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重器 第二十七章 被遺忘的角落

作者 ︰ 蒼海荒島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你一個人晚上不會害怕嗎?」劉工又問。

虞松遠張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膽小怕鬼,鬼怕惡人。上午我不是告訴您了嗎,我自幼習武,除殺人放火其他什麼壞事都干過,算是個資深的惡人了。再說,我從來不信什麼吊死鬼、淹死鬼一類的鬼話

張老師勉強笑了笑,鼻子卻酸酸的。她又拿出飯盒,是一盒剛下好的餃子。她說︰「小弟,這是專門給你包的,算給你接風。本來是想請你到家里一起吃的,但是我一個人不敢來叫你,只好等你哥回來,一起壯膽給你送來

張老師回去時,虞松遠一直將她夫妻倆送到學校的老師宿舍區,其間,有一條體形高大的黑犬從他們身前嗖地穿過,把張老師嚇得花容失色,「哇」地一聲驚叫起來。只到回到宿舍區,才叫了一聲︰「媽呀,嚇死我了,這鬼地方

臨分手時,劉工非要把手電筒留給他,說是專門下午出去買給他的,虞松遠客氣了一下,這才收下。

住在「鬼屋」的虞松遠,成為完全被學校、被同學無視、遺忘的人。一個人來去z you,作息時間完全按照過去習武時的習慣,每天晚上九點半晚自習結束回到宿舍後,他都要到木棧橋,利用這難得的寧靜,習武不斷。然後迎著寒冷的秋風,在水池前洗一個冷水澡,洗完美美地上床睡覺,生活極有規律。

宿舍在大堤下,房頂都沒有大堤高。夜里,風從大堤上刮過,房頂破損處、門窗破損處、糊門窗的破報紙,發出嗚嗚咽咽的各種千奇百怪的聲音,確實讓膽小的人喪膽。可虞松遠素來膽大,很快就習慣這些聲音。

無風的夜晚,他甚至會覺得不習慣,睡不著覺了。

參加補習班的學生,很多都是本縣、尤其是縣城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這些人穿著嶄新的「的卡」中山裝,胸前別著鋼筆,腳下皮鞋錚亮,騎著永久、鳳凰自行車,自成群體,來去如風,對普通工農階層的學生,不屑一顧。

其中以彭宇慧為首的一個小群體,有**個人,最出風頭,熱衷打架斗毆和追女孩。補習班有三分之一女孩,長相稍出眾的,就會成了他們追逐的目標。其中,長得最好看的是一個叫李雲的農村女孩,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學習也好。

虞松遠在補習班沉默寡言,同學都不屑與他來往。他是插班來的農村生,只能住在「鬼屋」里,沒人瞧得上他。老師們更沒人關注他,即便他不交作業,甚至他不來上課,也不會有人過問,處于完全自生自滅狀態。

開始時,他沒有課桌,坐在最後邊靠牆邊。椅子只有三條腿,第四條腿被學生們打鬧時弄斷了。宿舍里有很多舊椅子,簡單一修就能坐,但他故意沒換。以他的功夫,椅子就算是僅剩一條腿,他也能安坐。

每天坐在最後一排听課,也無法記筆記。上課時就是听,自習時就靜靜地坐在後面,看新出的輔導書。需要做作業時,就回宿舍,倒也不麻煩。除張羽外,老師都懶得理他,因此他也從不問老師問題,一付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樣子。

每天回到宿舍,他會憑記憶,迅速把要點整理成筆記,然後,完成作業。他英語差一些,張羽老師是他們的英語老師,格外關照他,定期額外給他加課。

虞松遠文化基礎好,第二次模底考試時,他是在膝蓋上做的試題,每次考完都累得脖子疼,但卻考了兩個班第九名。成績出來後,貼在後面牆上的宣傳欄內,同學互相打听,但沒有一個人知道虞松遠是誰。

補習班是備戰高考的地方,很勢利,只以學習、以分數論英雄。模底考試分數公布後,班主任專門給虞松遠配了張新課桌,和一把完好的新椅子。同學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坐在後面的插班生,就是虞松遠。

虞松遠英語不好,拉了總分,其余四門主課,都是一二名,這在老師和同學中,引起一陣不小的震動,沒有人再輕視他了。很快大家就弄明白,原來這個毫無聲息的小子,還是一度名聲很響的「虞氏四兄弟」中的老大,怪不得這麼厲害。

有的同學開始主動接近他,特別是那些農村同學,遇到難題時,更願意主動找他討論。慢慢的,就在他身邊聚集起一大群男女學生。

李雲家在六套,父親是從大隊書記提拔上來的公社干部,她家與虞松遠家相隔僅十幾公里。在兩次模底時,她在兩個班中僅考了四十一名。按照老師預測,能考前六十名的,都有上本科的潛力。前十五名發揮正常,基本能上一類重點。

李雲是個很有主見的農村女孩,學習很刻苦,在六套中學時就是前三名,但去年卻發揮失常,只考過中專分數線。她決心補習一年再考,沒想到到補習班,成績差距這麼大。虞松遠沉默寡言,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復雜問題。她主動找班主任,將自己調到最後一排,與虞松遠同桌,遇到難題就虛心向虞松遠請教。

周六下晚自習前,同學彭宇慧遞給虞松遠一張電影票,是第二天下午二點的場,白楊演的《一江ch n水向東流》。虞松遠說,「我是真想去看,可實在不好意思,明天我要回家拿糧食,晚上才能趕回來,謝謝你的好意

彭宇慧當時臉就y n了下來,將票往他臉上一扔,哼了一聲說道,「小子,學習好有什麼了不起?你看著辦,愛去不去!」彭宇慧走後,虞松遠覺得浪費了可惜了,便隨手遞給李雲,想賣個人情。

李雲說,「想請我看電影,你得自己買票。彭宇慧的票,我不去最後,票給了劉成軍,虞松遠很遺憾地沒有時間去看這場電影。

周一晚上,下自習後虞松遠一個人抱著書本,慢悠悠地往宿舍走。走到教學區最後一排宿舍後面的菜地時,彭宇慧帶著幾個人將他攔住了。虞松遠不解地問,你們找我干嗎,有事嗎?

彭宇慧說︰「哥兒們來支煙,跟你商量個事說著遞給虞松遠一根煙。

虞松遠說︰「我不會抽。有什麼事請快說,我還有事!」

旁邊的劉軍說︰「哥們,跟你打了招呼。李雲是我們彭哥的,你得離她遠遠的。俗話說‘寧折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彭哥從初中時就開始追李雲了,你可別橫插一腿,做可恥的第三者,壞了我們彭哥的好事

虞松遠被他說笑了,「有點無聊了啊,你們喜歡誰是你們的事,與我一分錢關系沒有!你們放心,我來補習班不是來找對象的說完,他便昂首離開。

彭宇慧在後面說︰「算給你打過招呼了,別給臉不要臉。否則,後果自負!」

虞松遠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當然不會理會。雖然他對李雲一點那種意思沒有,但對李雲的學習反而刻意關照起來。那天,物理課時,虞松遠小聲問她,「你跟彭宇慧很熟?他說你是他的人

李雲小聲對虞松遠說,「彭宇慧他爸剛進城當副局長,我和他是初高中同學然後又遞給虞松遠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那是一條自以為是的賴皮狗,找你麻煩別理他就行!」

原來她心里明鏡似的,顯然,這是一個很有見識的女生。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虞松遠下自習時走到菜地時,又被彭宇慧帶著七八個人攔下了。彭宇慧坐著自行車後座,身體趴在車座上,嘴里叼著煙,一付很**的樣子。嘴里道,「小子,仗著自己學習好是吧?」

「彭哥的女人你也敢追,我看你是活夠了?」劉軍惡狠狠地說。

虞松遠平靜地看著他們,「我勸你們最好離我遠點,我是來補習的,對追女人不感興趣,對和你們打架更不感興趣。我還要警告你們,別去s o擾李雲。如果你們沒完沒了地糾纏,別怪我不客氣!」

人高馬大、身材肥胖的張啟光哈哈笑著道,「小子,你倒還來勁了,真他媽的不知死活

彭宇慧顯然沒把他放眼里,把煙一扔,嘴里惡狠狠地罵道︰「**的,窮小子,學習好你就很牛逼?今天大爺讓你知道,打別人女人的主意,是什麼下場。給我往死里打,你們誰先上?」

本來,虞松遠只想點到為止,但彭宇慧一句「窮小子」,讓他的殺心頓起。媽的,窮不是我的錯,這是命運,因為窮你們就嘲笑我,那就怪不得小爺我了。他將抱在懷里的書本放到路邊壟上,「費那事干嗎,你們一齊上!」

幾個人呼啦沖了上來,彭宇慧又叼起一顆煙,在一旁等著虞松遠被打倒、討饒……然而,僅一會兒功夫,他的手下就全部被打趴在地。虞松遠下手沒有留情,他要讓這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在地上「休息」兩個小時,才能走動。

當然,畢竟是在縣城上學,他也不想惹事,也沒有將他們打傷。起碼,他能保證就是現在上醫院,也絕對查不出內外傷來。

彭宇慧傻了,煙燒到手指頭都忘記扔了。虞松遠卻已經走上前來,拎著領子將他高高提起,一記下鉤拳掏向小月復,彭宇慧「哇」地噴出一口飯來。又一拳擊中月復部,又嘔出一口穢物,將一身嶄新的「的卡」中山裝弄得污穢不堪。

虞松遠象扔一條死狗一樣,將他扔到地上,冷冷地說,「人渣,垃圾,離李雲遠點!再敢s o擾她,小爺我見你一次,就打你殘你一次!」

第二天,彭宇慧等人集體曠課,沒來上學。

隔一天,彭宇慧等人走到教室門前,見虞松遠抱著書本拐過牆角,正慢慢悠悠地遠遠走來。彭宇慧便帶頭站在教室門前,幾人恭恭敬敬地請虞松遠進屋後,才敢進教室。這一幕讓他教室學生都感到納悶,李雲小聲問︰「你把他們怎麼了?」

虞松遠也小聲說,「修理了一下,他們不敢再找你的麻煩了

雖然他住在荒涼的大堤之下,是一個學校完全遺忘的角落,但是,小偷卻沒忘記他。一天晚上,當他自習後回到宿舍時,卻驚異地發現,宿舍門大開著,月光下就象一張黑洞洞的大嘴,仿佛要吞噬一切。

虞松遠心一沉,倒吸一口涼氣,壞了,這下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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