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店的老爺子沖出來一看，正好看到林禹啃著羊腿沖著他笑，老爺子知道自己被這個年輕人涮了，狠狠的剜了林禹一眼轉身繼續走進後廚。
林禹啃著羊腿，滿嘴流油，不得不說，這羊腿的味道特別地道，不知道這老爺子用的什麼調料，居然把羊羶味壓制的獨到好處，即不濃烈，又不像其它羊肉店弄出來的羊肉，沒有一點羊肉味。
林禹大口啃著，直贊這羊肉味道好，值這五百塊，估計就這味道，賣一千都有人搶著賣，不過這服務態度，就真的不敢恭維了。
林禹正暗暗夸贊著這羊肉味道正宗呢。
「啪」的一聲，一大碗羊肉面砸在林禹面前，真的是砸，林禹明顯感覺桌子都一顫，碗里的湯都被震的灑了出來。
林禹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站在桌子旁的老爺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脾氣特硬的老爺子一瞪眼道︰「愛吃不吃。」
在這個老爺子一瞪眼的瞬間，林禹明顯感覺到後背一陣發涼，這是什麼眼神！林禹震驚了，這個老爺子的眼神就像是夜鷹盤旋在空中，發現地上的獵物時雙眼迸發出那鐘強烈的捕獵**的眼神，雙眼充滿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神光。
林禹一愣，看來這個老爺子是殺過人的主，看著老爺子筆挺的腰桿子，林禹猜想到，可能這個老爺子上過戰場，而且還是那特別凶險的前線。
可是這個老爺子既然是國家的功臣，怎麼會在胡同口賣羊肉呢？看起來生意也並不怎麼好。
林禹端過面碗，面是北方的寬面，手工切出來的，這種面韌勁好，吃著有嚼勁，三十塊一碗，說實話，不貴，但是也不便宜。
不過面的味道是真的不錯，羊骨熬湯，撒上些香蔥和蒜泥，沒有任何多的佐料，就這樣，味道鮮美的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了。
吃飽喝足，林禹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桌子上一條羊腿骨，一個空碗，連湯都沒剩下一滴。
老爺子一直坐在門口看著林禹吃，林禹吃的很歡，沒有任何紳士風度，他身上那套手工裁剪得體英倫風的西裝稱的他身材非常筆挺修長，加上披肩的長發，刀削般剛毅的面容，怎麼看都是有修養有涵養的人，可是剛才那吃相，就連坐在門口的老爺子都咧了咧嘴。
「舒服，國內的東西就是可口。」林禹從口袋里掏出根煙點上，煙是在機場買的，首都人民都喜歡抽的紅塔山，不貴，七塊錢一包，味道很不錯。
林禹叼起煙，走到老爺子面前，遞了根煙給老爺子，老爺子皺了皺眉，見林禹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模樣還算湊合，就是那一頭長發老爺子看著不順眼，要是自己孫子，絕對趁他晚上睡著給點了。
不過老爺子先看著林禹的吃相，又看到林禹掏出七塊錢一包的紅塔山，這個活了八十多年的老爺子也愣住了，不知道林禹究竟是什麼身份。
老爺子很給面子，接過紅塔山說了句︰「就這煙順口，別的煙我不抽。」
林禹一听樂了︰「那當然，解放後，**都好這口。」
「瞎說，**很少抽。」老爺子隨口道。
林禹一听瞬間一愣，心里「咯 」一下，暗道不好，這老頭子不簡單，剛才那句話說的非常自然，沒有任何猶豫，下意識的就回答出來了。
林禹「哈哈」一笑道︰「吹吧你就，你咱知道**不咱抽這煙？」
「哼，那你怎麼知道**就好這口？」老爺子反問林禹。
林禹一時被問的語塞，掏出火機，給老爺子點上，老爺子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看著林禹道︰「怎麼著？剛從國外回來？」
林禹現在終于明白這個老爺子一開始為什麼對自己那麼硬氣了，原來是自己這身打扮和這樣貌，可能被老爺子誤認為成公子或者桀驁不馴的富二代了。
不過看過自己那吃相和抽的煙之後，老爺子的語氣軟了下來。
「嗯，剛從國外回來，剛下飛機三小時，在出租車上轉了倆小時。」林禹從旁邊模了個低矮的板凳，也不管上面髒不髒，一**就坐了下去。
坐在這正好是胡同口，能看到唐雅怡什麼時候回來，反正林禹現在到四合院門口也是等，不如和這個脾氣挺有個性的老爺子好好聊聊，說不定還能有意外的收獲。
這是林禹從小養成的毛病，喜歡听那些老人講年輕時的苦日子或者往事，這絕對是林禹小時候最愛的一個項目。
「老爺子年輕時當過兵吧。」林禹抽著煙隨口道。
「這不難看出來，倒是你，沒有軍人的特征，卻有股軍人的氣質，這就讓人想不通了。」老爺子咬著煙，頭都沒抬，語氣顯的胸有成竹。
「呵呵，老爺子慧眼如炬，實不相瞞，我是記者，戰地記者。」林禹左右看了看，低聲道。
老爺子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呢，戰地記者好啊，能經歷炮火，好！」
林禹咧了咧嘴開始套話︰「老爺子參加過越南戰爭？」
「沒」老爺子干淨利落一個「沒」字就把林禹打發了。
林禹暗罵這老爺子不會聊天，你起碼說幾句呀，就一個字，沒。
林禹看老爺子手里的煙抽完了，抓緊又遞上一根，老爺子伸手擋住道︰「小伙子，沒抽過這煙吧？」
林禹一愣，自己的確是第一次抽七塊的紅塔山，感覺雖然有點酥，可是還點燒嘴。
說著老爺子從身上髒兮兮的圍裙里拿出盒皺巴巴的紅塔山，和林禹手里的一模一樣，老爺子遞了根給林禹道︰「來，抽根這個嘗嘗。」
說完老爺子看著林禹的眼神很奇怪，那眼神就好像再說，你小子裝也裝的像點，穿的人模人樣的，拿著個紅塔山就想來騙老子，女敕了點。
林禹皺眉，不知道老爺子的眼神什麼意思。
睇過老爺子的紅塔山，點上剛抽一口，林禹「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大罵︰「我操他娘的，機場免稅店還他娘的賣假貨！這幫狗日的。」
林禹是真氣著了，自己手里的紅塔山的味道和老爺子遞過來的煙味簡直天差地別，老爺子遞過來的抽一口有淡淡的香味，那是煙絲燃燒發出的香味。
老爺子一見林禹的舉動眉頭又是一皺，眼神一陣疑惑，暗自嘀咕，難道自己看錯了？
「算啦，一包煙而已，你打的回去找他們來回得好幾百呢。」老爺子道。
林禹氣的把手里的煙狠狠的摔在地上，剛抬腳準備狠狠的跺幾腳，腳抬起來又放了下去，彎腰把煙撿起來在西裝上擦了擦，又裝進口袋。
老爺子看的又是一陣皺眉，都知道是假煙了，還不扔了，還撿起來裝進口袋，真是奇怪。
「老爺子，你抽第一口就知道這煙是假的為什麼不說？」林禹好奇的問。
「因為我看你抽的津津有味呀。」老爺子道。
林禹和這個脾氣很硬的老爺子又聊了一會，實在找不到聊下去的理由了，林禹問一句，老爺子敷衍意味很濃烈的隨意回答著，原本林禹以為這樣孤獨一個人開著個羊肉店的老人都會是話癆，逮到一個人能聊的沒日沒夜，可是這個老爺子並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抽著煙看著胡同口不時經過的行人或者車輛。
林禹見听不到這個老爺子的故事了，也就沒了興趣聊下去，一看表也快三點了，林禹在這里耗了兩個多小時，再耗下去老爺子還以為自己想在這噌了晚飯再走呢。
于是林禹站起身，從身上掏出錢，數出六張遞給老爺子道︰「老爺子，一條羊腿五百，是前腿，一碗面三十，這是六百，找七十。」
老爺子頭都沒抬，伸起那如枯枝般的右手擺了擺。
林禹一愣道︰「老爺子，您幾個意思？」
老爺子指著頭頂寫著「羊肉店」三個字的牌子道︰「掀過來自己看。」
林禹好奇的把牌子掀過來，只見背面寫著「本店羊肉面食一切免費，吃多少切多少，如有剩余，十倍罰款（包括面湯）！」
我靠，黑店呀！
試問，有誰去外面吃飯能保證能把面湯都喝的底朝天？也就只有林禹這樣在國外呆了很長時間，加上又是自己比較喜歡吃的羊肉，而且味道很美，才吃的這麼干淨，要是換成別人，那不得給這老爺子五千三百塊啊！
林禹咽了口唾沫，得虧自己全吃完了，要不然林禹真付不起這頓飯錢，看這店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刷卡機的樣子。
林禹沖著老爺子豎了個大拇指道︰「老爺子，還是你狠！」
說罷林禹又問︰「老子，要是你遇到橫的，沒吃完又不給錢怎麼辦？」
「腿打斷，扔到八達嶺。」老爺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坐在那看著前面，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怪不得林禹在這羊肉店呆了兩個多小時沒人來這吃面，感情都被坑過啊。
林禹臨走時沖著老爺子衷心的豎起大拇指，不過臨走時還是放了六百塊錢在桌子上，走出羊肉店，在快走進胡同時，林禹從口袋模出那包假煙，抽出一根點上，深吸一口，低頭看了看假煙，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進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