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潯 第20章 八歧

作者 ︰ 永閾限

海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夢潯站在白玉石雕欄邊俯瞰深暗的海水,身後是雅致隆重的古董展會,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陳列著一個個古老精美的藝術收藏品,璀璨的水晶燈將每一個藝術品照出流光溢彩的色澤,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倒影著一位位前來欣賞藝術品的貴族王室們,空氣里飄著香水與古樸的味道,低柔的音樂沉澱了歲月的靜美……

今晚楚雲會來參加這個古董展會,夢潯帶著巫眉心前來「邂逅」楚雲,一群特工混在人群中保護她兩……

展會已經開始二十分鐘了,楚雲還沒現身,巫眉心心不在焉地跟在夢潯身後,心中還想著逃跑的方法。下午她逃跑過一次,結果發現夢潯會術法,葉鈞海會定身,她還沒跑出酒店就被二人綁了回來。夢潯只道帶她見一位同樣有異能的人,她覺得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很多年前她得意于自己的易容異能,做過不少偷竊騙人的時候,有一次差點被同樣有異能的人殺死,她金盆洗手隱居在廟街,就是為了圖個安寧,然而這次有點不走運了……

巫眉心動了動手指,袖中裝有蠱毒的藥瓶子滑到了手掌心……

夢潯猛然盯了過來︰「小丫頭,事不過三,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頭。」

巫眉心後背一冷,夢潯在用心語對她說話,而且,夢潯的眼楮明顯發了下紅光……

其實夢潯早就知道她隨身攜帶了蠱毒,她不拆穿她,不是不怕蠱毒,而是故意縱容她等會能將蠱毒用在十惡不赦的楚雲身上……

白天,鬼差過來告訴她︰「夢大人,我們打听到了,葉鈞海和楚雲的確有血海深仇啊!葉鈞海的準岳父,也就是上一任刑警長官,被楚雲的父親所殺,葉鈞海的未婚妻想給父親報仇,結果……」鬼差頓了一下,難以啟齒道︰「楚雲強|奸了這個女人……之後還扔給了一群下人……」他聲音越來越低︰「再之後……」

夢潯看向陽光下葉鈞海沉黑的身影,逐漸明白了為何再燦爛的陽光、再唯美的月色也驅散不走他身上的陰霾……他的壽命沒有她長,殺戮沒她重,但他的人生經歷卻比她更慘痛,他的父母也是被惡人所害,父親被肢解,母親身首異處……他殺盡天下惡人,也換不回親人愛人的性命,所以他傷痛一生,孤獨一生……

術士有言︰他是天煞孤星命,上一世如是……

葉鈞海回看陽光下白衣如雪的夢潯,她的出現,告訴他世間有鬼神,人死有來生,善惡終有報,她成了他的陽光、月色、明亮、美好……給了他心靈上的慰藉,另一種人生的希望。

夢潯信步走在收藏品之間,突然詹姆斯王子的聲音傳來︰「寶貝兒!你竟然在這!我剛去酒店找你,你不在。正好,我就是要帶你來這里的。」詹姆斯王子欣喜地走了過來,他環顧四周沒看到葉鈞海的身影,碧藍的桃花眸頓時閃耀著藍色水晶般的亮光︰「寶貝兒,你還沒去e區吧?那里有你最喜歡的東西,跟我來!」

夢潯微微一怔,她最喜歡?她好像沒有什麼最喜歡的東西。她看了眼人群里易容成老古董商的葉鈞海,心想一群人若一直在外廳站著恐怕被人起疑,她示意特工繼續盯著門口,自己隨詹姆斯向e區展廳走去……

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此刻葉鈞海凜冽的眼神可以將詹姆斯殺上八百遍……

詹姆斯邊走邊說著︰「寶貝兒,你是不是被那個姓葉的脅迫了?他要是敢欺負你,我派人解決了他!」以他男人的第六直覺判斷,夢潯跟著葉鈞海絕對不是心甘情願的。

夢潯默了默,殿下,葉鈞海就在你後面,他會先解決了你的。

她道︰「殿下多慮了,他的確是我未婚夫……」

「不會吧,你不是不能……」

夢潯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所以我們一直沒有結婚。」

他仍舊質疑︰「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上回你怎麼沒有跟我說?」

「哦,工作的時候我不提感情的事。」

「可你不愛他吧?」他追問,碧瞳閃著期望的光。

夢潯想,若說不愛,詹姆斯會鍥而不舍吧,于是她很干脆地回道︰「愛。」

詹姆斯挑起了眉角,有些不願相信。

後方葉鈞海的眸色明顯柔軟了下來,詹姆斯滿臉失落,不過又很快滿血復活道︰「沒事,他比我老這麼多,等他白了頭發,你跟我過。」

夢潯︰「……」

到達e區,映入眼簾的一長排色彩斑斕大小不一樣式不等的古老音樂盒,有小巧精致的月亮型八音盒、古樸渾厚的白木嵌花盒,典雅別致古琴八音琴,靚麗童真的人偶八音盒……

詹姆斯拉著她走到中間的櫥窗前,那里有一個胭脂盒大小的圓筒型音樂盒︰「還記得這個麼?你送我回宮的時候你站在這個櫥窗前看了很久……」

所以他以為她喜歡八音盒。

「這個名叫永恆之輪,只有一段音樂,我問了很多人,這首曲子源自古希臘的情歌,名字就叫《愛》,中午電子鐘敲出的音樂就是這個,我特意讓他們加錄進去的。」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轉動發條,水晶般清脆美妙的音樂流淌出來……

「愛之永恆,無論時光如何變化,生命輪回幾番,愛如同音樂和文字一樣總能流傳下去……」

夢潯怔怔地看著這個八音盒,它正是當年葉將軍托蕭子夜轉送給她的八音盒,依稀記得,蕭子夜某次受了重傷,囑她回去找找被他藏起來的音樂盒……

如果她找到了音樂盒,她會知道此中的含義嗎?

……葉將軍送她音樂盒想要表達的含義,蕭子夜刻意隱瞞掉的含義……

後來蕭子夜險象環生,康復了過來,沒再提過找音樂盒的事,當他知道夢潯異于常人,就更沒打算提此事了……

詹姆斯繼續道︰「八音盒的制作者和原主人已無從考證,不過他們最初也是想將它送給自己最心愛的人吧。盒子的夾層里藏了顆紅豆,在中國的詩歌中,紅豆代表相思之意,我想,它的上一位主人應該是中國人。」他眸光閃爍,嘴角勾著柔美的笑。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葉將軍想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嘛。

詹姆斯招了下手,工作人員謹慎小心地將八音盒裝進了附有白色毛絨的高檔禮品盒里︰「寶貝兒,這個送給你吧,代表我對你長久以來的相思之情以及未來矢志不渝的愛戀。」

夢潯︰「……」

用別人的禮物當做自己禮物,送給同一個人,這是不是有點不好……

「王子殿下,你將一個死人用過的東西當做禮物轉送給我,這好像有點不吉利……」

詹姆斯滿面柔情僵了僵︰「這是件很有文化意義的藝術品……」

「恩,它的意義就在于被很多死人模過,而且還不知道被什麼死人模過。」

詹姆斯︰「額……」

夢潯面色靜瀾,伸手接了過去︰「好吧,謝謝殿下了,我會替你保管好這樣藝術品,盡量不讓它再被死人模了。」

詹姆斯︰「……」

夢潯耳膜上的聲控磁鐵震動起來︰「目標出現,目標出現……」

楚雲來了……

她面色淡然,又和詹姆斯聊了幾句,請辭去了洗手間……

特工稟報著︰「目標停留在c區六點鐘方向。」

夢潯神情自然地閑逛去了c區,c區成列的是宗教類古董,有小型佛像、法器、經書、刻文……

六點鐘方向陳列了一部分古埃及太陽神崇拜的文物,楚雲與一位老者站定在蛇神艾德喬的小雕像前……

楚雲今天穿了身純黑色的手工西服,半個多月不見,他的面容憔悴了許多,續了胡子,略顯滄桑,若是配上一副墨鏡,那就更像黑社會老大了……

老者向楚雲介紹著蛇神艾德喬的情況,艾德喬是下埃及的象征及守護神,在古埃及,蛇被看作君主的保護神,代表絕對的權威和尊貴,法老的皇冠上要用黃金和寶石塑造出眼鏡蛇的形象來。

楚雲的真身也是蛇,他之前驚懼的是自己的雙腿變成了蛇的尾巴……

葉鈞海看到楚雲後,面上難掩殺意,對著隱形麥冷聲問道︰「那件收藏品是誰的?」

片刻特工回答︰「是阿聯酋迪拜酋長的。」

夢潯默了默,看來楚雲被那位老者誤導了,楚雲並不是眼鏡蛇……

老者說此神像可以幫楚雲壓制蛇身幻覺,于是他去和工作人員說要出高價買下這件收藏品,希望工作人員聯系賣家。

可工作人員拒絕道,此次展會只做文化宣傳,不做買賣,此收藏品的主人也不會賣任何一件收藏品。

正此間,夢潯走近楚雲搭訕道︰「艾德喬原來是女性蛇神呀,這和中國的女媧娘娘很相似呢……」

楚雲喜歡青蔥少女,夢潯用少女音在一旁說話,引得他抬眸看她,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夢潯看到楚雲的雙瞳隱隱帶著墨綠的顏色……

「先生也是中國人?」夢潯對他淡笑,然後看了眼還在說服工作人員的老者,道︰「先生若是與蛇投緣,想要買神物,何不去買與女媧娘娘的東西?」

楚雲眸色微驚,面上有絲警惕之色,沒有說話。

楚雲是日本人,夢潯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只為提點他,他自我認知出錯了……

夢潯繼續道︰「先生可有听過中國的相柳蛇神,載自《山海經》,是上古凶神,蛇身九頭,食人無數,所到之處,盡成澤國。」她故意看向他的雙腿,那里已是完整的蛇尾了,不出十天,楚雲真身必現……她道︰「之後相柳被黃帝軒轅用劍斬下一頭,轉而變成了日本的八歧大蛇。」她一字一句念著「八歧大蛇」四個字。

楚雲猛然一震,瞳孔放大……

夢潯幽幽地指了指那位老者,用心語對楚雲道︰「這位陰陽師安倍善信,自稱是安倍晴明大師第二十六代傳人,可他為何沒有看到先生你後腦勺上長出了兩個蛇頭呢……」

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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