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愛未央 37.蘇醒

作者 ︰ 易沐

身後門被關上,白晴貪婪凝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兒子,心憂慮萬千。尊願意給她與阿爵空間獨處,是因為體諒她思子心切的心情。這世上有哪對母子是生生不能相見的?阿爵清醒的時候她無奈避之,只有這時候他昏迷不醒,才能露面。

手撫過他栗色的頭發,順著他的臉頰輕撫,目光凝聚在他胸前的傷處。三個月時間,其實那里已經開始結痂了,東子把他救起之前曾與他在海被沖散,可能是他的頭部被礁石撞到造成的後遺,也可能是他意識里不想醒過來。這是醫生的說辭。

她這兒子遺傳了五分她的長相,卻並不有陰柔之感,劍眉、挺鼻、薄唇,如果可以還真希望他像自己少一些,最好是能抽離她那份白家的血液,那樣或許就不會讓白家的罪孽報應在他身上了。

忽見阿爵眼睫輕顫,竟似有蘇醒的跡象,白晴驚的猛站起來,連忙揚聲喊︰「尊!」

容尊本就站在門外,一听妻子呼喚,立即就推門進來,就見白晴神色慌張回望道︰「尊,阿爵好像要醒了他往床上瞥去,果見容爵眉宇已經皺在一起,立即按響鈴找醫護人員過來,三個月了,這小子昏沉在床上三個月了,終于有了動靜!

他決定等臭小子醒了,好好修理他一頓!敢這樣嚇他們!

容爵感覺頭很痛,眼前一片漆黑,浮浮沉沉的像是在海面上,忽然一個上拋,被沖擊而起的海浪給拋到了空,隨後又跌落到底,身體直沒下去,有一個無形的巨大力量壓住了他,拼命掙扎努力想把頭探出來。可是忽然心在說︰他都被壓到海底了,這頭能探的出海面嗎?

忽然他看到身前站了個男孩,頭發亂糟糟的,眼楮巴望著前方。原來那里有一群孩子在玩,可是他卻一個人游離在外,沒有人理他。其一個大孩子突然指著他嘲笑︰「你是沒有媽的野種!」他瞬間就怒了,朝那大孩子撲了過去,騎在他身上廝打,嘴里吼著︰「胡說,我有媽媽,我有媽媽!」

其余的孩子蜂擁而上,把男孩給壓在了地上狠揍,男孩就算拼命阻擋也打不過這麼多人。最後那群孩子怒罵了句︰「野種!」就跑開了,只留男孩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地上。

這時候,他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頭頂出現,男人的聲音在沉怒︰「阿爵,你看看你這什麼樣子,一點出息都沒有當時他不懂什麼叫出息,只是爬起來抱著男人的腿喊︰「爸爸,我要見媽媽,我要見媽媽,我不是野種

男人沉默了,沒有再罵他,而是留給他疏離的背影。他突然起身拔腿追上去,悄悄跟在男人的背後,看到他走進了一扇門內,那扇門黑洞洞的,猶如猛獸張開的口。他貼在門上細听,听到男人在與一個女人說話,心一動就用力拍起門來。「媽媽,媽媽你是不是在里面,我是阿爵,我想見你門拍了一下又一下,終于是打開了。

可是走出來的是男人,冷冷的目光盯得他渾身顫抖,接著就是鞭子甩了下來。一下又一下,打到他即將昏死過去時,似乎听到有個聲音在耳邊說︰「阿爵,你不是沒有媽媽,你是不能見媽媽,知道嗎?」

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男孩心里有些高興︰他原來是有媽媽的。

你真以為我會愛上你?像你這樣的惡魔,誰會真愛上?

是誰在說話?容爵發現剛才看到的男孩突然就消失了,耳邊冒出這麼一句話,而且一直在一遍遍重復著,這是誰的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讓他有窒息的感覺。是他沉到了海底,憋氣憋太久的原因吧,他要呼吸,要呼吸就在那瞬間,眼楮睜開了,他想起那聲音是誰了,是她——簡單。

「爵少爺醒了——」「醒了!」

紛亂聲在耳邊環繞,容爵茫然地想要轉頭去看,發現無法動彈,但在下一秒身體上針扎般的疼開始慢慢侵進腦子的神經,尤其是胸口,麻麻的之後是鈍痛。

「阿爵,你終于醒了容尊皺眉看著蘇醒過來的兒子,等他視線與之對上,慢慢聚焦後,才見他蹙眉喚︰「爸口吻淡漠之極,心里微有異動,這就是他們父子,關系冷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容尊回想過去,應該是從阿爵那次偷偷跟著找到晴的居處,他狠狠抽了他一頓後開始的吧。

這孩子的性情本就桀驁不馴,但心里卻對晴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儒暮之情,總是希望能夠見上母親一面。可是白家唉,要能見的話也不至于讓晴躲他這麼多年了,剛才在發現他可能要醒時,晴慌張驚怕的樣子看得他心疼之極。

也是從那次開始,他就發現阿爵變得安靜,眼神時有陰鶩,處事也狠辣,這樣的阿爵令他欣慰,畢竟作為父親不能護他一輩子,總要靠他自己去闖。事實阿爵也沒讓他失望,柔城雖是個不大的城市,他不過花了幾年時間就能獨霸一方,確實能力超凡。

但「據說這次你是栽在了女人身上,我難道沒有教過你,無論對事還是對人,都要留一個心,為自己留條後路容爵飄了眼他心口處的傷,冷聲道︰「很顯然這次你連給自己一條後路都沒留否則也不會差點丟了這條命了。

容爵的反應是直接把精致的臉往旁邊一別,看都不看容尊一眼,只當沒听到他說話。心里暗暗嘲諷,他這父親總喜歡講究教條,從小也沒把他當兒子看待,就知道教他生存的本能。格斗、槍械,這是他小時候每天必學的課程。一直重復著告訴他,要成為強者首先自己要不被別人攻克。容家,可能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但是財富到底有多少,容爵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父親容尊很忙。

容尊看他這幅不搭理的樣子,不由動怒︰「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有教過你說話時不看著對方的眼楮嗎?哼,那女人是不是叫簡單?她與歐陽家勾結?這次的事我會來處理,你先安心呆在這里養傷吧

容爵急了,想從床上彈跳而起,哪知就起了半個身子又倒了回去,他忽略了自己昏睡三個月,就算是鐵人到這時候也是全身無力。「你別動她!」

容尊挑了挑眉,鮮少看到兒子這幅動容的樣子,看來這個女人對他的意義不一般了。不過竟然聯合什麼歐陽家族謀害他兒子,不用看也是個蛇蠍女人。

「爸,我說你別動她!要報仇我自己會報,你別插手!」

容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見他眼神色堅定,淡聲道︰「行,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但你要給我保證,下一次別讓我看到你這幅要死不死的樣子,很丟人!」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路東推門進來時,就見爵哥一臉深思地在發呆,直到他走近了才緩過神來說話︰「東子,這次謝了路東臉帶愧疚道︰「爵哥,說的什麼話,是我疏忽了,才讓你受這麼重的傷,下海的時候也沒抓住你,害得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他為這事內疚了三個月。

容爵笑著搖搖頭,卻也沒與他爭辯。東子是容家收養的義子,從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他了,其實就是父親找來保護他的,但這麼多年處下來,早就把東子當成兄弟了。在柔城闖江山時,他走明路,東子就走暗線,兩人雙管齊下。無論做什麼生意,黑白兩道通吃才是王道,也虧得他有容家雄厚資金在手,所以要在柔城玩個公司還是不在話下。

但現在,「東子,柔城那邊怎樣了?」

路東沉默了下,並沒有隱瞞︰「容氏倒閉了,你被稱是卷款潛逃正在通緝

「等傷養差不多了,我們重回柔城

路東大驚︰「爵哥,你瘋了?警方已經在徹查你底,而容氏也沒了,你還回去?」

「我容爵向來喜歡從什麼地方跌倒,再從什麼地方爬起,我丟掉的東西會親手奪回來,而別人欠我的債也會要人雙倍奉還容爵在說這話時,臉上帶著陰狠,眸間閃著厲光。可是可能是初醒過來,力氣也沒有恢復,在說了這麼長話後有些喘,看得路東有些不忍,爵哥何曾如此虛弱過?

容爵閉上眼,黑暗並沒有湮沒吞噬他,到底還是從地獄重新走出來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遭受到這麼大的重創,連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全盤皆在手操控,甚至都知道背後暗藏著安旻鋒這顆毒牙,子彈劃風而過時,他也自信能夠躲得過。可是,偏偏沒躲過

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她,簡單。

再次心里細細咀嚼這個名字時,他會覺得心口處的傷並沒有愈合,甚至在撕裂開來。歐陽家他會滅,安旻鋒他會找,而簡單,他也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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