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河上起了茫茫的霧氣.本就是白花花一片的蘆葦.籠罩在乳白的霧氣中.仿若水天相接一片.
若璃坐在船頭.抱著膝蓋.把腦袋放在膝蓋上.直直地看著對面撐船的赫連長君.
「還沒看夠.」赫連長君明明是低垂著眼眸認真劃船.若璃才敢這麼赤.果果地看他.沒想到他突然說這麼一句.把若璃嚇得不輕.她一臉尷尬地別開目光.干咳了兩聲.
「這麼好的風景.當然看不夠.」
赫連長君見若璃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並沒有戳破她.反而是露出寵溺的神情.
「你若是喜歡.日後我有空便帶你出來玩.」
「誒.」若璃愣了愣.面上浮現出一片紅暈.亮晶晶的眼眸里面好像裝著銀色的星星一般.閃閃發光.片刻之後.她呢喃著問︰「真的嗎.你可是小王爺.整天事務繁忙.哪有閑工夫陪我.」
「只要縉南能夠歌舞升平.王府一切順利.凡事都有王兄在.我有的是時間.不過現在是礙于你的身份……」赫連長君說著.眉心顯出一抹憂色.雖是一閃即逝.卻還是被若璃看在眼里.
他擔心的當然不是她郡主的身份.更不是國師佷女的身份.而是未來的綏王妃.
皇帝欽賜阿璃為寧合郡主.就是為了讓她與綏王赫連長羽成婚.如今是被戰事押後.可他們之間的婚約畢竟沒有解除啊.若璃是赫連長君未來的嫂子.他們如果太經常出雙入對.總是會惹人閑話.
所以今日.赫連長君也只能偷偷帶若璃出來.還是在這樣偏僻無人的地方.
若璃也垂下眼眸.微微嘆了口氣.
「我跟你王兄的婚事……」
「會解決的.凡是都能找到方法解決.大不了.我就向皇上請求.」赫連長君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一邊的漿.伸手握住若璃的手.
若璃目光還是很黯淡.不過有赫連長君說了這句話.她還是松了口氣.點點頭.
還好有大霧彌漫.若璃自以為能夠隱藏住濕潤的眼眸里銀色的光輝.努力地眨了眨眼.她深吸一口氣.岔開話題說︰「我們劃到哪里了.」
赫連長君抬起頭看看四周.仍舊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回過頭去一看.錦柔淹沒在大霧之中.人形的輪廓若隱若現.劃槳的嘩嘩聲也幾乎听不到了.
這個世界.安靜得就像被一場大雪覆蓋了所有.只剩下他和她.在一條小船中.晃晃蕩蕩地向著未知的遠方去.
「我也不知道.這蘆葦蕩周圍是有一些散落的村莊.听說.在蘆葦蕩里有隱居的世外高人.不過.這些都是民間傳說雜七雜八說的罷了.沒有根據的.有村莊倒是真的.他們采摘蘆葦編制草席.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平靜得真讓人有些羨慕.」赫連長君淡淡地笑道.
「沒有錢.哪來的好日子啊.」若璃撇了撇嘴.她一向是不相信什麼世外生活.表面上看著浪漫無雙.其實窮得響叮當.若璃是從小窮怕了.她小時候就暗暗地發誓.她要擺月兌這樣貧窮的生活.不僅僅是為了姑姑.也為她不得不接受的命運和曾經受過的屈辱.她渴望能夠扭轉這一切.
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雖然身在皇室危機重重.但至少不愁吃穿.如果沒有皇帝跟縉南之間的明爭暗斗.她的日子可能不知道有多滿足.
「那如果我不是小王爺.只是個普通老百姓.靠自己的雙手賺一點剛剛能夠養家糊口的微薄收入.你是不是就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赫連長君反問道.
若璃喉頭一滯.愣愣地看著赫連長君.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想.而且還這麼直接地問出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當時.迎親隊伍剛剛走出帝都.二皇子帶你去河邊.是不是讓你跟他一起走.你為什麼不答應.」赫連長君緊接著又問.
若璃沉默了片刻.說︰「如果我答應.你會放我們走嗎.」
「你知道不可能.」赫連長君斬釘截鐵地回答.
「所以嘍.我干嘛還要自討沒趣.」若璃聳了聳肩說.
「是因為這樣.才不答應他的嗎.你對二皇子……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一切束縛.他那樣跟你告白.你的選擇會變嗎.你會跟他走嗎.」赫連長君斷斷續續地問.
若璃皺起眉頭.思忖著赫連長君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想知道她的答案.為什麼要問她會不會跟二皇子走.但你轉了個念頭.若璃忽然想到.她如果答應赫連尋隱.意味著什麼.
對她來說.可能考慮的是逃離狼窩.畢竟一個美男子在那樣的境地說出那樣的話.對大部分女子都是由巨大的殺傷力.何況那時候若璃什麼都莫名其妙.就要被送去嫁人.自然覺得逃跑是最好的選擇.但.如果做了那樣的選擇.意味著她就選擇了二皇子.要與他終生為伴.那絕不是她的本意.
「如果不是皇帝莫名其妙的要把我嫁給什麼王爺.我才不會想逃呢.這個年代的人就是麻煩.什麼包辦婚姻.太無趣了.」若璃聳了聳肩.假裝輕松地說.
可是赫連長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如果留在帝都.就有機會跟二皇子在一起了.確實也不用逃.」他別過臉.冷冷地說道.
若璃愣了愣.看著赫連長君.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場跟先前略有不同了.但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生氣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二皇子在一起了.」她有點委屈地喃喃說.好像是解釋.但又有點像是不滿的自言自語.
赫連長君沉默了片刻.卻忽然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喜歡你.這麼多年.我看得很清楚.你如果能跟他在一起.或許真的會很幸福.」
若璃感覺突然有什麼東西涌上喉頭.堵住了她的嗓子.讓她說不出話來.可是.她也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麼.對于赫連尋隱.一想到他.若璃就會想起那一天他滿臉的真誠.在陽光下因著她的話而失魂落漠的模樣……
正待若璃出神的時刻.一陣琴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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