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浮生 第三十九章

作者 ︰ 紫月紗依

滕峻沒說話,但也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不動,崔熙松開手,從口袋里模出手機,調出段視頻給滕峻看。

「滕峻,你看……」視頻上的畫面是一個嬰兒躺在保溫箱里的情景,滕峻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崔熙和林嘉顏的孩子。

這段視頻有好幾分鐘,可是在這幾分鐘里,明明是醒著的孩子卻幾乎沒有動作,偶爾蠕動一下都要眼神夠好才能看到。

「林嘉顏發給我的視頻很多,大部分時候孩子都是睡著的,偶爾兩段醒著的,就是你剛才看到的樣子。」崔熙收起手機,緩緩往下說道︰「醫生說,孩子會是這個樣子,先天不足是個原因,出生時窒息也有關系,因為羊水栓塞的發作很突然,也很難搶救,但是我听說……」

崔熙是在無意中听到有醫生說起滕家的病例的,他被嚇壞了,他不敢相信,同樣的事情有很高的幾率會在滕峻身上發生。

「你听說什麼?」滕峻莫名其妙,就算沒感情,那個去了的孩子也是崔熙的親生兒子,他會難過是正常的,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一定要細心保護,我、我……」崔熙話到一半突然醒悟,滕峻未必知道他的家族病史,因為他十八歲以前就不知道自己是穎族人,再說有可能不代表一定,他不能說出來嚇他,只是這樣一來,他的話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了。

崔熙的語無倫次落到滕峻眼里,卻有了另外一層意思,滕峻以為崔熙痛失兒子,心中追悔,于是就想對他肚子里的孩子,更好一些。

「學長,你是擔心我不能照顧好孩子,所以你想一起看著,對嗎?」事到如今,滕峻對崔熙的韌勁已經無語了,如果崔熙實在堅持的話,他就讓他為孩子做點什麼好了,省得他閑得無聊,沒事就來煩他。

「滕峻,可以嗎?」崔熙忙不迭地點頭,態度無比殷勤。

「可以——」滕峻的語氣自帶轉折,「但是我們要約法三章。」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崔熙都沒听滕峻的條件,直接全答應了。

依著滕峻的意思,他是同意了崔熙有空可以去他們寢室,幫他做點他不方便做的事情,畢竟什麼事都要麻煩韓源,他也過意不去。

但是崔熙的理解,顯然和滕峻是不一樣的,他自從得到滕峻的允許,就天天到他們寢室報到,來了就待著不走。這麼一來,韓源幾乎處于失業狀態,因為他每天要做的事,基本都被崔熙搶去了。

而且,往滕峻他們寢室去得多了,崔熙才明白,滕峻的肚子不是看不出來變化,只不過是他的外套掩飾效果比較好,外人不加留神的話,想不到那里去而已,面對這樣的真相,崔熙偷著樂了好久。

事實上,滕峻懷孕的消息是沒有瞞著其他人的,因為剛開學,他就去教導處申請了早操免跑和體育免修。對此,其他人沒什麼反應,只有數學系的體育部長,聞訊嚎啕大哭,任誰都攔不住。

去年的校運會,數學系以兩分之差敗給歷史系,體育部長死不瞑目,咬牙切齒地發誓今年他要從頭再來,沒想到剛開學,他沒來得及組織參賽人員,就收到了滕峻的噩耗,他懷孕了,這學期體育免修。

沒有滕峻的存在,男子萬米長跑的冠軍等于拱手送給歷史系,再加上歷史系其他的優勢項目,數學系今年想要翻身,機會相當渺茫。

在數學系體育部長看來,校運會的男子長跑冠軍已經是韋浩宇的了,可是韋浩宇本人,卻沒有這麼自信,他每天練得,比誰都刻苦。

早上五時三刻,熟睡的滕峻還在周公那里徘徊,韋浩宇就換好運動服拖著睡眼惺忪的韓源準備出門跑步了。只是這天有些不同,他們剛出臥室,就借著窗外微弱的晨光看到,客廳的沙發上似乎躺著個人。

「誰在那里?」韋浩宇壓低聲音問道,他們寢室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再說幾個牛高馬大的小伙子合宿,根本不會擔心半夜有人入室搶劫,之所以控制音量,純粹是不想吵到滕峻。

「是我。」崔熙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說話的聲音比韋浩宇還低。

「崔學長,你昨晚沒走?」韓源驚訝道。自從那天和滕峻達成一致,崔熙就天天上他們寢室義務勞動,韓源看他單手不太方便想要幫忙,還被他拒絕了。只是不管崔熙如何獻殷勤,滕峻對他都是愛理不理,除了沒有明著說,那個態度差不多就是趕人的意思。

只不過,崔熙現在的臉皮厚度非常可觀,通通當做沒看見,但是為了不觸踫滕峻的底線,崔熙每天不管賴到多晚,都沒有留下來過夜。

昨天晚上,韓源他們睡覺的時候崔熙還在滕峻房里沒走,他和韋浩宇還小聲嘀咕了幾句,崔學長的緊盯戰術是不是有效了,滕峻居然讓他留下了,誰知早上起來一看,崔熙當了廳長。

「昨天晚上和滕峻討論了點事情,說得有點晚,我就沒走,你們這麼早就去跑步,不是還有會兒才打鈴嗎?」崔熙以前早上也來,但都是跑過早操以後,所以不知道韓源和韋浩宇的作息時間。

「有人要跑萬米,我是舍命陪君子的。」韓源說著打了個呵欠。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韋浩宇沒好氣地白韓源一眼,今年的校運會萬米長跑沒有滕峻,他要是不能衛冕,豈不是丟死人了,問題他生了小寒休養了那麼久,體力值還沒恢復到最佳狀態,現在不練習勤點,比賽的時候會輸得很難看的,韓源不幫他就算了,還潑他涼水。

「小耗子,你家小寒剛剛三個月,你不用這麼勤奮吧。」崔熙搖搖頭,覺得韋浩宇有點勤奮過頭了,他不知道的是,韋浩宇剛出月子沒兩天就恢復鍛煉了,只不過那時候的目標是減肥,需求更加迫切。

「還好啦,也不是很辛苦的。」眼看時間就要差不多了,韋浩宇不跟崔熙廢話,拉著韓源出了門,韓源出門時突然轉身說了句「加油」。

韓源和韋浩宇出門後,崔熙起了床,他在進廚房做早飯和偷模進滕峻臥室給他個早安吻兩個選項之間猶豫了很久,最終選擇了前者。

崔熙先是用昨晚就泡好的五色豆子打了豆漿,留下四個人的分量後,剩下的全部拿去煮了粥,豆漿稀飯在電磁爐上「滋滋」地熬著,崔熙愉快地哼著小曲,開始準備下飯的小菜。

滕峻最近這段時間口味很重,而且是無辣不歡,所以崔熙準備的涼拌三絲和跳水黃瓜都放了很重的醋和辣椒,崔熙正在彎著腰切小米辣,滕峻穿著睡衣突然就在他身後出現了,可能是從衛生間過來。

「滕峻,你就起來了?」感覺到身後有呼吸聲出現,崔熙猛然回頭,仍然是在看到滕峻的時候嚇了一跳,滕峻什麼時候能起得這麼早了,往日里他七點多過來,他都還沒起床呢,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殊不知,滕峻也被崔熙嚇了一跳,因為崔熙回頭的時候,手里還舉著把亮光懾人的菜刀,那個姿勢,實在是有點駭人。

「學長,你能把刀放下再說話嗎?」滕峻不算膽小的人,不過他覺得小孩子的膽子不會太大,他們不能因為人家看不見就欺負人。

「滕峻,你沒嚇著吧?」崔熙趕緊把刀放下,有些忐忑地問道。

「沒有。」滕峻輕輕搖頭,「學長,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之前兩周,崔熙都是趁著其他人跑早操的時間,提前去食堂買好早飯然後給滕峻送過來,反正崔熙現在還是傷員,早操也是免跑的。

可是今天,他怎麼提前一個鐘頭就過來了,還直接下廚做上早飯了。

「你不是說學校食堂的東西都吃夠了,想吃家常的稀飯、咸菜……」崔熙不怕滕峻提要求,只有滕峻說了,他才有努力的方向,要是滕峻什麼都不說,他心里才會發慌,那是討好人都無從下手的節奏。

「呃……」滕峻愣住了,他昨天不過是很隨意地提了句,沒想到崔熙卻放在了心上,大清早的特地過來,就是為了滿足他的口月復之欲。

「滕峻,其實昨天晚上我沒走的。」崔熙認真想過了,他留宿的事情是不能瞞著滕峻的,瞞住一時並不難,可是滕峻以後知道了,誰知道他會怎麼想,還不如自己老實交待,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那你睡的哪里?」滕峻說完看向客廳,那里有張兩米長的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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