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結論就是,莫冠塵失明了。ai愨鵡雖然不是永久性的,但什麼時候能好,連醫生也無法保證。也許很快,幾天就能好,也許一年半載或者更久也未可知。
听完醫生的話,安東尼奧殺人的心都有了。他那最近變得溫柔的目光,再一次覆上了一層足以將人凍結的寒霜,以及銳利得仿佛能將人凌遲處死的戾氣。
醫生把話說完就離開了,而樸善英感覺到手術室前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莫冠塵躺在移動病床上,被護士推出了手術室。安東尼奧對樸善英撂下一句話︰「你等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頭沖到病床前,緊緊的握住莫冠塵的手,心痛地望著她手腳上各處包扎處理過的傷口,恨不得這些傷都轉移到自己身上,讓他替她承受一切痛楚。她那麼喜歡自由,喜歡旅行,喜歡光和影組成的繽紛世界,如果知道以後要在黑暗中度過,肯定比死還難受。他從未如此害怕,害怕看到她難過的模樣,比他十七歲那年,第一次被迫去殺人還要來得害怕。
樸善英木然地看著林維成所在的手術室門,仿佛根本沒有听見他的威脅,或者可以說,他的威脅,比起林維成的安危根本不算什麼。
然而,當莫冠塵醒過來的時候,知道自己暫時性失明的消息後,出乎他意料的平靜,而且很快就坦然接受了這個診斷結果,還一臉滿不在乎地笑著對他說︰「安啦,我又不是一輩子失明,只要按時吃藥,等血栓散了就會好的不是嗎?」
他緊緊地抱住一臉笑容的她,讓她不要忍耐,難過就發泄出來。她卻反握緊他的手,搖頭說︰「沒什麼好難過的,我莫冠塵怎麼可能被這點小小的挫折打倒?再說了,萬一真的永久失明,老哥就不能逼我到公司上班了,我樂得清閑。」
她很樂觀,並且很有信心將來能好起來。有安東尼奧和一票閨蜜的鼓勵支持,已經足夠讓她面對一切困難了。她想得很開,這場車禍之中,林司機當場死亡,林維成目前成了植物人,除了安東尼奧輕傷之外,她的情況已經是最好的了。
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好不了,她難過有什麼用?與其難過,不如想想接下來能做什麼事更好。
然而,安東尼奧卻不這麼想了,但凡傷害莫冠塵的人,都不值得饒恕,他也決不會放過任何敢傷害她的人。哪怕這個人已經受到了現世報。
樸善英在林維成車禍的第二天接受了庭審,庭審現場的辯論一波三折,幾經起落,最後因證據不足判了休庭處理。但與此同時,關于她過去的負面資料以及她與宋姓新加坡富商的不正當男女關系,紛紛在媒體和網絡上曝光,輿論逼得林正浩不得不正式表態決不干預此事,從而讓法庭的審判往不利于她的方向進一步發展。
在外人看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她的生死榮辱,不讓她輕易死去,又讓她無法逃出生天。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是安東尼奧故意在折磨她的精神,他明明可以直接捏死她,但是他不這麼做。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如果沒有出這場車禍,他已經準備在第一日庭審中就給樸善英一個痛快的結果,但現在他改變了目標。他不想讓她進監獄了,他要讓她進精神病院,讓她下半輩子都在清醒中過著神經病人一樣的生活。
于是,在他的干預和顧惜惜、安遠琪的配合下。樸善英在第二次庭審時,當著眾陪審員和家屬的面,交待了她的所作所為,包括害死林維淵的母親以及安東尼奧母親的過程,然後在法官宣判的時候,突然「瘋」了。
結果,本來應該送去女子監獄的犯人,忽然被送去了S市精神病院,同時被安東尼奧派去的保鏢「保護」了起來。她名下的財產,幾乎全部都賠進了股市里,甚至連林維成剛剛繼承的大筆不動產也被換成了現金投進去,如今血本無歸。
不久之後,樸善英的老相好宋姓男子也因為公司破產,欠下一債,身無分文的離開了中國。林維成變成了植物人,再也幫不了她。林正浩被她的供詞震驚了,二十年相濡以沫的恩情,在兩位前任妻的死亡真相面前變得那麼微不足道,自然更加不會再幫她了。她徹底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財富,地位,親人,愛人,乃至人身自由。她的下半生,將在精病院里清醒的渡過孤獨的下半輩子。
面對知道真相後瞬間蒼老了二十幾歲的生身之父,安東尼奧心里的怨懟消失了。在樸善英被關進精神病院,林氏集團的股票重新上市之後,他帶著莫冠塵來到林宅向林正浩辭行。
說是辭行,其實也就是在林宅露了個臉,面無表情的說了幾句話罷了。離開林宅的時候,他又淡淡地丟下這樣一句話︰「我後天回法國,小塵的情況需要靜養。等她的眼楮好了,我們會補辦婚禮,到時候再通知你具體日期。」
「好,無論什麼時候,我一定會趕過去的。祝你們幸福!」林正浩知道,要安東尼奧一下子解開二十幾年的心結是不可能的,能這樣和他說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安東尼奧向他點點頭,沒再說話,牽著莫冠塵往停在主屋前的車子走去。
林維淵追了出來,揚聲說︰「林維雋,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既然你不想要林氏的股份,那麼這些錢就當我借你的,把你的賬戶給我,每年我會定時還給你利息。」
「關于這個,你可以直接找我的財務顧問。」安東尼奧說完,扶著莫冠塵進了車子里,卻听見林維淵在背後說。「祝你們幸福!」
听得出來,這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話。
安東尼奧沒有回答他,吩咐了司機開車之後,嘴角卻微微上揚。這是第一次,他在見了林家人之後,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莫冠塵就坐在他身邊,盡管並沒能看清他的表情,也能察覺到他的情緒。原本感情神經遲鈍的她,在眼楮看不到之後,卻意外的變得敏感起來。她反握住他的手,既不出言調侃他,也不煽情的說些感性的話,就這麼握著他的手,感覺著車子緩慢前進的節奏。
安東尼奧回握她的手,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想起了一句前陣子熱播的一首歌的歌詞。「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曾經,她大大咧咧,曾經,她漫不經心,曾經她固執的用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去等待不確定會降臨的愛情。現在,她依舊大大咧咧,現在,她不再漫不經心,現在她只願和身邊這個男人白首不分離。愛情是什麼,她活了這麼多年,至今仍然說不出個所以為然,但是如果問她愛他嗎?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愛!」
「安東尼奧。」她忽然開口。
「嗯?」
「如果我一輩子都是瞎子,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她不問會不會永遠愛她,因為覺得愛情遲早會在時光中漸漸發生質變,也許升華,也許消弭。她要的,不過是並肩一生,白首不離而已。
「會!」對于莫冠塵的問題,安東尼奧向來都是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更多的解釋,沒有更多煽情的字句,鏗鏘有力的一個字,足以代表他的認真和自信。
「哥們,說話可要算話!」莫冠塵忽然坐正了身,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我已經用耳朵將你的話全程錄音了。」
他拉開她的手,將她圈進懷里,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不用錄音,我也會為自己說出的話負責到底。」
莫冠塵心滿意足地閉上眼,靠在他懷里,听著他規律而穩健的心跳,嘴角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那我睡一會兒,到了醫院叫我。」
「好。」他側了側身,讓她躺得更舒服,微笑地看著她的睡顏。
今生相許,君若不棄,我便不離。正如曾經在神父面前的誓言,無論貧窮或疾病,他都會一直愛她並守護她。
車子到了醫院門口,莫冠塵還在沉睡,醫院門口人聲喧嘩。司機想開門下車,被安東尼奧攔住,示意他把車開到偏僻的後門去,然後抱著她從安靜地後門通道走向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莫冠塵直到被他放在CT室的病床上準備檢查的時候才醒了過來。「安東尼奧?!」
盡管她的膽子並不小,甚至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還沒有完全適應的黑暗環境中,咋然醒來的瞬間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絲的不安。
「我在這里。」安東尼奧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撫了她兩句,又對醫生說︰「我想留在這里陪我妻子。」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半命令式的篤定口吻。
醫生們一開始並不同意,醫院並沒有這樣的規矩,但在他的堅持和目光威迫下,終于還是讓他留在了CT室里,陪著莫冠塵直到照完了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