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大明 第一章 督廣西(二十三)

作者 ︰ 荊洚曉

總督廣西之後丁一便在新軍里立了規矩,基本都按著操典來規範的,于座間的眾人都是分腿而坐,兩手按在膝上,哪怕在此時問著丁某人要不要造反?也是一樣嚴正的姿態。于是便教這座間,肅殺之氣頗為深重,真的要是丁某人做了大家都熱切的那個決定,幾乎可以確定,各人便將殺氣騰領命而去,大抵那欽差,是回不了京師的。

這個時候一直當著鋸嘴葫蘆的胡山,卻是開了口,緩緩說道︰「展之,你也不小了,怎的還這般胡鬧?你當師兄的,怎麼能這樣?君玥也好,全義、劍南都好,都看著你的榜樣,把他們帶壞了,如何是好?」

然後胡山站了起來,用力一並腳後跟,沖著丁一行了一個舉手禮︰「報告先生,在座的師弟師妹,久未考校,山想看看彼等平日可有精于學業,請求先生允許,報告完畢。」丁一端著茶杯,微笑地點了點頭,示意胡山放手去做便是。

胡山再次行了舉手禮,然後一個標準地向後轉,跨立于堂,冷冷開口道︰「都有了,起立!稍息,立正,以杜騰為基準,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整理作裝!」下達的口令是整理作裝,但他做的是把自己身上的官袍,一個扣、一個扣解了下來,然後把它月兌下甩在地上,露出了一身黑色筆挺的現代制式軍服。

本來丁君玥對胡山是不太感冒的,不過在丁一面前。胡山要拿出大師兄的架,她也不敢作怪,只是見著胡山甩下官袍之後露出那身軍服。她臉上卻就有著歡快的表情,因為扯下官袍之後,她也一樣身著黑色軍服——在場列隊人等,莫不如是。

「都有了,听口令,驗槍。」胡山下達口令之後,拔出腰側的左輪手槍。打開輪巢,取下彈,拔動彈巢。再合上輪巢,空槍擊發,然後再次裝上彈,收槍。不論杜騰還是丁君玥等人。這些動作做起來。全無半點拖滯。

胡山點了點頭,其實從大家官袍下那條彈帶和那身軍服,已足夠說明問題了,他再次下達口令︰「立正,解散。」然後一個向後轉的隊列動作,向丁一舉手行禮,稟報道︰「先生,考校完畢。諸位師弟師妹,皆不敢有松懈之念。完畢!」

丁一放下茶碗。笑著搖了搖頭道︰「把官袍撿起來。」又對杜騰他們說道,「你們也一樣,穿好,成什麼體統?讓人見到了,豈不是要笑話為師教導無方,斯掃地麼?怎麼?為師的話,你們也不听了麼?」

眾人無奈,只好听從丁一的話,把那扔在地上的官袍撿起穿了回去,卻听丁一又說道︰「都坐下吧,站著做什麼?」等得眾人落了座,他又對朱永說道,「為師收著個口信,你母親略有微恙,雖無大礙,但想來多是思念兒所致,你回去一趟,讓她看看也好安心,現在就出發吧,住上幾天吧,不急著往回趕。」又對胖說道,「你多久沒捎錢回家了?你媳婦在家整天罵你,說都沒錢送小孩去私塾了,你也回去看看吧。」

「回先生的話,學生是不會走的!便是先父在世,也是絕對不會讓學生在這個時候離開。」朱永起身沖著丁一舉手行禮,毫不猶豫地這麼說道。別說朱永身上只是一個撫寧伯,就是英國公此時要在場,也是決計不會走的。

一旦被劃歸到某一個團體,便會漸漸生出歸屬感,而且將門世家的朱動,親歷了戰事之後,更加對于按丁一的辦法訓練出來士兵,覺得指揮起來極為順手,便是他父親留下的親衛,勇雖勇哉,卻遠沒這麼如手使臂一般順暢。

胖則就笑嘻嘻地道︰「怕啥?沒錢送私塾不正好,到時送容城書院,佷少爺可得給行個方便……佷少爺,您別說了,胖撇得清麼?除了小胡他們五個,其他不論是三兒還是展之,都還是胖帶您去衛所,方才把他們招入門下的啊!」的確當初招那批大力士出身的學生,還真是當其時還在東緝事廠任顆管事的胖,帶著丁一去選拔的。

丁一听著微笑點了點頭,卻也就沒再說什麼。因為的確是丁一要有事,胖絕對是撇不清干系的。胖見丁一不再勸他離開,卻就得意起來,對著胡山他們說道︰「你們得意個屁?都是一群懶鬼,展之也不例外,哼,教你們看看咱家這勤快人!」說著解開外袍,在座眾人看著無不驚嘆。

因為胖不單穿著黑色軍服,在外面還套著雞胸甲、臂甲、股甲、小臂護肘甲、脛甲,反正他本來就胖,誰也沒有這廝穿得混圓,誰知他里面居然披了三重甲!胖得意洋洋地合上官袍笑道︰「看見沒?」

眾人紛紛贊嘆胖硬是要得,要知道這是初夏了,里面穿一身黑色軍服,外面再罩上官袍,都已極熱,這胖廝里面披著三重甲,真不知道他是堅持下來的。只是丁君玥低聲說了一句︰「叔,您想清瘦些減些肥膘,也不敢這麼狠啊!」眾人一時不禁哄堂大笑,連胖也板不住臉笑了起來。

丁一清了清嗓,眾人方才消停,卻听丁一慢條斯理地說道︰「為師腰腿有疾,只怕領旨之時,是跪不下去的。這時節若要為師長途跋涉回京師去,怕這身體卻也是支撐不住啊,汝等可明白麼?」

「是!先生!」一眾學生起立應道。

這兩條,一是宣旨時,沒有如往常一般,特赦丁一免跪;一是要讓丁一回京師去。

那就是動手的征兆了。

宣旨欽差也不過二三十人的模樣,別說在場十數把左輪,還有胖這個披著三層甲的變態家伙,單是丁一和丁君玥兩人,憑著這兩個射擊水平頂尖的射手,兩人手四把左輪,就足以讓這二三十人躺下了。

只不過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到達這一步。

在擺了香案之後,宣旨太監依然如先前一樣,宣讀了景帝的口喻,赦丁一免跪,也並沒有要求丁一入京,只是改由石璞來總督廣西承宣布政使司的軍務事,而丁一則還擔著一個兼知軍務的空職,以及根本就不存在的四海大都督府總理的虛職。

至于去南京監造船只,旨意里也縮掉了,只是說︰總理四海大都督府應籌備水、船舶等書,以供日後監造舟師、撫夷海外……

也就是說,全是空話和屁話,唯一留在實處的,就是丁一無旨不得擅離懷集。

丁一微笑著謝恩領了旨,不過那來宣旨的太監,交了聖旨給丁一,連客套一下的恭賀話都沒說,就如同避瘟疫一般,匆匆而去。然後才是兵部的官員,來給杜騰他們遞交公,大約也就是約定了石璞率軍前來的日期,要求在石璞到來之前,必須保證梧州府仍在大明控制之,以及石璞所部到達之後的接防換防︰「至于大明第一師,二萬人的糧餉過多了,兵部那邊的意思,最好裁減到八千人,不過容城先生是知兵的,所以大司馬的意思,是听听先生怎麼個章程。」

那宣旨太監若不是依然有著口喻賜丁一免跪的話,看那做派、調腔,不知道得怎麼擺架。兵部的主事,倒還是陪著笑臉與丁一述話,大抵是因為丁一的老師于謙于大人畢竟是兵部尚書,所以這主事不敢做得太過。

丁一笑了笑也不為意,倒是極和善地與那兵部主事說道︰「若有邊鎮強兵歸石太保來,大明第一師留八千人只怕都是多余的,依丁某看,留個三五千人也就是了,都是民脂民膏,能省則省啊。不過遣散卻是需要時間的,只怕朝廷還得拔上三到四個月的餉糧過來,每人再給一些安置銀,好讓學生有個時間來勸說遣赴原籍,不然別鬧出兵變或是散去聚嘯山林、流竄州府為禍,那真的就是罪過了!」

兵部的主事倒是沒有料到丁一這麼好說話,連派他來的于謙都交待了,丁某人好不容易招募齊了士卒,又練了數月,間還打了一場勝仗,就這麼無緣故地要人家裁掉兵員,若是丁某人發起性,教這主事一定要盡量忍讓的。

但沒想到丁一開口就主動減到三五千人,那主事硬是當場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卻听丁一又繼續說道︰「留下的人等,必定是挑新軍里體魄強健的,到時看分批填入這附近的衛所,或是到石太保麾下听命,畢竟這幾月,他們也很吃了一番苦頭,里面有些兒郎的身手是很看得過去,就這麼散了,頗有些可惜。」

于是主事對丁一長揖及地,感嘆道︰「晉公真賢人!學生不及也!」

待得這兵部的主事和宣旨的欽差都離去了,丁君玥氣得一把扯下烏紗帽扔在椅上,氣鼓鼓地對丁一說道︰「先生!連兵也來裁了,那姓石的,看著咱們打出局面,便來爭功!您怎麼也不爭上一爭!」她畢竟還是略小了些,看不懂這事是爭不得,這種政治斗爭,根本就不是誰有理誰沒理的問題。

「有什麼好爭?」這時胡山竟和杜騰、朱永異口同聲這麼說道。

丁一也笑著開口︰「他要爭功勞,就讓他去爭嘛,這是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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