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愛未央 114.容念(路東番外)

作者 ︰ 易沐

「東子,你安排下,我這兩天可能要過來

路東講完電話後,就立即吩咐了身邊小弟去做事。幾天前爵哥就掛過電話給他,讓他去墓地給阿海起碑,雖然不知道是派何用場,他卻為阿海覺得欣慰。相信阿海泉下有知,也會十分高興吧。

阿海與他一樣,是自小就被容叔給收養的孤兒,容家賦予了他們再一次的生命。心里跟明鏡似得,知道容叔之所以收養他們,是為了給爵哥從小培養得力助手,等于說是爵哥貼身的保鏢。阿海擅,他擅武,可以說是爵哥一直以來的左臂右膀。

爵哥從沒有把他們當成保鏢或者外人看,他從認識那天起,就說︰我們以後是兄弟。也確確實實,他把他跟阿海當成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闖禍一起闖,三個人共同走過了年少時代,走進了叛逆期。

二十來歲的時候,正是血氣方剛,爵哥不想靠容叔的庇蔭,想要自己出去闖天下。他與阿海自然是奉陪到底,于是,他們開始商量據點,最終確定了柔城這個目標。當時是絕對沒有想到,決定一下,至此定局在此處。

初出茅廬,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在爵哥的排兵布陣下,很快就在柔城闖出了不小的一片天,那時還沒有組建一個正式的公司規模,容氏也沒完全成型。可是三個人的名聲卻已經打響了,他們完全忽略了商場如戰場的險惡,更想不到要入駐一個城市,並非靠著有勇有謀就有用,還得靠人力,而同行相忌的道理不管在哪都一樣。

一次大的生意談成,他們三個人就到情人山腳下的溫泉會館happy,那時他還沒有把這個溫泉會館給拿下來。在里頭愜意地玩了一圈,剛從會館出來,就見門外聚集了一堆人,每個人手上拿著根鐵棍,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

頓時意識到這是被人找茬找上門了,還把他們給堵在了這個山窮水遠的地方。爵哥一聲沉喝︰「跑!」他們三個人都開始動了,人數太多,就算合三人之力也難是對方敵手,更何況他們是有備而來,手上都拿著武器。

因為彼此間的默契,他稍稍減緩度,作為墊後的,讓爵哥與武力上不擅長的阿海先跑,棍子揮在他背上,生疼得很,但是他依舊咬牙忍住。心念著只要多拖延一分鐘,他們兩人就能跑得遠一些,可是身後傳來震喝,心頭一驚,回頭一看竟是爵哥又返回來了。

他一邊踢開揮棒過來的兩人,一邊喊︰「東子,進山里面。阿海已經先進去了立即領悟,如此惡劣的局面,只有潛伏進山,利用山體之間的險路和樹木來避讓,才可能找到出路。那座山他們都沒爬過,只是路過時調侃那麼幾句,說等哪天有了妞一定要來爬這山。

因為據當地人說,這座山叫情人山,只要情人手牽著手爬到山頂,他們的感情就會甜甜蜜蜜,而且永遠不會分開。沒想到妞還找到呢,現在卻要被逼著先爬山了。

爵哥已經幫他打開了一條出口,兩人協力打退了最近一批沖上來的人,就轉身奮力奔跑。一跑進山區範圍,就見阿海焦急地等在路邊,這傻小子也不知道先跑的,爵哥已經怒斥出聲︰「還不跑,等死呢?」阿海見他們出現,臉上卻露了笑容,也不怕爵哥罵,笑呵呵地扭頭開始往山上爬。

他們走的不是主干路,山路崎嶇不平,而且可能是山間露水多,地上都是濕滑的,極其難走。很快追捕的人被落下了一點距離,見此心都是一喜,攀著樹齊心協力往上爬。忽然身後傳來一聲響,大家心頭都是一震,那是槍聲!

果然一顆子彈插著爵哥的肩膀而過,險些被打。他們驚怒,本以為不過是群流氓圍毆,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有槍,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械斗,而是謀殺。他們的目標是要殺爵哥!

一時間也沒心思去想是仇殺還是什麼,這樣走在前方猶如是活靶子,後面只需瞄準就有可能射他們任何一個。只得決定分開行動,分散對方的人力,而阿海因為身手最差,被爵哥安排跟在身邊,他則朝另一個方向跑。

跑了一段路,他就發現派來追蹤自己的佔少數,極大多數的人都去追爵哥那邊了,槍聲此起彼伏不斷響起,听得他膽戰心驚的。立即頓悟這個決定的錯誤,如此下去爵哥與阿海絕對是支持不住的,撒腿就往回跑去追他們。

猛追了一段路,發現前方身影時,他們居然都已經抵達山頂處了。而阿海的走姿有些不對勁,視線下滑到他腳,倒吸一口氣,他的左腿被子彈打,此時正鮮血淋灕,血都把褲管給浸濕了。而他們身後,正有三個人在緊追著,其一人手持槍作瞄準狀。

想也沒想,就朝那個持槍的人撲了過去,這邊鬧出的動靜,爵哥與阿海紛紛回頭,見他正與對方搏斗,爵哥毫不猶豫調轉回頭來幫他解決那三人。可是當他們轉身時,卻發現阿海被對方給抓住了,槍管就抵在他的腦門上。

身體僵住,神色也凝固。這是他們有生以來踫到的最棘手的一次,可能會延及生命。

對方持槍的那人狂笑起來︰「今天你們三個誰都別想活著回去。別怪我們,我們不過是拿錢辦事,替人消災而已,怪只怪你們太過張揚了。柔城的這杯羹,不是人人都分得起的在他得意的狂妄,其余的殺手也紛紛而至,雖然手上沒有都拿了槍,可是全都惡狠狠地盯著他們,手上棍子輕敲著地面。

只听男人一聲命令︰「打!」就有人沖了上來,因為阿海被對方控在手上,他們都不敢反抗,著著實實一棍子打在了爵哥頭頂,瞬間血就冒了出來,而他的手臂也被對方一棍打,立即就听到骨裂聲,不用說,定是斷了。

阿海目睹這一切,再也忍不住,嘶吼出聲︰「爵哥,東子,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心一沉,剛想大呼「不要」,卻見阿海已經與拿槍頂著的那人廝打起來,「砰」的一聲巨響,子彈穿過了他的頭,一槍斃命!他寧可死也不要因為自己的受制而害了兩個兄弟。

「阿海!」爵哥的怒吼就在耳邊,他卻是愣在當場,眼睜睜看著阿海緩緩倒在地上,眼楮睜得很大,似乎還想多看他們兄弟一眼。爵哥撲了過去,扭斷了那個放槍的人脖子,回過頭怒喝︰「東子!還愣著干什麼?」他此時滿臉都是血,暴怒的眼顯得猙獰。

反應過來,抑住悲憤,立即朝那邊飛奔過去,抱起阿海的尸體與爵哥一同從山頂翻落。斜坡很陡,往下滑的勢頭止也止不住,只能緊靠著山體,不讓人一頭栽下去。抱著阿海的手緊得不能再緊,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伸手一抹,才發覺是眼淚已經滿眶。

扭頭去看爵哥,他被血色染滿了面,看不出他是否流淚,卻可見他眼內是深濃的悲慟。他們都一樣,親眼目睹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死在面前,無法言傳的悲傷。

一直滑倒了山谷之內,他們撞進了爛泥上,終于停止了。爵哥一跳而起,過來扶起他,然後把阿海給背在了身上,此地不宜久留。他們只走了幾步,就听身後傳來異動,果然那群人不死心,也從上面滑了下來,誓要追殺他們到底。

連忙加快步伐轉過山體,就進入了一條極深的峽谷之內。爵哥忽然頓住了腳步,他說︰「找地方潛伏,我不會讓阿海白死立時,他明白爵哥是要反擊了,他們自小就學一門課程,野地求生。就是會在惡劣的不同環境下,都能有效的找到潛體,從而來鍛煉生存能力。

目光搜掠,很快彼此就找到了潛伏地,小心地藏好。雜亂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一個悶聲傳出,他知道爵哥動手了,立即也探身出來找準最近的敵人下手,等解決了兩個人時,抬頭一看,只見爵哥渾身都是血,卻猶如叢林里的獵豹一般,眸光凌厲,手握短匕首,手起刀落,眼楮都已經殺紅了。幾乎傾刻間,那十幾個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這是他們經歷過的最原始也最殘酷的戰斗,阿海死了,他傷了條手臂,身上各處都被鐵棍打到青紫,而爵哥也不比他好,除去頭上破了個洞外,在絞殺敵人時,根本就不管那棍子落在哪,只認準了目標就飛撲過去。于是,這個峽谷成了屠宰場!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只見爵哥仰頭望天,眼角有疑似晶瑩滑落。

悲傷並沒持續很久,很快就收拾了情緒,因為峽谷並非安全之地,從原路返回基本不太可能,只得往另一邊走尋找出路。仍然是爵哥背著阿海走,他走在前面開路,到了一處像是一線天的地方,本以為沒了路,他往前一探,原來有條很窄的棧道建造在山壁上,向下是幾百米的懸崖,一掉下去就是尸骨無存。

幸而最終他們有驚無險地穿過了棧道,回到了平地,原來山下是個村莊。並沒有把阿海的尸體帶回柔城,就安葬在了山下的一個墓地里面,本想要刻上碑,但爵哥說就空著吧。他要等把幕後凶手找出來,再親自為阿海把墓碑樹立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從哪里跌倒,絕對從哪里爬起。爵哥決定要與柔城死磕到底,他倒要看看柔城這杯羹是分不分得起。後來查出那場殺戮的幕後凶手是柔城所謂龍頭企業的老總,他暗地里重金買凶殺人,但凡事業做到這種位置,定然背後有著不尋常的背景。

爵哥和他只花了三個月,就徹底把這家集團給打垮,更在最後栽贓了一個罪名到他頭上,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出牢門半步。報仇之後,並不覺得有多快意,死去的兄弟不可能再復活。

兩人站在阿海的墓碑前,爵哥卻遲遲沒有去刻那字,最終他道︰「不用樹碑了,以後再沒有阿海這個人,他叫容念說完蕭然地轉身離去。

看著那沉寂的背影,他明白,這其實就是阿海想要的。阿海與他不同,一出生就被人遺棄在孤兒院門外,阿海這個名字是孤兒院的院長取的,甚至都沒有一個姓氏。被容叔領養了後,也就沿用了這個名字,可是他知道阿海心里一直有個願望,就是做容家人,可以冠上容這個姓氏,真正的與爵哥做兄弟。

現在爵哥滿足他唯一的願望,從此以後,他叫容念。爵哥之所以沒有為他樹碑,是因為心底愧疚吧,他認為不是他帶著他們來闖這江湖,要來柔城打天下,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後來爵哥把那處溫泉會館給收購了下來,讓他留守在這里,一來是暗給他提供幫助,二來其實是讓他經常可以去關照下阿海的墓地。每年的那一天,爵哥都會一個人獨自前來祭悼,會坐在那里與阿海一起抽上幾根煙,卻從不說話。離去前會關照看守墓地的老人,多照應下,別讓雜草長出來,卻始終沒有把碑豎起來。

這一次,爵哥終于打來電話願意為阿海樹碑了,他想應該是從那愧疚里走出來了吧。

阿海,你叫容念,是爵哥的容,想念的念。

作者有話說︰這個番外是有一位讀者提醒,沐沐才想到要寫的。確實這個故事被遺忘了,山歷險記那段,容爵為什麼會對那座情人山熟悉,以及在峽谷與棧道求生都有著曾經到過的痕跡,原因就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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