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冷素安怪滲人的，笑得也太假了」曾羽撇著嘴評論道
冷素安讓人把他們帶到食堂，自己卻沒有跟過來，空氣中彌散著紅燒牛肉罐頭的香氣，讓他們饑腸轆轆，渾身都不自在，于是他們圍著林川和李明峰開始閑聊起來
「我覺得還好吧」王啟年有些心虛地說道
「他那麼夸你你當然這麼說啦！」曾羽奚落他道
「我也是想幫著大家盡快融入這里嘛，難道我們要和他們對著干？」王啟年感到有些委屈
「這是明目張膽地在稀釋我們啊他們根本就不信任我們」周濤說道，身為警察，這種事情他看得太多了，但是像冷素安做得這麼過份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必然的」李明峰答道「他以前只是個小老板，既沒權又沒勢的，不這麼干，他怎麼可能做到說一不二的位置上放著我們這麼多人抱成一團，他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還指揮長，我呸！」曾羽這時也明白了他們的居心，馬上變得憤憤不平起來「讓我去建築隊，是想報復我吧？要我說，我們誰也別接受他的安排，還是得攥成團才行！」
「你和他的那種爭執不至于讓他記恨這麼久」林川終于開口了「我也覺得這個人不像表現出來那麼友好，心機很重，那個楚中天也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確實很強這個基地你們也看到了，我覺得不是一般人能搞出來的，他能坐在這個位子上也有他的道理」
「林哥，你到底什麼意思翱」曾羽有些不能理解
「那就要看你們怎麼想了」林川感到自己體內的那股力量又在蠢蠢欲動，這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但還是堅持著說了下去「你們覺得，在這樣的世界里當一個團隊的頭頭能得到什麼？」
「金錢？美女？還是奢華的享受？」沒有人回答，于是林川繼續說道「老實說，當了這麼長時間的頭，我除了責任什麼都沒有得到每件事都要帶頭去做，遇到危險都得自己先上，滿腦子想的都是應該怎麼辦，無時無刻不在的會不會因為哪個地方沒有想到而讓大家受到傷害我得到了你們的信任，得到了你們的認同，這讓我很高興，也有滿足感，但這和付出的努力相比，真的不能算什麼」
「那因為是你啊別人可不一定會像你這樣的，我看那個冷素安就不是什麼好人」曾羽大聲的說道
「那就更說明我不如他，他能夠把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安排下去，讓這個地方井井有條，這就是他的本事」林川苦笑著說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怕累不怕死嗎？可我沒有別的辦法，大家都是平等的，除了這麼做，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去指揮你們」
曾羽急得直跺腳，他覺得林川說得完全不對，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反駁他
「我從來都不是個好領導，除了帶頭自己干，遇到危險自己上，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優點，以前當銷售員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自己干的事情能做的還不錯，可帶領團隊去做的事情，沒有一樣成功的同樣是挖地洞，冷素安能夠挖這麼多，一點事都沒有我們呢？只挖了十五米就失敗了，還死了兩個人一千個人願意跟著我們到城里來，只是幾個小時就只仕三百個最後，費勁心機想要把倉庫攻下來，結果只是白白的讓那麼多同伴死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周圍的人也沉默了
「這不是你的責任！」曾羽焦急地說道
「那是誰的責任？」林川反問道
「你們說說話啊」曾羽氣惱地對周圍的同伴說道，卻發現他們中許多人的目光都變得迷茫起來
「另外一個問題是，和他們鬧下去我們能有什麼好處？」林川繼續說道「尊嚴？除了把我們自己和這個團隊分離開來，讓我們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我看不出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以前鬧別扭，鬧分裂，頂多就是把單位搞垮，大不了換一個地方可現在，本來就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再內耗下去，只會自己把自己搞死」
「但現在不是我們要搞事，而是他在搞我們」李明峰終于開口了「一步退，步步退，你也說了冷素安不是什麼好人，讓他這麼容易就得逞，我們這一幫人都不會好過」
「李哥說得對！」曾羽高興地附和著
「那你想怎麼做？」林川問道「冷素安沒有在背地里搞什麼陰謀，他把我們分開的理由也站得住腳，你準備怎麼應對？」
「其他人可以不管，陳劍可以去醫院，魯廣平可以去管倉庫，王啟年也可以去修機器，但偵察組和戰斗組的人不能分開，至少平時和我們走得近的那幾個兄弟不能和我們分開我們可以組一個隊，無論是外出偵察還是清剿怪物都沒問題我們不去惹事，但是也別有什麼人來惹我們」
李明峰的話讓大多數人都贊同，林川搖了搖頭，但沒有再反駁
跨過整個走廊的另一面，冷素安看著他們圍坐在一起的樣子，靜靜地听著楚中天的分析
「這幫人雖然身體普遍偏弱，但紀律性和精神上的堅韌卻比我們原來的人強多了里面能干事的人也不少，別看他們沒幾個當過兵的，殺起怪物來要比我們自己的隊伍強得多」
「他們都是經過淘汰活下來的，當初上千人才剩下這麼幾個，當然要比一開始就跟著我們的人強」冷素安答道，他看著曾羽在人群里慷慨激昂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很礙眼
「王啟年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他在這幫人里算是排得上號的，也有點能力，可以拿來樹個標桿但林川和李明峰號召力太強，王啟年在他們面前翻不起浪來，有他們在想要分化這幫人會很難」楚中天繼續說道
「看看他們的態度再說，如果他們非要和我們對著干，那就干掉他們」冷素安毫不猶豫地說道「這也是為了基地的穩定，不能有任何可能導致分裂的因素存在」
「李明峰以前是特警，那個老冷也是」
「就算他們是特警也不可能空手打過怪物」冷素安冷笑了起來「讓黃衛彬在他們槍上動一點手腳，安排他們去偵察隊，讓張守業來處理派他們到最危險的地方去，找機會引怪物過來弄死他們，辦法多得是，在這個世界里，最不讓人吃驚的就是死亡」
楚中天沒有再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經過接近兩個月的相處，他對冷素安的了解已經很深一方面，他是一個精力充沛，考慮周詳的管理者，能夠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但另一個方面，他也是一個心胸狹窄控制欲很重的人，他總是習慣于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能夠看到的地方
在這樣的偏執下，那些有可能對他的掌控權產生干擾的人成了他最大的敵人
第一個被除掉的人是一個區委辦公室的副主任，他是在基地剛要成型時被偵察隊救進來的那時冷素安還沒有形成現在的權威，小小的基地里，人們分成許多個派系，武警派駐軍派地鐵派女生派，每個人都自然而然地尋找和自己有著相同背景的人抱團取暖，每個團體也總是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來考慮問題
沒有人能夠指揮其他人，委員會里總是有無數的爭議，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末日里，卻還有人不顧實際情況提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要求
冷素安那時與其說是基地的負責人，不如說是被各個派系推出來充當協調者的那個人，他的精力總是消耗在沒完沒了的扯皮和推諉里，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比別人更應該得到尊重，而別人都應該做出更多的讓步和更多的努力
副主任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他看來，作為級別最高也是碩果僅存的一名政府官員，他在這個基地理所應當地應該是最高領導者
他開始向冷素安發難，以一種官員特有的隱晦但又粗暴的方式要求他交出管理權
冷素安的回答是不，他早已經對基地的混亂和低效忍無可忍，但他做出的舉動至今仍然讓楚中天感到難以相信
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他徑直走向副主任，當著所有人的面從背後割斷了他的喉嚨
「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內耗下去，所有人都會死」他高舉著染滿鮮血的雙手說道「我不能再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要麼現在就殺了我，要麼就听我的指揮我會竭盡全力讓每個人都發揮自己的作用，讓大家都活下去，但如果還有人內耗，我就殺了他」
那個早晨的食堂寂靜得像墓地一樣，冷素安說完這句話，把手里的刀用力扎在桌子上，然後便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昂著頭走了出去
從此以後，他便成了基地里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副主任就像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
他初來乍到，沒有任何班底，也還沒來得及樹立任何威信，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展現自己的才能
他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政府官員的身份，但冷素安當眾殺死他之後，卻也成功地宣示了自己的權威和意志
僅僅是這樣做當然是遠遠不夠的，但冷素安很快就借助著這個契機整合了整個基地的人手和資源，並且提出了一整套可行的方案
他總是隨身攜帶著那把刀，把它掛在腰帶上最顯眼的地方，並且以不容否定的態度去他的指令
無意義的爭執暫時停止了，人們很快發現在這樣一種看似獨裁的制度下，他們的工作變得有了條理，生活也變得更好了
衛生開始有人打理，食物總是定時定量地抬上桌，安全有專人負責，每項任務也都有了明確的指示和負責人
一切不再亂糟糟，這讓他們又看到了消
除了永遠無法看到頭頂的太陽，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們以往生活的軌跡
包括楚中天自己在內，這些人開始接受冷素安的領導，並且成了他的第一批支持者
不斷有新的幸存者加入他們，少則幾人，多則幾十人，冷素安總是能夠把他們安置在能夠發揮他們作用的那一個位置上，讓他們遵守基地的紀律和規則
對于新來者而言，勢單力薄的他們根本無力反抗這樣的獨裁，他們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樣的規則，並且像其他人那樣覺得這一切理所應當
也有少數人試圖改變這樣的狀態，但他們很快就消失在基地里，或許是因為垮塌事故，或許是因為外出遇到了怪物
但所有經歷過那個早晨的人都在猜測，是冷素安在背後主導了這一切
整個基地漸漸變得更加有規則，如同一個公司那樣按部就班地運行著，听從著處于最高層的那個人的指令
如同一艘行駛在黑夜中的船，要麼一向未知的港灣，要麼一起撞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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