想對蘭克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刺耳不是因為聲響的大小，而是因為它出自一個糟粕的賤口。
「顧爺，您來上東巷，怎麼不給我提一聲？你看，這里人龍混雜，要是誰傷了你，這可如何是好！」
說話之人約三十來歲，小眼寬鼻厚嘴，穿著一身白衣，圓滾的肚子如有七、八月身孕的婦女，腰帶都快被擠得看不見。手舀一支羽扇，身後跟著十幾個混混一樣的手下。
顧爺哼了一聲，轉身根本不去看走向自己的人，說道︰「有些人如狗，你給他骨頭，他至少會叫兩聲。有些人如鼠，你這次給他米，下次他就要肉。看來你確實找到了給你肉的人，可喜可賀啊！」
來人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顧爺中氣十足，這我就放心了。前些ri子，有個手下听人說顧爺將不久于人世，我大怒之下打斷了這廝的雙腿，我就不信連雷都劈不死的顧爺，還能被小病的難倒了。」
來人並未停下腳步，蘭克雙眼微噓怒視並擋在了顧爺的身前，左手已放在了腰上的刀柄上。旁邊的刀柄也亮出了他的獠牙，隨時準備撲上去咬斷帶頭那人的脖子。
「沉墨，顧爺沒跟你計較該知足了。十幾個人而已，你可以再走過來試試！」蘭克不容置疑的jing告著對方。
來人便是曾經顧爺的得力手下沉墨，一個來自西金城的孤兒，因為頭腦靈活心狠手辣，不久便成了顧爺的心月復。顧爺對沉墨十分大方，但當一個人得到越多時，就像顧爺說的，他便想要得到更多。幾年前當上東巷拋來橄欖枝時，很快沉墨便成了掉轉槍頭的第一人。
「別動！別動！小的們都別動。那人可不是只是什麼會叫的狗，會殺人的。對吧！小克。你看你，哥哥過去對你可不錯啊！喲！這草原小黑刀，可是我過去求顧爺幾年都要不來的，現在卻給了你。顧爺，你真偏心啊！」沉墨嬉笑著回應。
見顧爺不再做聲，沉墨便收起了剛才玩笑般的態，面容嚴肅且別有用心的說到︰「顧爺，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您老幾十年風風雨雨，什麼都見過，也應該曉得什麼是見好就收。對于您這位慕芙元老，即使我家東主每每提起都敬仰有加。你看，上東的一切都是實打實的擺在眼前，月後巷早早晚晚會被東主收復。人心隨時都會變的，看看周圍多少曾經在月後巷發跡的客商和百姓，都來了這里，因為這里可以讓他們活，而且活得更好。人嘛！苦ri子到好ri子容易，好ri子再回到苦ri子就不易了。敗了就是敗了，您啊！是不服都不行。」
沉墨的話好似重錘擊打在顧爺心上，本已稍稍平復的頑疾再生痛楚，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手又不听話的開始攥著胸口，背影也開始微微的顫抖。
身後刺耳的話並沒有停歇︰「您老也這麼大歲數了，無兒無女，守著那窮迫不堪的幾條街，有什麼用。還不如交給我幫你打理，您老也來半山這邊好好享樂享樂，要什麼樣的女人隨便挑。對了，我想你老也好久沒踫過美人了吧，放心！這麼多年的情義放在那里，我一定給你找個幼女敕的美人兒，說不定啊！您老一使勁兒，還給你弄個大胖小子來，豈不快哉！哈哈哈哈哈！」
蘭克再也不能听下去了，拔刀便要沖上去。正要動手時，卻見沉墨指了指後面，再加上刀柄突然淒涼的嘯叫，覺得不對的蘭克立刻轉身。這才發現，顧爺已無助的倒地不起，全身劇烈的抽搐。蘭克扔刀沖向顧爺，以最快的速度將顧爺翻來平躺，躺著蘭克臂彎中的顧爺已經滿臉發白，死死攥住胸口的手冰涼的嚇人。
沉墨見已達目的，便轉身離去，走前還留了一句︰「這麼大歲數了，又有心疾，還那麼大脾氣，早該在家頤養天年了。」
花園休息的客商見狀也都圍了過來，幾位顧爺的老熟人，遞水的遞水，關切的關切，但只听得蘭克一個人焦急的呼喊︰「郎中，快叫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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