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貴從容 第六十九章 治傷

作者 ︰ 荼靡

「回家?」

听到文安安的話,其他幾人都一臉奇怪的望向文安安,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見其他人都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文安安只好繼續補充道︰「家,就是,就是以前我們住的家,有好多人在一起的。就像先前我們去的村子一樣,我們以前也住在那種地方吧」

文安安的話音剛一落,文氏突然站起來,沖著文安澤和文安昊的方向呵斥道︰「你們倆人是誰,誰和安安說了這種話的」

文安安見文氏反應這樣激烈,連理由都不問一下,就開始教訓起兩個哥哥。于是趕忙站到他們兩人面前,張開雙手護住兩人道︰「不是的,不是哥哥告訴我的。娘,你不能連問都不問就罵哥哥」

本來低頭受訓的文安澤、文安昊,突然听到妹妹站出來替他們辯解的聲音,兩人都是一愣,然後立即從地上站前起來,本能的將文安安拉到他們後面。

等到這一系列的動作做完後,兩人才反應過己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文氏要傷害安安的一樣。

文安澤輕咳了幾聲,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然後才求饒著道︰「娘,你別急,這事情確實不是我和安昊說的。可能是妹妹看見別人家這樣,才有樣學樣的,她也只是這麼一說,你別激動,好好和她說說就成,省的把安安給嚇壞了」

听到文安澤三兩句,就要把自己剛才話里的真正含義給抹殺掉。文安安立馬從文安澤、文安昊中間鑽出來。昂著頭堅定的對文氏道︰「娘,不是大哥說的那樣,我的意思就是像我說的,我要回家。不要治臉了,我們一起回家去」

看著文安安堅定的目光,文氏只以為女兒是耍小孩子脾氣。笑著蹲子,柔聲哄著文安安︰「安安,剛才是娘錯怪兩個哥哥了。不過,安安,你的病還沒治好,怎麼能回家呢。等給安安治好病,咱們就立即回家,好不好?」

「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安安。乖一點。听娘的話,」

文安安見和文氏說話沒有用,于是甩開文氏抓著她的手。跑到老爹面前,央求著他道︰「爹,你說句話,安安想要回家,咱們回家吧」

一直以來,對于文安安的話,文清岸都是有求必應,這一次,文安安雖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覺得也是有一些把握。

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文清岸居然搖搖頭,然後像文氏一樣哄著她道︰「安安,乖一些,听你娘的話,咱們得先把你的病給治好,這樣才能回家」

見爹娘兩人都這麼說,文安安知道,撒嬌耍賴這條路是行不通了。

掙月兌出文清岸的懷抱,文安安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認真地看向爹娘道︰「爹,娘,安安說的都是認真地」

文氏見女兒仍然是耍小孩子脾氣,于是就想上前幾步哄一哄她。

可是腳剛一抬起來,就听見安安朝著她大叫著︰「不許你過來」

這是文安安第一次沖文氏大吼大叫。

說實話,心里除了愧疚,還隱隱有種放縱的解月兌。這個晚上,終于可以將潰爛在他們心中的膿瘡,給一一拔除了。

瞪著酸楚溫熱的眼楮,文安安的聲音在帳篷里回蕩了開來︰「自從我記事起,就總是跟著爹娘哥哥還有薛叔在外面跑,看著別人都住在房子里,安安真的是很羨慕」

只這一句話,就讓站在那里的文氏低低的哭泣起來。

雖然不忍心用這種方式傷害文娘,但既然要治療他們心中的傷口,拔除膿瘡所帶來的疼痛,是他們必須要經歷的,因為只要這樣,傷口才能重新長好。

「但是,安安有爹娘,哥哥,薛叔陪著,安安覺得,沒有房子住沒關系。每天要喝很苦很苦的藥也沒有關系」

「安安,安安,不要說了,娘求求你不要說了」

看著要沖過去的文氏,文清岸啞著嗓子沖文安澤、文安昊道︰「安澤、安昊,拉著點你娘,讓安安把話說完」

「嗯」

兩人哽咽的應了一聲後,起身拉住了想要上前的文氏。

「安安,你繼續說」

望著文清岸勉強笑著的臉龐,文安安只覺得心里疼的厲害,剛才的勇氣都消去了大半。低頭不敢再看向面前泛著淚光的眼楮,文安安將頭慢慢地低了下來,只有不看,才有勇氣說下去。

平靜了好一會兒自己的情緒,文安安看著地面才繼續道︰「可是,都已經那麼長時間了,咱們也沒有找到那個神醫。所以安安不想治臉了」

「那如果繼續,也許就能找到呢?」

听著文清岸的問話,文安安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來還是沒有怎麼說動這個爹啊。沒辦法,只好拿出最後的籌碼了。

于是文安安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看向文爹道︰「如果找不到怎麼辦?難道天天讓爹和哥哥幫人家代寫書信,讓薛叔去給人做苦力,還是讓娘給人洗衣做飯去。安安還小,以後有的是機會再去治臉,可是大哥和二哥都長大了,今年大哥都十二歲了,就連二哥也十歲了,爹你不是常說哥哥們都很聰明嗎,以前學業也比別人好。如果因為安安的事情,哥哥們不能再上學堂,再讀書,那怎麼辦?」

在文安安提到文安澤、文安昊的學業時,她能夠明顯感覺到文清岸眼神中飽含的傷痛。這一刻,她敢確定,不只是文爹,就連執意反對的文娘也動搖了。

為了趁熱打鐵,文安安慌忙繼續說服著他們︰「咱們回家以後,爹娘、薛叔就不用這麼累了,哥哥們也能上學堂了。然後以哥哥們的聰明,肯定能夠當上好大好的官,然後再讓他們倆為安安通告全村,哦,不,通告全國,把所有的郎中都給安安找來,這樣難道不行嗎?」

文安安說完後,帳篷里一片寂靜,除了文氏低低的啜泣聲外,就只有偶爾吹過氈布發出‘嘩嘩’的聲響。

靜靜的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先說話的居然是旁邊一直沉默的薛二。

「文大哥,嫂子,不管安安剛才說了什麼,但她話里有一句是對的,安澤、安昊的年齡,是不能在耽擱下去了」

听到薛叔提及他們倆,兩人立馬站出來,沖著文清岸說道:「爹,我們沒事的,平時在路上我和安昊都在讀書,能跟得上」

「是啊爹,你別听安安這小丫頭瞎說,我和哥哥都能有認真的讀書,學業一點也沒拉下。還是先把安安的病給治好再說吧」

對于兩個兒子現在的水平,沒有一個人比他知道的再清楚了。

抬頭看看兒子女兒,文清岸此刻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一樣疼。

已經對不起小女兒了,現在連兩個兒子也給耽誤了。女兒的話,確實是像一記悶棍,將他徹徹底底的敲醒了。如果不是安安的話,他也許還會一直裝作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安澤、安昊,帶著安安,跟你們薛叔出去吧,我和你娘商量一會兒」

滿是疲憊的嗓音,仿佛瞬間又蒼老了許多。

本來還想要說些什麼,可以看著哭泣的文氏,低頭不語的文清岸,文安安最終也沒有再開口,只是跟著哥哥和薛叔走出了帳篷。

走出來後,文安昊就猛然蹲來,一把抱住文安安,低啞著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重復道︰「安安,對不起,安安,都是二哥的錯,對不起,安安」

文安安輕拍著二哥的背部,輕聲哄道︰「二哥你又沒有錯,為什麼要給安安道歉」

「不是,是二哥的錯,所以的一切都是二哥的錯」

在文安昊這樣說的時候,文安澤也蹲下來,抱住了他們兩人。

雖然這個大哥沒有說話,但是文安安知道,他肯定也在將所以的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向他們常常哄她睡覺一樣,輕輕拍著兩個哥哥的背部,直到脖子間的溫熱漸漸風干為止。

等到兩人穩定情緒後,文安安從他們的懷抱中抽出身,然後跑里了他們幾步遠,沖著帳篷里的爹娘,文安澤、文安昊大聲的喊道︰「我只說一次,我最喜歡爹娘,大哥,二哥了」

喊完後,見薛二轉身往自己帳篷走去,文安安將手放在嘴巴上,做喇叭狀,同樣也沖著薛二的背影喊道︰「我只說一次,我也最喜歡薛叔了,和喜歡爹娘哥哥們一樣喜歡」

文安安的喊聲,讓走動的薛二瞬間停下來腳步,僵硬著後背停在了那里,知道听到文安安呢‘咯咯’的笑聲後,才慌亂的邁步走開。因為慌亂的緣故,差點左腳絆右腳的摔倒在地。

看著薛叔踉蹌著的背影,听著帳篷里越來越大的哭泣聲,文安安笑了,笑著哭了起來。

抬頭看看繁星點點的夜空,文安安沖著他們再次大喊道︰「我只說一次,我,文安安,最喜歡爹娘,大哥,二哥和薛叔了」

這一夜,對于他們全家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不過,文安安覺得這一夜確實四年中最美好的一夜。

因為,今夜,她終于將折磨了另外五人四年的膿瘡腐肉,給剔除了下來。

雖然傷口還在,但是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傷痛最後只會成為一抹淡淡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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