摽媚 第80章 苦徘徊(3)

作者 ︰ 曲罷

一時諸事準備停當。♀皇帝換上便服,帶了華成等不多的幾個隨從,與杜汶一道,輕騎出宮,便往長樂巷而去。

自那日在天牢听到那驚天秘聞,皇帝的心情便一落千丈。他心里存了事,便看誰都不順眼,每日里坐臥不寧,心煩意亂到極點。他也不知道太後那晚所說是為了籠絡安撫唐初樓,還是根本就是真的,他並不是皇室血脈,而是唐初樓的……這些年來,他費盡心思要將唐初樓連根拔起,眼見大事已成,誰成想竟有這樣的丑聞爆出。

他居然可能會是這麼一個身份。

這件事就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劍,隨時都會掉下來危及他目下所擁有的一切,皇權、江山、名譽,甚至是他的性命。還有阿瑤,她的心本就不在他身上,若真失去了帝王的身份,只怕更不會多看他一眼。

誠如唐初樓所言,他的母後該有多恨他,才會把這該爛在肚子里的事情說出來。要知道先帝可不止他一個兒子,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有人以此起事,要取他而代之,豈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在這天大的秘密面前,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變得無足輕重了。故而當他听到阿瑤回來的消息,心頭也只起了一點微瀾而已。她回來無非也是為了那個人,而那個人卻很有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這讓他情何以堪?

他想不出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反正她已然回來,有江天成、杜汶看著,當不至于出什麼事。便等他想明白了再見也不遲。

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節骨眼上,秦放歌竟然會假他之名私自去見阿瑤。到底是為著什麼事呢?皇帝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知道她曾在秦放歌身邊呆過一陣,故而對兩人間的關系也起過疑。只是秦放歌此人並不是貪花的人,加之從步德鎮到岳州這一路也只見他二人客客氣氣,並未有過什麼越禮之處,他便沒再往這方面想過。

但而今看來,兩人之間顯然不大尋常。不然秦放歌怎會偷偷模模去見她,莫不是二人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是他去是為了旁的什麼事,比如為唐初樓帶話?但他分明同唐初樓已成水火。

路上,杜汶將事情的始末一字不漏與皇帝說了一遍。

皇帝這心里越听便越不是滋味,等到了宅邸門前,跳下馬扔了馬韁便往里走。連前來迎候的江天成都視而不見,便直接走了進去。

江天成忙趕上前去引路,將皇帝帶進阿瑤住的那進院落里。

阿瑤正在內室倚坐在窗前發呆,忽听一陣腳步聲在院內響起,稍後房門被咚地一腳踹開。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惶惑地起身走到外間,看向大敞著的門口,卻一眼看到皇帝怒氣沖沖站在門檻外。

這幾日她每每提及要見皇帝的事情,江天成便推三阻四,今日杜汶來也是如此說,連秦放歌也冒出來告訴她,皇帝根本就不願見她。是以她根本沒想到皇帝竟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驚詫之余,她直覺皇帝此來必定與秦放歌有關系。

年輕的皇帝筆立在門外瞪著她,她神思急轉,忙垂首跪拜道︰「參見皇上。」

皇帝跨過門檻,慢慢朝她走過去。♀這些日子他一直為他的身世來歷苦悶煩惱,以至顧不上想別的事,連帶她也一並被塵封在角落里。偶爾想起,也是淡而無波,淡到讓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她了。卻沒想到,听到杜汶說起她的事情時,他還是亂了陣腳慌了神。他在她面前站定,眼望住她微垂著的頭,順著輪廓秀美柔和的下頦看到雪白的頸項里,伸手撩開半垂在耳畔的幾根發絲,數日前那里有她自己弄出的傷痕,而今已月兌了痂,只留下淺淺的一道白痕。

滿心涌動著的怒火忽然就沒了蹤影。忽然間什麼也不想問,秦放歌來找她做什麼,與她又說了什麼,兩人是不是真有私情?他全部都不想知道不想問。

他伸手將她拉起來,把她擁入懷中,臉貼住她的鬢發,下巴擱在她肩窩里,恨不能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肩上。這一刻間,他竟覺有一種遠離塵世喧囂的輕松。

皇帝出了口長氣,將連日來積壓的疲累和郁卒吐盡,閉上雙眼抱緊她,喃喃道︰「十二姐,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阿瑤怔怔由他抱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方才她分明看到皇帝是一臉怒容的,怎麼卻沒等到他的雷霆震怒,倒候來了繾綣深情。想到他的話,卻又由不住苦笑,若不是他將唐初樓下獄逼她,她又怎麼可能回來?

門外站著的杜汶、江天成,華成等一干人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情況,眼見得皇帝將屋里的女人抱入懷中,盡都背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華成上前小心翼翼將門關好,朝眾人揮揮手,大家便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院子,只留下守衛在外圍巡視。

看到房門從外被人拉上,阿瑤這才回過神來,只覺羞赧無已,登時就紅了臉。

她輕輕推了推皇帝,低聲喚他︰「皇……皇上——」

「別動,十二姐,讓朕抱一抱,朕好累!」皇帝微微抬了抬頭,便又趴下去在她肩上不肯動,看起來的確是累極了。她忽然有些不忍心起來,他今年不過十八歲,剛及弱冠,卻要背負那許多的政務國事,那樣重的擔子壓在他肩上,又豈能不累?

她就那麼站著,任由他抱著,心里五味陳雜,滋味難辨。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于動了一動,而她的肩膀卻已然酸了,她忍不住輕聲問他道︰「皇上……你怎麼了?」

皇帝只是不說話,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手指撫上她白皙的臉龐,細細摩挲著往下滑動,輕捏著她的下頦,將她的臉抬了起來。四目相視,阿瑤看到皇帝一雙眼微微有些發紅。他直勾勾看著她,眼里挾帶著些許莫名的狠意,竟看得她背上一陣發冷。

正自茫然失措,皇帝卻一低頭就咬住了她的唇。

她吃痛低呼一聲,他的舌便趁勢長驅而入,一瞬便奪走了她的呼吸。阿瑤只覺心跳的厲害,皇帝吻得又凶又狠,她有些承受不住,舌尖被他吮得又麻又木,腦子卻是暈的,天旋地轉,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她沒有辦法,只好像抓著救命稻草般攀住他的脖頸。

許久,她忽然感覺到臉上一涼,像是有水滴落在臉上。

阿瑤睜開眼,便見皇帝眼角有一顆淚滾下來,她不由呆住,不敢置信地伸指過去輕抹了下,指尖上竟果真是濕的。

皇帝停下來,氣息不穩地看著她。

「你到底怎麼了?」阿瑤終于逮著機會開口說話,卻好像只會問這一句。

皇帝將她的臉按到懷里,微偏過臉在她鬢邊親了親,啞聲道︰「沒什麼,可能是我太想你了。」

阿瑤被他的話震住,他說他想她,記憶里還從未有人對她這樣說過。她說不出听到這句話的感覺,不是感動也不是激動,那種滋味難言,就像是有根絲牽著心尖一松一緊地抽搐,酸酸澀澀,引得她眼中發熱,竟有了掉淚的沖動。

她把臉貼在皇帝寬闊溫暖的胸膛上,耳听得那年輕有力的心跳聲,這一瞬間竟生出了那麼幾分不舍來。

皇帝捧起她的臉,問道︰「你也想我的吧?你是因為想我才回來的,是不是?」他緊盯著她的雙眸,俊朗的眉眼間略帶了幾分羞澀的惱意,負氣似地一再逼問,「是不是十二姐?」

阿瑤望著他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自不是因為想他才回來的。想及她回來的目的,對著他此刻坦蕩熱忱的一片真心,她竟覺有幾分羞愧,在她以那樣的方式逃跑之後又回來找他,還是為著別的男人,她所仰仗的無外便是他這份愛她的心意。

她張張嘴,聲音干澀的像是沙灘上的魚︰「不……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皇帝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別說,不準說。」

她便只有不說,只睜著一雙妙目看他。

皇帝卻又松開手,道︰「說,說你也想我。」

這卻是孩子氣又犯了,阿瑤哭笑不得︰「皇上這是……到底讓我說還是不說呢?」

皇帝一手掐著她的腰,撓她的癢,又氣又笑︰「還敢笑還敢笑……瞧我一會怎麼整治你!」低頭含住她的唇又是一通深吻,隨後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朝四下一看,徑直往內室走去。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她來是有別的事,並不是要與皇帝舊情復燃的。阿瑤滿臉暈紅地想,道︰「皇上……外面還有人!」

皇帝才不管,道︰「誰敢進來!」抱著她一直走到床前。

他把她放在床沿上坐下,半跪半蹲在她面前仰著脖子吻她,一面騰出兩只手月兌她的衣服。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屋里有些涼,肌膚驀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不覺便起了一層細栗。她抱著肩微微瑟縮著往後退,他跟著傾身欺上,順著她修長的頸項一路吻至雪峰頂上的那朵紅梅,一面道︰「冷麼?很快就不冷了。」

隔了一陣卻又道︰「江天成這廝做事就沒點眼力勁,屋里冷,他就不知道多送幾個火盆?」

阿瑤忍了忍,還是道︰「不關他的事。」

皇帝已把衣服月兌光,整個人重重壓下來,年輕結實的身軀像是個大火爐熨帖在她身上,很快那點冷意便被驅散。

她撫著他緊致光滑的肌膚,不免也有些意動,氣息便急促起來。

皇帝道︰「你倒是會替別人開月兌,一點也不想著自己,下回還想為誰把自個賣了?」

阿瑤一怔,身子不由一僵。而他卻已打開她的身體,讓她以一種臣服的姿態面對著他。阿瑤忽然就說不出話,眼看他扶著他的小兄弟兵臨城下,呼吸便是一緊,已自全然棄守,任由他攻入。

溫度逐漸攀升,他身上的熱力漸漸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汗氣氤氳蒸騰,從他發絲里滲出來,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他線條優美的下巴上,然後啪嗒啪嗒滴落在她身上。

皇帝兩手撐在她頭頂上方,擰著眉瘋了般撻伐征討,力道大的好像已然失控。

阿瑤被他撞得不得不弓起身子,防著頭頂撞到床柱上。眼望著皇帝略有些扭曲的俊臉,心想,他今日不對勁,一定有什麼事悶在心里,如果他是在尋求發泄,她願意以這樣的方式慰藉他。

華成、杜汶跟江天成等了一下午也沒見皇帝出來,發生了什麼事,眾人心里再清楚不過,卻都心照不宣地緘默著。

落黑的時候,華成往院子里跑了一趟,他把耳朵貼在房門上听了好一陣,確定房里的兩人沒做那檔子事,才出聲道︰「皇上……皇上,天晚了,該起駕回宮了!」

里面半晌無聲,也不知兩人是不是睡過去了?他等了一陣,又喊︰「皇上……」

方喊了兩個字,便听皇帝在里面不耐煩地道︰「聒噪,今晚上朕就在這里,不回去!」

華成聞听此言不由愣住,卻也不好多說。皇帝既不願回去,他這做奴才的難道還能押著他回去不成,只盼里面承寵的那位是個懂事的,能勸上一兩句。他又等了一會,果然听見阿瑤低聲問道︰「皇上,您真不回去?」

皇帝笑道︰「真不回去。」

阿瑤道︰「這樣……恐怕不大好。」

皇帝卻道︰「有什麼不好?我留下來陪你難道不好麼?」

得,這還不如不勸。華成由不住嘆口氣,便听皇帝道︰「華成,你還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做什麼?還不去著人準備晚膳!」

華成無奈地拍拍腦門,應了聲是待要走人,卻听皇帝又道︰「記得叫人送個火盆過來。」

「是!」華成踅身出來,記著叫人交辦了火盆一事,才回去前廳,將皇帝的話與杜汶、江天成說了一遍。三人面面相覷,都甚是無語。最後還是江天成站起來說了句話︰「陛下說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以前又不是沒在宮外呆過。」

杜汶附和道︰「明日沒有朝會,皇上不回去也沒什麼。這些日子我看皇上一直心緒不佳,讓他在外面散散心也好。說不準他明日一早便帶了葉美人回宮呢?」

江天成道︰「別的不怕,只是怕言官們說事,還有太後那邊也得瞞著,便派個人回宮里去御前說一聲,叫他們別聲張便是。」

華成道︰「也只有這樣。」

遂按江天成所說派人回宮,之後三人便忙著去給皇帝張羅晚膳。

等晚膳備好送過去時,那邊的門卻還未開。華成心里由不住嘀咕,這別又是在辦事?自阿瑤走了之後,皇帝就沒叫過人侍寢,火氣必然旺盛,一時忘形癲狂,也是保不準的事情。可是膳食既已準備好了,又不能不傳進去,只有硬著頭皮前去叩門,叩了好一陣,才听皇帝懶懶出聲︰「進來把飯菜擱外面桌上,其余的事你們便不用管了!」

華成只好命人將膳食傳進去,等飯菜全部上了桌,便叫人全部退出來又將門關好。

皇帝的火氣雖然旺盛,卻也並非如華成想象的那般荒婬無度。這一下午也只與阿瑤*了一次而已,之後便一直在補眠。他這幾日失眠的厲害,就沒踏踏實實睡著過,直到今日才算好好睡了一覺。

華成來喚他時,他其實已經醒來,只是賴著不肯起,也不願讓阿瑤起來。

兩人相擁著又躺了一陣,直到晚膳送入房中,皇帝方披衣起來。阿瑤穿好衣服攏好頭發跟著走出來,兩人在燈下挨坐在一起用膳。滿桌的佳肴,兩個人哪里吃得了那許多。阿瑤替皇帝舀了碗飯,又挾了幾樣小菜放在他面前。皇帝粘人的緊,也不願多個人打擾,所以沒叫人進來伺候,便只有她親自伺候著。

皇帝不肯只吃菜,道︰「倒酒!」

阿瑤只得拿過酒壺替他斟了一杯。

皇帝又拿過一個杯子來,將她拉坐到膝上,道︰「也滿上,咱們還沒喝過交杯酒呢!」

阿瑤總覺著皇帝有些古怪,卻也不好違逆他,將酒斟滿,垂眸想了想,卻道︰「皇上今晚真不回去麼?」

皇帝不答,將酒盅強塞入阿瑤手中,自己另擎了一盅,伸臂過去與阿瑤手擘相交,仰頭一口將杯中酒飲盡。阿瑤見他盯著自己,便也將酒喝了,喝的太急,一時嗆住竟咳嗽起來。皇帝便笑,一面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挨在她耳邊道︰「你同我一起回宮去可好?」

阿瑤一怔,她跟著江天成來此卻並不是為了回宮的。

皇帝看她如此,面色便冷下來,道︰「你既不回去,朕回去做什麼?」

阿瑤低聲道︰「你是皇上,留在外面過夜終究不好。」

「有什麼不好?你說……」皇帝湊到她面前,語聲漸漸低下去,「就這麼想朕回去?你就這麼討厭朕,不想跟朕在一起?」

「我……我沒有。」阿瑤搖頭,她說不上自己對皇帝是什麼感覺,起初時確是討厭的,但而今,她對他已非是單純的討厭或是喜歡那麼簡單了。

「沒有?」皇帝咬牙切齒地道,抓住她兩只手腕,驀地俯身將她壓住,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打著什麼主意,為著唐初樓,為著唐連,你還能干出些什麼?十二姐,你不妨一並都說出來,朕替你好好打算打算……還有秦放歌,他今日來,到底替朕帶了些什麼話?」

阿瑤整個身子被他壓得不得不朝後仰去,心里卻是極為震動。他到底還是發作了,在同她你儂我儂廝守半日之後,終于憋不住要與她算總賬了。也好,早點撕破臉也好,也免她生出些不該有的妄念。她吸了口氣,轉過眼看定皇帝,緩緩道︰「皇上其實早知道我會回來不是麼?又何苦問我回來打著什麼主意?」

她說話的時候,因為身子倒彎著,氣息便有些不暢,像是被狂風卷席般斷斷續續。

皇帝慢慢直起身,把她拉起來,道︰「是,我知道你會回來。你怎麼可能看著他死卻不管呢?你連唐連都能豁出去救,又怎麼可能不理會他的生死?十二姐,你這般情深意重,可叫朕怎麼樣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五千字……真累死我了!

感謝︰

nin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0623:3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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