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妃傾權 第十七章一直沉默再沉默

作者 ︰ 未知

第十七章

平景六年,立冬,寒。

肅穆的宮門聳立在蒼華的城牆下毅然不動,側頭望去便能瞧見那精致的雕花盤旋在火紅的石柱外,顯得這冬日的寒風分外寂寥。

不算浮華,也不夠樸素的三輛馬車停在了宮門外的樟樹下,風一吹,車轅還有些微顫,頂頭的紅帶子也「呼啦呼啦」的在半空中搖曳著。

寧華昌這次的微服出巡少說也要三個月,畢竟路途遙遠,光是駑著馬,到了郭城也要一月左右。

可叫駱西禾不明白的是,太後為何這種時候讓寧華昌去這麼遠的地方。

雖去查探民情這理由不錯,但駱西禾總覺著哪里不對勁。

「皇上,妾身就只能送到這了。」元妃帶著淡笑微微行著禮,寧華昌也點點頭,揮手示意剩下的人都回去,這幾個人中卻唯獨少了皇後。

那戚嬋倒是很不滿意的咬著唇,狠狠盯著駱西禾。

畢竟這次皇上就帶了宮中的三位妃嬪,一是駱西禾,二是蘇涼琴,這三,卻是綾祈兒。

駱西禾雖有些疑惑,但並未多想,畢竟綾祈兒,對她的威脅不大,這三月,她只等著這宮中炸開鍋,留下殘兵敗將,好讓她收拾。

她將鴛兒留在了宮中,叫朝花隨了來,順便讓寧曲閑那邊的丫頭辦了點事兒,實際上她最為擔憂的,是寧曲閑的安危,太後除掉了二王爺和四王爺,怎會對他不聞不問?

更何況,昨日寧華昌去北宮,大概是同他商量代管朝政的事兒。

但這些東西都不是她駱西禾所能涉及的,她現在唯一覺著不順的事情,那就是寧華昌調來的近衛中,有穆河這個人。

從醫齋中調來的人手,有昭小青。

駱西禾不太自然的一笑,領著朝花入了馬車內。

寧華昌則坐在前面那輛車里,至于蘇涼琴與綾祈兒還有昭小青,她們是共乘一輛。

叫駱西禾覺著好笑的是,蘇涼琴她的丫鬟阿碧今晨鬧了肚子,這大小姐見拉不動人,就自個來了。

她磨著指甲,馬車已動,那簾子也隨著風吹起一角,駱西禾隱約望見窗外的穆河正駑著馬,手握韁繩,直視著前方一言不發。

他就在這里。

駱西禾收回了視線,可他不再是那個能夠依賴的男人了。

換句話說,這個人不再屬于自己。

「朝花,將簾子拉上,這風貫得大冷。」駱西禾不動聲色的磨著指甲,一旁的朝花微微道「喏」後便起身去拉上了車簾,那若隱若現的光,也隨著布塊的蓋下,瞬息不見。

只要,不望見那個叫穆河人,她的心就可以無動于衷。

只要不瞥見那抹微暖,她虛假的笑就可以一直存在在臉龐。

只要不踫見那道深藍,她的天平就可以不再動蕩。

所謂相見,不如相忘。

她眯著眼,淡淡一笑,將皮裘裹了裹,盯著那顫動的簾子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見你這模樣,不像是本地人。」

「容華聰穎,奴婢的家在南方一個不打眼的鎮子里。」朝花恭恭敬敬的回答著,駱西禾卻沒了後話,她的指尖輕柔的劃過下巴,半眯著眼,望著那偶爾被寒風掀起的一角沉默著。

她在想,自己應該親手捅破這張背後的網,還是叫她不攻自破來的好?

畢竟朝花不是寧曲閑派來的人,這一點已經十分明了,因為寧曲閑派來的丫頭,那左眼上的胎記,是假的。

莫非是巧合?

不,不對,寧曲閑早就安排好了,只等著李順德過去,這突然冒出的朝花,定是有人故意作假放進來的,而且故意的如此明顯,又是為了什麼?

敵暗我明,駱西禾不由一笑,她就不信,自己能栽那人手里?

既然是故意,那麼就讓她慢慢把這個故意的始作俑者,神不知鬼不覺的揪出來!

馬蹄聲依舊不變的緩緩前行著,她听著車輪壓過碎石路的聲音,格外欣喜,這定是出了安陽,想著她便掀開簾子。

只見那枯黃的山巒一座連著一座,佇立在灰藍的青空之下,清澈的溪水流過河道,穿過陳舊的石橋,那跳躍著的水花似要淌往天際,行往故土。

而較遠的半山腰上扎著些參差不齊的屋子,那靜謐的景色就像蒙了一層厚霧,使眼底的事物像一副如詩的水墨畫一般秀美。

她微微眯眼,裹著皮裘意猶未盡的看著,看著看著,她就望向了馬鞍上的穆河。

他正迎著風,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前方,深藍的衣塊隨那凌亂的發尾自然上揚著,動蕩著,叫駱西禾突的移不開視線,撇不開思緒。

她是否能一邊想著他,一邊奪著權呢?

她是否在得到權勢以後,還能和他在一起呢?

是呢,她見不得他和昭小青在一起,她見不得他對她的漠然,她更見不得他將會成為別人的男人!

她要他是她的,可他偏偏不能是她的!

偏偏是要被這涼心的現實給狠狠覆過,踩過,隨後悠然遠去,就像她失去的所有,和任何人無關一般的可笑。

就在她咬著牙心頭不痛快的時候,他驀然側過頭來,望著她,沉默再沉默。

冬日的寒風襲過,貫入駱西禾的皮裘內惴惴不安的動蕩,可她卻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它的洶涌,她抬著眸,對上他那安靜的雙目,卻也不說話,就這樣望著,渀佛時間定格了,延長了,放慢了,消失了……

不復存在了一般。

誰也不清楚他們想要表達什麼,誰也不明白他們內心的掙扎與彷徨,更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穆河沉默的收回視線,望向那沒有終點的前方。

可駱西禾還是如同剛才一般的抬著眸,她抿著唇,感受著冬日的虛暖,以及那不真實的心悸。

為什麼他的不言不語,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淡笑,都叫駱西禾覺著是那麼傷。

他好像想表達什麼,卻欲言又止,總是這樣憋在心里,卻不是不願意說,而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駱西禾放下簾子,望著手指發呆,她本以為自己懂的,可又突然的,她不懂了,不能理解了。

她多希望自己是一只會撲火的飛蛾,然後不管不顧的飛向穆河,給他一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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